戚少商沉吟片刻,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冷笑,“冷血总捕听起来好像在审问犯人。”
而后他转头看向无情的棺木,“这么说大捕头是两日之前遇害的。而你们,在怀疑我。”
冷血森然道:“我根本不相信天下有人能够在一剑之间取走无情的x_ing命。”而后转头,一把推开无情的棺木。无情正躺在其间,面无血色,喉见一道狰狞致命的剑伤格外刺目。
冷血继续道:“一剑封喉。没有其它外伤。明器在手中,并没有发出。他,死不瞑目。”说着垂头,紧皱的双眉因悲愤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铁手上前按了按冷血的肩膀,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天下能发出这一剑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戚少商仰头无奈道:“而我恰好是其中之一。而且,还那么凑巧在十月十日晚出现在神侯府附近,被追三爷看见。”说罢,他转头看向铁手道:“不过我依然想知道其他四个是谁。”
铁手道:“罗睡觉,冷血,孙青霞,方应看和你。罗睡觉已死,冷血自然不可能,孙青霞已远走江南,方应看在御街宴请梁太尉,朱刑总等要员一直到半夜,也无法脱身。”
戚少商连连点头道:“看起来倒好像真是我做的。可无情是我朋友,若是冷四爷不可能,我又为何有可能?”
冷血愤然道:“为何?无情素来同王小石更为亲厚,眼下王小石已然回京,可你总是借故不归还风雨楼。王小石至今没有露面,难道不是你为了弄权刻意软禁?你知道,无情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你只能先下手为强!况且那晚追命已经撞见你在神侯府附近,行事诡秘,你怎么解释?”
戚少商淡然道:“那晚有人约我,我去赴约。可没想到被人放了鸽子。”
追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勉强笑道:“小冷,也许的确只是凑巧呢?况且,少商当晚一身白衣,若是真要谋害大师兄,似乎太过惹眼。”
冷血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喊得亲切。只怕这神侯府你都不爱留了,巴不得去风雨楼喝遍这开封府的好酒吧?”
追命愕然看向冷血,半响没有说话。
铁手亦呵斥道:“冷血!你何必如此?”
冷血似没听见一般,盯着戚少商道:“戚楼主,你现在是重要疑犯,理应收监六扇门。”
戚少商略舒了口气,带着些倦意摇头道:“不可能。既然与四爷话不投机,只好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冷血突然拔剑拦住戚少商,戚少商略一抬眼,剑已然出了鞘。两剑相碰之际,追命忽而飞身一脚踢开两剑。岂料两人不依不饶,各自又挥剑出招,戚少商以腕发力,从追命身侧刺向冷血,冷血立即侧向另一面,扫向戚少商。铁手一步上前,握住戚少商的剑。戚少商一剑攻击为虚实则为了脱身,铁手一抓一拦便向后退开。冷血剑势凌冽,追命曲膝抵挡一招,冷血即刻发出第二招直劈过去。追命一回头,只觉他剑气中带着一阵实实在在的杀意,惊骇之下正预备全力相接,忽而转脸扫到无情的棺木,动作一迟疑,直直迎向了冷血的剑,冷血见状急忙收势,剑气却已在追命肩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追命按住伤口望向冷血,脸色煞白。铁手连忙上前,点住他肩部几处x_u_e道止血。追命按着伤口站起身,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冷血正呆立在原地。追命看看冷血又看看戚少商,沉默片刻,放下按着伤口的手,甩开了铁手按在他肩上的手,转身出了门。戚少商低头看着从追命指尖落在地上的鲜血,垂下了眼。
堂内一片死寂之时,忽而见两名剑童急忙跑来道:“方应看和顾惜朝说要来拜祭大捕头!说什么也拦不住,正往这边来了!”话音刚落,却见方应看已经大步流星走入了堂中向几人略拱了手,顾惜朝随后进来亦略施了礼。他一身玄纹云袖之外罩着一件朱紫锦袍,衬得他的眉眼都带着雍容的贵气,过去那个眉目沉郁清俊的书生竟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戚少商瞥了他一眼,径自道:“顾大人高升之后果然好气度。”顾惜朝略一点头道:“全托戚楼主的福。”
方应看低头瞧了眼地上的血迹,惊道:“这是怎么搞的?”说着抬头瞧见无情的棺木正开着,连上前一部走到棺木边仔细看了看。冷血见状正要发作,铁手连忙伸手拦住了他。上前一几步,不动声色地将方应看拦回来,笑道:“侯爷亲自上门致哀,铁某先行谢过了。只是师兄暴亡,万事筹备不周,让侯爷见笑了。”方应看客气点头道:“盛大人英雄年少,不幸遭此横祸,在下亦深感痛惜。”说着,话锋一转,“不过,看盛大人的伤怎么好似遭j-ian人所害?”铁手点头道:“不瞒侯爷,事有蹊跷。六扇门神侯府自当全力侦查。若我们捕快连自己的亲人之难都查不清楚倒真是见笑于天下了。”方应看连连点头,沉痛道:“查,一定要好好查。”而后转向戚少商,笑道:“我记得戚楼主也曾做过捕快,又同几位爷情同手足,这回想必也不会少帮忙。是吗?”
戚少商看都未看方应看,从怀中抽出一张字条扬在顾惜朝面前,问道:“这是旗亭相识人留的吗?”
顾惜朝看了一眼茫然地摇摇头,而后忍不住略微笑了笑:“戚楼主失落吗?”
雷纯放下筷子抬头向那汉子笑道:“好些时候没有吃到五哥煮的饭了,今日可算得偿所愿。”
张炭一面自然地扒饭一面道:“若是这次真能除了方应看那厮,定了这开封府,也算是能止了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纠葛。到那时,哥哥也可以随意到你这来走动了。”
雷纯听罢虽然依然含着一抹浅笑,但眉宇间却有了一股掩映不住的悒色。
张炭见她神色右边,心下不由得略明白了些。停止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纠葛。这个心愿包含着多少旧事遗恨。昔日苏梦枕和雷纯曾是好一对英雄美人且相互倾慕。而今英雄不再,美人的面容也永远被一层无法化解的哀愁笼着,而这期间的种种变故,竟都是他们自己亲手缔造。
张炭放下碗,正色道:“七妹子,我是真心相信你的。戚楼主也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