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一只脚已出了房门却又突然回身来期期艾艾地道:“这……真没什么问题吧?那位绝不会闭关而出?”
耿冯氏把玩着玉瓶道:“那只是万中无一的可能,不过,你放心吧,即使真的发生我也早问计于虎大人,包管能断绝一切后患!”
耿大也知那位虎大人能把持着峰上对镇里的采买,亦是一位心计不凡的大人物,连声催道:“快说!虎大人给了什么好主意!”
“别急,你呀,马上就会知道了。”耿冯氏笑得有些y-in森冷酷:“这小子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等会儿咱们不是要去镇长家里送符么?就这样去和镇长说……”
第3章
工房里传来规律的“笃笃笃”声,那声音枯燥而单调,杜子腾却丝毫不觉,他仿佛心神都沉浸在了这单调重复的剁C_ào动作中,只见他左手将C_ào往刀下一送,右手握刀便j.īng_准剁下,右手抬刀之后,左手的C_ào又恰好送过来了,如此这般重复不多不少三十六次之后,左手立即从左边摞得高高的C_ào堆中取出一把新的C_ào,送C_ào、剁C_ào,如此往复。
但奇异的是,整个过程中,剁C_ào的节奏始终如一,声音间隔没有半点变化,那剁完的C_ào叶竟也是长度如一,直像一刀切下来的。如果有一把标尺去量他每一次抬刀的高度,就会发现这高度竟然始终都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若是细细观察便能发现,在整个过程中,那狭长普通的禾禾C_ào在切开的一瞬间,似有细细一丝灵力散落空气中,那丝灵力细如游丝,即使是耿氏夫妇站在当场也不可能察觉。
但杜子腾的步伐动作却与这一丝又一丝的灵力产生某种共鸣,这弥漫在空中的微弱灵力在步伐牵引下,渐渐开始形成一种微妙的力场,这力场极其微弱,结构却极其j.īng_巧,隐隐如一个脆弱又j.īng_美到极致的漩涡。
而这灵力的漩涡中央,正是杜子腾。在他一呼一吸间,这漩涡也在缓缓吞吐,在恒定不变的节奏中,有什么变化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r.ì落西山,当今r.ì挑回来的一堆禾禾C_ào全部剁完时,杜子腾收刀立定,随着他长长一次纳气,这灵力漩涡也缓缓收缩到杜子腾头顶,最后尽数由头顶直入丹田。
长长吐出一口气,杜子腾脸上露出微微喜意,他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和身体周遭溢出的些许污垢,知道自己应是又有突破。如无意外,这大概就是这些镇上人口中的炼气二层了,杜子腾摸了摸怀里一张灵符,还好自己早有准备,随着灵符的激发,他周身刚刚突破的那层灵气尽数隐没,看起来又是那副没j.īng_打采、刚刚引气入体的倒霉样了。
耿大恰巧此时到工房来,这其实是比较少见的,因为杜子腾一向蠢笨老实,只要耿大j_iao待的活儿,从来没有不按时完成的,哪怕不休不眠不吃不喝也会拼命干完,所以耿大甚少过来督工——这当然也是杜子腾有意为之。
因此,杜子腾心中也暗道好险,哪怕他这利用禾禾C_ào散逸的灵气来修炼的法子是他想到最易遮掩又不耽误干活的法门,但刚刚那突破的瞬间,灵气聚集的异像还是极容易露出破绽,幸好,他刚刚没有犹豫,直接用上了隐气符。
耿大见到工房里剁好的禾禾C_ào,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那萧辰已经闭了死关,又不甚满意地冷哼道:“怎么才刚刚剁完C_ào?哼,今晚符纸没做完就别睡了!”
杜子腾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
耿大敲打道:“哼,你这吃的住的都是我耿家供的,还有当时救你的灵丹也是我耿家的,没有我耿家哪有你这条小命在?告诉你,好好干活才有饭吃,知道了吗?”
杜子腾自然低头应是,耿大见状,还算这小子识相,嘿,这般蠢笨就算那萧辰能出关又如何,烂泥扶不上墙,还是夫人的计谋好,一举两得,了却后患,包管那萧辰也无话可说!何况,嘿嘿,没准人早就闭在里面,峰上不让说罢了!
垂下的视线里,耿大那沾着泥点的鞋消失在门口,杜子腾才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啧,这耿家真是越来越变本加厉,居然要做完符纸才让睡,还好他今r.ì正好有了一点新设想。
杜子腾将剁好的C_ào倒入一口大锅,再添上特制的丹水煮上,待禾禾C_ào煮到将溶未溶时,杜子腾不知从哪儿摸了张符纸出来,他微微凝神,早晨耿大袍角上那枚灵符激发后的纹路在脑海中清晰再现,然后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掐断了手边一根禾禾C_ào,就着C_ào茎破裂瞬间散逸的汁水,在符纸上流畅地勾画起来。当汁水接近干涸时,他手腕恰巧一顿,符纸上立刻亮起微弱的光芒,杜子腾略略松了口气,这符算是成啦。
但他动作却不敢迟疑,手上那张仿制的“避尘符”不过刚刚画成,他就立即激发将符纸沉入锅中,只见随着这山寨避尘符的触发,那浑浊的C_ào液上竟渐渐浮起一层C_ào絮来,杜子腾拉过旁边的竹蔑,一挥一提,正正将这层C_ào絮截到了竹蔑之上。
杜子腾眼中喜色难掩,他将竹蔑搁到一旁层层的架子上,待烘干后,这符纸就算是成了。果然用上这新符箓后,抄纸都事半功倍!要真是按照耿大原来那老法子,不抄上几百下是不可能抄下这么多C_ào絮的,要想制完这么多符纸只怕他这一宿都别想睡了。
只是可惜,禾禾C_ào中那点微薄的灵力实在太脆弱,这般制成的灵符若是当场不用,灵气不过片刻就会散逸干净,而且,比起原版避尘符能将微小尘埃尽皆抵御于外的强大而言,他这山寨的也只能是勉强做到将C_ào液中的C_ào絮筛出来,j.īng_妙之处实在不可同r.ì而语,不过,对于现在的杜子腾而言,新技术无需那么牛叉,够用就好。
杜子腾嘴角微翘,又摸出一张符纸,反正他天天干着制符纸的活,别的没有,符纸倒是多的是,没法卖给别人,自己倒是可以尽情挥霍。
暮色深沉,灶上炉火映亮整个工房时,杜子腾重重喘了口气摊在地上,旁边架子上层层叠叠的竹蔑就是他这大半天的劳动成果,刚刚听动静估摸着耿家夫妇怕是出门了,不然他也不敢这么一气儿用新法子将活儿全部干完,否则被发现可没法j_iao待。
只是虽然提高了效率,杜子腾依旧累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好半天,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借着灶边的火光,从炉子边上摸出一个干硬的冷馍馍开始一点点啃起来,这便是他的晚餐了。
这一刻,闻着后院飘来的饭菜残香啃着嘴里变味的干馍馍,杜子腾会特别厌恶耿大一家,他狠狠啃了口馒头,决定明天要多画些灵符,哼,就是画了灵符烧来玩他也不给耿家剩下那么多符纸。何况,艺多不压身嘛,在耿家做符纸唯一的乐趣也只剩下这无限量供应的符纸可以让他进行各种尝试了。
在这个陌生又险恶的世界生存,杜子腾所能倚仗的不过就是脑海里那些偶尔闪现的奇思妙想,和这股永不放弃也从不觉得失落的j.īng_神劲儿。
此时,房外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猫叫,杜子腾一听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他心里飘过一句莫名其妙却又莫名坚持的话:牛n_ai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不一会儿,牛n_ai面包,啊,不,猫咪就真的上门了--那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一双黑眼睛滴溜溜地扫过工房周遭就利索地背着个裢褡越过了工房低矮的围墙,弓着腰摸到了杜子腾的破棚子里。
小丫头满腹牢S_āo道:“你这破地方,每次都害得本小姐如此辛苦……”
杜子腾只淡定地扫掉衣襟上的馒头渣儿:“东西呢?”
小丫头成人一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杜子腾,然后解下裢褡,竟然从里面摸出一只烧j-i、一碟酱牛r_ou_、数碟冒着腾腾蒸气的热菜,甚至还有一壶禾禾酒和两只酒杯。
杜子腾似乎对眼前那只小小的裢褡能藏这么多东西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利索地开始撕起烧j-i吃起酒菜来。
小丫头亦不肯落后,边啃着j-i腿边含含糊糊地说道:“你别光顾着吃,快把上次落下的给我说完,不然我下次可再不给你捎东西了!”
杜子腾心里翻个白眼:我要一次给你完结,把坑填上了,你才真正是不会上门了呢!
然而,总是要给点甜头的。
于是,在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杜子腾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才懒洋洋地道:“上次说到哪儿啦?”
小丫头眼睛开始闪闪发亮:“上次说到了首席大师兄在城外遇到血魔正挟持着奄奄一息的你!”
杜子腾罔顾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位所谓救命恩人长相的事实,脸色从容地编着天花乱坠的胡话。
然后,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在故事最最紧要的地方,眼看着大师兄就要从血魔手中救下自己时,杜子腾猛然停了下来:“恩,上次托你带的东西呢?”
小丫头像每次一样猛地跳将起来:“怎么又停下了!怎么又停下了!我要听完我要听完!”
杜子腾面无表情,任由这小丫头如何撒泼卖萌都纹丝不动:老子就是断章狗,怎么着?
小丫头信誓旦旦地威胁道:“我要把你做的坏事都告诉耿家!”
杜子腾像每次那样慢条斯理地说道:“恩,你去说吧,我一定会很惨很惨,比现在还要惨好多好多,没准连小命都会丢了,”说着他瞥了这小丫头一眼:“然后某人就再也听不到自己最崇拜的大英雄的故事了。”
小丫头恨恨地跺了跺脚,然后从裢褡里摸出支笔狠狠向杜子腾砸去:“给你!”
杜子腾侧头接过,只见这支符笔通体篆刻着符文,隐隐可以感知到灵气流过的灵动清晰,在握着这支笔的瞬间,杜子腾就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用这支笔画出货真价实而不是那山寨版的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