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远轻轻抬起江陵下巴,江陵便顺势仰头,搂住了梅疏远的颈项。
“我一定要找到他。”梅疏远发誓似得说。
江陵闭上了眸子,眉头紧皱,仿佛在忍耐什么,睁开眼睛时,他坚定开口:“也许,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梅疏远抿了抿唇。
“我知道你会找我,但是我不想让你等待,所以在你找我之前,我便提前来了。”江陵苦笑,“我这么说,你不信,是吗?”
江陵勾起了梅疏远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我的小九,聪明灵慧,我的疏远,胸有丘壑,还都跟我学了那破x_ing子,多疑又执拗,你不可能没有想过是我,这么问了,便是不信了。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说。”
“不是不信。”
江陵心神一动,歪头:“那是?”
梅疏远眸子中沉淀着刻苦的执着:“他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重要到胜过世间万千。
“我绝对不能找错人,唯有他,绝对不能错。”
所以,不将整个天下翻转一遍,他很难安心。
江陵听出了这份珍重,视线有些模糊:“若是找不到了?”
“我就毁了所有。”
沉积无数岁月的血怨尚且不能让他疯狂,可是握不住那最后一点的柔软,却会让一个人执迷到狠绝。
“如果,如果找到了呢?”
梅疏远一愣,垂眸,眸底落了点点星光,随后弯了弯唇角,泄漏一抹繁花似得浅笑。
他道:“那便好……”
第213章 (九)
两百零五
“既然你要离开这里, 你现在这样子肯定不行。”江陵手臂撑在礁石上, 倾身打量梅疏远。目光从对方乌黑柔软的头发扫过,再从眉眼滑到淡唇,最后停在线条流畅的下颌上。
梅疏远眉眼没变,应该说他生的柔和,很容易便叫人心生亲切, 但是受血怨之气影响,他身上邪气太重了,比之江陵这位天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首先, 没我的同意,你不能杀人。”江陵提议, “我知道无望海的怨气有多重, 但是,凡世有凡世的规矩。”
“可以。”
“其次, 你要换身衣服,并且收敛身上的气息。”江陵抬手提起了梅疏远一角衣袖,衣袖下摆焦黑,被雷劫烧去了大半。
梅疏远点了点头。
江陵从储物袋中抱出一套衣服:“我们身量差不了多少, 你穿我的也将就。”随后将衣服摊开, 笑盈盈的询问, “要不要我帮你穿?”
这一次, 梅疏远迟疑的看了江陵一眼,在江陵的注视下,又慢慢挪开了目光。
倒不是多扭捏, 而是江陵太爱动手动脚了,第一次在礁石上见面的场景,可都历历在目。
衣料摊开的声音响起,江陵轻笑一声:“真的不用?”
梅疏远垂眸想了想,认真回答:“不用,我自己会穿。”
江陵遗憾叹了口气,倒没有坚持:“那好吧,你自己换。”
梅疏远换衣服时,江陵便托着腮,自顾自的嘀咕:“既然决定出去,就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我们两个也当不了什么普通人,不如……”江陵抬手指了指自己,就差没拿把水墨折扇摇上两把了,“我当出身不凡的贵公子。”
手指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梅疏远:“你当来历神秘的修真者,我们相见如故,结伴同行。”
故事一编起来,江陵就停不下来了:“贵公子嘛,出手阔绰,我也有钱,可以随便花。修真者师门成迷,实力不凡,而你也有这个实力。这样一来,可以少很多麻烦,还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
“疏远,你说好吗?”
这个时候,梅疏远已经换好了衣服。
身穿道袍的青年,披散着一头青丝长发,面容笼着一层薄光,静静站在江陵面前,宛如月夜下的幽昙。
他望着江陵,如往常一般应了一声。
江陵怔了怔,朝着他招了招手。
梅疏远在江陵身边坐下,江陵顺势捉住了一缕青丝,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就是没舍得用力拉扯,轻笑:“我帮你束发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想过梅疏远会同意,毕竟这句话他以前说过,遭到了拒绝。
“嗯。”梅疏远轻柔的回答。
江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停下了动作,望向梅疏远,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便玩笑似得问:“你该不会是答顺口了,才答应的这么干脆的吧?”
梅疏远回头,神色有些讶异,透着些许疑惑。
“被我说对了。”
“不是。”
“那是?”
“……大概是我想。”
想什么?想亲近亲近?
江陵想到这里,心里头愉悦,便凑过去,在梅疏远脸颊上奖励似得蹭一蹭。
在梅疏远下意识抬手遮住自己侧脸时,江陵挪到了他身后,注意力全部被那头光可鉴人的长发吸引。
“你头发生的可真好。”江陵将梅疏远头发全部握在手心,声音清悦。
梅疏远未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指覆盖之下,被柔软碰触过的地方,烧起来似得,蔓延出ch.un晓桃花色。
有些不适应的梅疏远皱了皱眉,又咬了咬唇。
梅疏远乖乖不动,江陵便不安分起来,手指在黑发间穿来穿去,不亦乐乎。玩了好一会儿,又给梅疏远织起辫子来。
小指粗细的辫子织了四五条,正要继续织时,听到了梅疏远疑惑的声音:“好了吗?”
束个头发要这么久?
“咳咳。”江陵手指抵唇,咳了两声,“这个发型不适合你,我给你换一个。”
不管梅疏远心里头怎么想,怀疑不怀疑,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任由江陵继续折腾。
这一次江陵安分了,便松松垮垮给梅疏远编了个长辫子,末尾用白玉环束起。
在他记忆中,比起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发髻,梅疏远其实更爱随便将头发扎起来。江陵自然随他的喜好来。
“好了。”江陵退开两步,梅疏远则转过身来,带着淡淡的好奇,摸了摸自己头发。
江陵将桃木梳放在梅疏远面前,弯眸:“你要不要给我梳头发。”
“……我没试过。”
“你学的快。”
梅疏远便接过了桃花梳,握在掌心,有些不好下手。
江陵倒是自然又熟稔的背过了身子,顺手扯开了发带。当年他俩一个个世界穿梭时,便腻歪在一起互梳过头发,因为当时江陵穿的是女装,头发需要好好打理……咳咳,往事不堪回首。
江陵想,还是忘了好。
“你可要梳好看一点。”江陵歪头,“当然,梳歪了也行,反正梳歪了,我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你别动。”
“好好好。”
桃木梳通体呈浅红色,触手温润舒适,木齿根根排列,梅疏远用指腹碰了碰,很圆滑,不会伤到皮肤,便学着江陵的样子,为他理顺头发。
发丝自木齿齿缝滑过,变得更加柔顺,这一梳便直接梳到了底。
在他的记忆中,明明从来没有为人梳过发,可是梅疏远却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连握住头发的力道也是适中,仿佛试过很多次。最后,他为江陵梳了一个整齐的发髻,这才停手。
江陵俯身在海水中看了看,海水浑浊,看不真切,江陵却满意的笑了笑:“这不梳的很好吗?”
“我以前梳过很多次?”
“当然。”
梅疏远点头,表示明白。
“你以前可喜欢给花皮蛋……不对,给容容梳小辫子了。”
“容容是谁?”
梅疏远将桃木梳递过去,江陵顺势去接,漫不经心道:“我们闺女啊。”
“……”
闺女?
梅疏远手一抖,桃木梳从手心落下,被眼明手快的江陵接住。
江陵瞥了他一眼:“猜猜我们两个谁生的?”
“我生不出。”梅疏远回答,神色平稳,就是语速有点儿急促。
江陵哪能就这么放过梅疏远啊,得意而笑,摸了摸自己肚子,表示:“我生的,你的种。”
梅疏远目光落在江陵手上,变得微妙而古怪。
“男人怎么能生孩子。”梅疏远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他本来便没了具体记忆,只剩下常识,现在不由得开始质疑起来。
难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江陵抓住了他一只手,贴在自己腹部,深情款款:“你信不信啊?”
梅疏远试图抽出手,然而他完全不敢用力,小n_ai猫似得力道,怎么可能抽回自己的手?
“不管你信不信,你该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