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瑟尔轻声说,“他没事。”
“怎么可能,”夏佐咬着牙,“昨天,我起码也废了他的一条腿......”
可如今,这个人却仍旧健步如飞,一点也看不出重伤的模样。就仿佛他们昨天见到的从麻袋里涌出来的血,都不过是幻觉。
“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夏佐说,慢慢眯起了碧色的眼眸,,重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于指尖旋转了一圈,“将军来了么?”
瑟尔摇摇头。
夏佐把他的手一拉,轻轻掐了掐掌心。
双生子的好处便在于此,甚至不需要经过语言交流,两人的眼睛对上,便瞬间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走?”
瑟尔笑的人畜无害,“走。”
他们悄无声息退到大厅一角,随即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大厅中的宾客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次宴会的主角登场。安德烈也放下手中的杯子,朝着那一处专注地望去。
可紧接着,他蔚蓝色的眸子便猛地一缩。
......顾沉不是一个人来的。
经过强烈的抗议,他已经放下了寇秋,可手却仍旧强硬地护在青年的肩上,并肩而行。两人走到灯光之下时,安德烈清楚地听见了四周响起的惊叹声。
到处都在窃窃私语。
“那是谁?”
“从未见过,但那眼睛......”
有服务生看的太过专注,一不小心撞到了安德烈的身上,还险些碰倒了杯子。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服务生惊慌地道着歉,安德烈却丝毫没有心思去搭理他。他的神色渐渐有些变化,眼睛牢牢地锁住了那只放在青年肩上的手,像是条吐出了舌头的毒蛇在居高临下看着只柔弱的小j-i。
半晌后,他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重新端起了杯子,将高脚杯里的酒一干而尽。
寇秋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方才顾将军对他分明是个保护的姿势,有这样的保护神在场,在座的人纵使十分好奇,却也没几个人敢上前搭话,只能坐的不远不近,一个劲儿向这边看。唯有安德烈不慌不忙,晃着杯子走到了他面前。
安德烈的唇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
“昨天没有来得及聊天,”他说,“小歌,你不会怨我吧?”
寇秋莫名其妙看着他,“不会啊。”
社会主义接班人,心胸里能装下船!
“好孩子,”铂金头发的青年嘴角笑意更深了点,朝寇秋施恩似的伸出了一只手,“那,你是否还愿意回来帮我?”
他的目光一寸寸梭巡下去,露出几分满意。
“这一回,我一定让你在你应该在的地方,好好发挥自己的价值——不然,这样漂亮的一张脸,岂不是浪费了?”
寇老干部望着他,更觉得这孩子脑子有病了。
【他家里是建了市政府或海关大楼么,】他对自己的崽子吐槽,【除了为人民服务的第一线,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在的地方?】
【......】系统虚弱道,【我想,他说的应该不是这么纯洁的意思......】
“我床上,”安德烈缓缓舔了舔嘴唇,“怎么样?”
寇秋:“......”
寇秋:“..................”
【啊!】他震惊道,【阿崽,他居然想泡我!】
【啊啊啊!】系统叫的比他还大声,【阿爸,他居然也想泡你!!!】
它还以为buff光环对这种级别的变态不起作用呢!
社会主义接班人受到了惊吓,极力摇头表示反对:“这就不用了,谢谢。”
安德烈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挂着的笑意一点点消失,蔚蓝的眼睛盯着他,说:“几个月前,你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朝歌对他唯命是从,哪怕他将手指向山崖,这孩子也会想也不想从崖上跳下去。因此,当需要一个人来替他承担这罪行时,安德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绝不会反对的朝歌。
果然,朝歌从来也没有暴露过他,按照他编的假身份乖乖承认了这些罪,在被带上囚车的前一秒,朝歌还在努力地回头望他,漆黑的眼睛里头全是毫不掩饰的憧憬和濡慕。
可眼下,仍旧是那双黑色的眼睛,这眼里却全是与他无关的另一种陌生情绪了。
“你不愿意?”
他又问了一遍。
“当然,”寇秋说,“现在的我们是平等的,我享受一个自由人该享受的所有权利,自然有权选择不去。”
“那你去哪儿?”安德烈冷笑一声,“这里哪个人的床上?嗯?”
寇老干部有点儿生气了:“你想法怎么这么龌龊——我准备去参军。”
这句话一出,旁边一圈偷听的人都投过来了讶异的目光。安德烈眯起眼,系统也惊讶地叫出了声,【参军???】
它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做下的决定?
“为了什么,”安德烈嘲讽地说,“为了送死?”
这么个小身板,柔柔弱弱的,哪里像是能上战场厮杀的样?
寇秋目光辽远,幽幽道:“为了保家卫国。”
那是他的梦!
“......”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安德烈差点一口老血梗进喉咙,端着杯子默默离开,之后整场宴会也没再来过。
寇秋还隐隐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刚刚他和安德烈说话时,任务进度晃动了一下,上升了一点,又很快跌回去了。
对此,寇老干部的想法是:
他被我伟大的奉献精神所感动了,想要走上为人民服务的正途!
系统的想法是:
哦呵。世界观又崩了一个。
宴会即将结束时,在安德莉亚的提议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新老贵族挂着勉强的笑,共同低低说:“致联邦。”
在这样的声音里,安德烈却突然突兀地出声了。他好整以暇抱着手臂,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盯着台上的顾沉说:“顾将军,作为庆贺,我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目光齐聚。
安德烈笑意加深。
“这个礼物——”
“致我们崭新的联邦。”
他捏紧了手中的什么,随即在一瞬间,十几朵盛开的血花猛地喷溅开来!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以至于那些突然间吐出鲜血的人甚至根本无法反应,只怔怔地看着彼此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
他们都是与安德烈同来的旧贵族。其中还有昨日与他一同拜访顾沉的几个,如今也都面色惨白,一头倒在了地上。
顾沉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沉声道:“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应声而动,上前试了试几人的脉搏。
“内脏都碎了,”她收回手,“将军,他们都死了。”
满场寂静。
除了军部的人,这里的许多客人甚至是没有见过死亡的——而如今,死神就拎着镰刀从他们身侧擦过,刀光靠着他们的脖子出去,这让人如何能不心惊?
“安德烈!”强大的压力下,有几人不由得喊出了声,“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安德烈轻笑了声,整了整衣裳,仰头望着这个足够让他痴迷的、完美的神的造物。
“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慢慢说,“这是我给新联邦的礼物,也是我的投名状。”
“这些人,都是当年,推在座各位的家人去换取自身安全的人。”
“而现在,这些渣滓都死干净了,不好吗?”
顾沉渐渐察觉到了他的问题。
他的眼里激荡的,全是狂热到不正常的火光。
“我还有另一个礼物,”他说,“是我自己。”
雪亮的刀刃猛地朝着手臂刺了下去,鲜红的血滴答滴答流下来,厅中的几个人高喊了一声,捂住了眼睛。安德烈却像是丝毫不痛,甚至露出了一个扩大的笑,伸出手,用锋利的指甲生生将伤口撕裂的更大。
然而不过须臾,那狰狞的伤口便慢慢变浅,最终完全消失了。他的手臂仍旧光洁而白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安德莉亚大步走上前,再三检查了几番,却没有看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她对着台上点点头,顾沉的神色仍旧不动。
“怎么样?”安德烈说,站在血泊里歪了歪头,“这份礼物,你一定会收下的,对么?——每个月都忍着对血液的渴望,一定很痛苦吧。”
他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但是——来吧,你可以随意撕裂我。”
安德烈的眼神中满是志得意满,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杰作。
“在全世界的人里——”
“我将是唯一能和你并肩作战、能使你冷静下来的那一个。”
“来吧!”他纵声大笑,“我就是唯一的药!这份礼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