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辰浑身一震。
一双黄色的靴子停在石桌旁,薛策拉着宋均辰站起来,行礼道:“参见皇上。”
没有下跪磕头,用的是江湖上的抱拳以礼。也没有自报姓名,因为宋均辰不愿意报。
“两位爱卿不必多礼,坐下说。”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并不苍老,也全无稚气。
宋均辰头一直是埋着的。
“宋阁主年纪轻轻有深谋远虑,薛教主身手不凡能以一敌百,能得到两位爱卿相助,是朕的万幸。”皇帝说的话乍一听十分好听,实则都是些逢迎的例规套话。
“两位爱卿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朕也说过,大有重赏,不知都想要什么赏赐啊?”
皇帝声音落下之后,就陷入了沉寂。
薛策自然不会应付这种场面,他话能不说就不说,宋均辰现在是心不在焉,就算能说他也不想说,于是气氛就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之中。
“咳咳,看样子两位爱卿一时还没想好,”皇帝喝完茶见二位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不过宋阁主,为何要一直埋着头,朕长得很丑么?”
“皇上身上的龙气太灼眼了,Cao民不敢抬头看。”宋均辰小声道。
“……”这种话可能留着骗小孩子还有用。
“朕命你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不怒自威。
宋均辰犹豫了两秒,深知躲不过,于是还是缓缓抬头看向穿着明黄色的皇帝。
宫中保养的好,皇帝的脸还是六年前的样子。
皇帝看着宋均辰的脸,总觉得熟悉,于是仔细端详了会儿。
薛策看着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心中暗自不爽,心想弑君之罪要不要尝试一下。
事实上,宋均辰考虑过易容术,但是往往在面见皇上之前,宫女太监们都会把你扔进浴桶里里里外外刷三遍,易容术很容易就被洗掉了。
他甚至考虑过□□,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太恶心。
那就这么见他吧,想必过了六年,他应该也不记得自己容貌了。
但下一秒皇帝就让他失望了。
“你是宋士铭。”皇帝一副终于想起来了的样子。
宋士铭,宋琰大将军幼子,本该死于六年前的满门抄斩。
“皇上认错人了,我是宋均辰。”宋均辰打算做一回嘴壳硬的死鸭子。
“朕还记得你这颗痣。”皇帝伸手在宋均辰的眉角轻轻点了一下,那根葱白的手指好似一下戳破了对方的谎言。
薛策挑眉看着皇帝的那根手指,心想砍断一根应该不碍事。
宋均辰一下像泄了气的气球,“对,是我。”
“朕以为你六年前死了,还特意给你烧过纸,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我没死。”没死怎么知道收没收到纸钱。
“没死才麻烦,你这是欺君之罪。”
“那皇上这次给我的赏赐,能不能赐我无罪。”
“你怎么这么聪明。”皇帝一脸高兴。
是,聪明,搞了半天啥好处都没捞到。
皇帝又转头望向薛策道:“薛爱卿想好了吗,要什么?”
薛策看向宋均辰,宋均辰也看向他并向他挤眉弄眼。
薛策看他嘴型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随即嘴角一扬,道:“重建元泷教。”
薛宋二人打的主意一样。
“那是自然,”皇帝颔首,“朕会下一道手谕,让当地官府帮你重建。”
“谢主隆恩。”这四个字很不自然的从薛策嘴里蹦了出来。
宋均辰撇撇嘴,这皇帝越来越狡猾了,自己什么也没给,反倒像是什么都给了的样子。
“辰时快过了,两位爱卿留下来用午膳吧。”
既然都认出身份了,宋均辰自然也没什么好再顾虑的,当下答应了,和薛策在皇宫中又待了两个时辰。
皇帝还是一如既然的话痨。宋均辰心想。
“没想到宋卿竟然成了金雀阁阁主,不知金雀阁以后能不能报效朝廷,为本朝所用啊?”
“薛卿武功盖世,不知有没有兴趣一面做教主,一面做朕的贴身侍卫啊?”
“……”
好在皇帝最后一句说得还算中听:
“两位爱卿情投意合,要不要朕赐个婚啊?”
二人眼睛一亮,用最大的声量喊出了四个字:
“谢主隆恩!”
第26章 皇帝的风流事
镇国大将军宋琰去世的第四年,先皇驾崩,五皇子继位。
这新皇帝是个怎样的人呢。
话痨,变态,不要脸。这是太监小杜子的结论。
小杜子原名杜庭安,羡州人士,但他其实不是太监,他那玩意儿还在。
他混进宫来,是为了一个女人。
新皇登基,壮大后宫,他的初恋被选进深宫做了秀女,他要救她出来。
小杜子,小肚子,皇帝无意中听到这个名字,笑了三分钟,然后命人把这个小杜子带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小杜子就莫名其妙的升为了御前太监。
御前太监可不好做,时时刻刻有总管太监盯着,小杜子没办法,去储秀宫找初恋的事儿只能先拖一拖。
“小杜子,朕长得好不好看?”皇帝放下看了两个时辰的奏折,突然没头脑的问了一句。
“好看。”小杜子低着头,心想这皇帝又要抽什么风。
“你都不看朕一眼,怎知朕好不好看。”
小杜子闻言立马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皇帝。
“我是不是你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皇帝眨巴眨巴眼道。
“是。”小杜子脱口而出。皇帝是长得不错,但他心目中最好看的人还是自己的初恋。
“你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吗?”
“喜欢。”他总不能回答不喜欢吧。
“那就是说你喜欢朕咯。”
小杜子一时语塞。
“既然你喜欢朕,那朕也勉强喜欢你一下吧。”
然后皇帝就赏给了小杜子秋声院,惊掉了总管太监的下巴。
秋声院,碧梧数株,流荫满院,金风初度,叶中有声。
小杜子搬进秋声院后,一下子成了宫中的大红人,他借着得势,很快就找到了初恋的下落。
具体来说,是初恋坟冢的下落。听说是惹到了贵妃娘娘,被乱杖打死的。
小杜子当晚就钻进了贵妃娘娘的寝宫内,一刀了结了那个妇人,然后回到秋声院,喝了好多酒,第二天就睡过了头。
皇帝穿着睡袍怒气冲冲的冲进了秋声院。
“你今早为何不来给朕更衣!”
“奴才知错。”小杜子跪在地上,垂头丧气。
“朕要罚你今晚侍寝!”
小杜子以为皇帝口中的侍寝是指侍寝太监,就是晚上守在皇帝卧室,听皇帝睡觉安不安稳,呼吸均不均匀,翻身几次起夜几次的那种太监,有时会有内务府或太医院院尹来询问,以关怀龙体安危。
但是当小杜子被皇帝扒下裤子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反应过来侍寝的另一含义。
“你……你有……”皇帝惊恐的指着小杜子下身。
小杜子也惊恐的捂住自己下身,心想自己应该是完了,欺君之罪,怕是要诛九族。
谁知皇帝咧嘴一笑道:“这样才好玩!”
小杜子更加惊恐了。
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响起,御前侍卫瞬间冲了进来,擒下了小杜子。
“我堂堂衡山派掌门,岂能被人如此侮辱!”小杜子指着皇帝破口大骂。
皇帝捂着自己的手,泪眼花花。
太后把小杜子关进了大牢,不给饭吃,三天过后,小杜子饿得前胸贴后背。
皇帝突然来了,带了很多好吃的。
“吃饱了饭,给朕侍寝吧。”皇帝一脸期待的望着小杜子。
小杜子拿筷子的手一顿,一扔,冷冷从口中说出一个字:“滚。”
“朕是天子,你必须听朕的。”皇帝仍不死心。
“信不信我可以弑君。”小杜子威胁道。
“小杜子你太暴躁了,”皇帝嘴角一撇,“你应该多读点书,去一去戾气。”
然后皇帝天天跑来念书给小杜子听,从四书到五经,早上念半个时辰,晚上念半个时辰,快把小杜子烦死了。
“皇上,”小杜子忍无可忍,“你每天很闲?”
“不闲啊,朕有好多好多奏折要看。”
“那你能不能专心看奏折,别再来念书给我听。”
皇帝果然没有再念书了,他把书房搬到了牢里,一本正经地坐在小杜子面前批阅奏折。
小杜子心想,至少皇帝把嘴巴闭上了不是,但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呀,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旱灾呀,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请国师给他们求个雨呀?”皇帝手里捧着刚瞄了一眼的奏折,睁大眼睛望着小杜子,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小杜子转过头,闭上眼睛装睡。
皇帝每看完一个奏章,小嘴就要嘚吧嘚吧奏章里的内容几句,吵得小杜子根本睡不着。
终于有一天,小杜子y-in沉着脸,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吸气,吐气,双掌一拍,大牢的门一下就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