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齐眼中的杀气如同发亮的血光,喷射在男人张狂的脸上,腾出一只手来,卡住了他的咽喉,语气如寒天的冰窖,问道:“谁给你的权利、让你用肮脏的手、去碰她?”她的左拳甩开,挥动带起胳膊上的血渍,砸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口中和鼻腔中喷出的浓稠的血液,洒在了贴着米色壁纸的墙壁上。手中的枪也脱手,掉落在了矮桌上。
祁齐迅速返回身,一把捞起康梓馨软弱无力的身躯,将她的脸扳正,面向自己,低斥道:“康梓馨!康梓馨!睁开眼看我!”
康梓馨剧烈地咳嗽起来,微微张开眼,无神地看向她:“祁齐……我好疼……”
祁齐收紧双臂抱紧她,猛然站起身踢飞了桌上的手枪,踩住桌子向前跳了起来,堪堪地躲开男人的偷袭,她快速地将康梓馨放在了点歌台的转椅上,直面那个从腰间拔出另一把手枪的男人,冷冷地说道:“我已经不想知道你是谁。”
她反过手,也从腰间拔出一把短短的匕首,冷冷地说道:“但是你招惹了我身边所有我在乎的人。”所以,从刚才她早已经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杀了他!
男人的两手都用来握枪,脸上的血使得他的脸变得残暴:“用那么个小东西——”
祁齐跳了起来,在他没讲完话的那时间里跳了起来,做好了被子弹打中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也务必要将他击倒在地的心理准备,单手握着匕首冲了上去。
男人没有开枪,或者说,他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短期的顾虑下没有顺利地扣动扳机。祁齐的刀子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插进了他右侧的肩窝。
手枪掉在沙发上的那一刻,祁齐还在想,或许,他在怕,怕这把没有消音器的手枪一旦打出子弹,所引来的任何结局都会是死。
即使是如此,祁齐的手,仍旧没有任何顾虑地掰断了他的左手。
在他发出痛苦的哀嚎之时,祁齐捞起地毯上的酒杯,硬生生地塞进了他张得巨大的口腔里。在他一起一落彻底消声之后,她拔出匕首,将鲜血四溅中,将他的右臂扯到了他的背后,然后用刀尖,切断了他肩轴与身躯连接的血肉与肌腱。
热量骇人的血喷到她的脸上时,她恍然想到了十年前,她第一次跟白草正式聊天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白草递给她第一支烟,并痞痞地笑着说:“放弃你的理想吧,我看啊,你跟我是一路人。”
即使思想在遥远的时空停滞了,可她的双手却仍在利落地扎着男人的身躯:“康梓馨……康梓馨这个女人,除了我,谁都不能动她!不听劝告,你就得用死来……”
一道细微的呼喊声传进她的耳中,阻止了她继续没有停顿地刺下去的行为:“祁齐……祁齐……”
祁齐停下了手,被压制在沙发上的男人在此时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机会,他不再出声也不再尝试挣脱,只是静静地伏在沙发靠背上,满身是血,双臂因为被弄断而呈一种诡异的形状向后面弯曲着。
康梓馨用尽力气从转椅上摔到了地上,趴在地毯上,很小声但很用力一般在喊着:“祁齐,祁齐……”
祁齐丢下匕首,折身跑到她的身旁,抱起她,捡起地上的羽绒服,将她紧紧地包裹住,垂首在她满是绯红的脸上,也很低声地回应:“康梓馨!看着我!你哪里感觉不对?”
“有点……冷……热……”康梓馨咳嗽了两声,视线开始在灯光下涣散,“脑袋好疼……”祁齐咬了咬牙,二话不说直接抄起她的身子冲出了这个已经弥漫起血腥气的KTV包间。
在向上出口奔跑的时候,她好像撞开了几个人,好像听到了恐惧的尖叫声,在那种叫声中她到了一层,跑出了一楼大门,在外面的停车场入口,她抓住了停车场服务生,从已经吓呆了的他的手上夺下了自己的车钥匙。
精准地找到自己的车子,将康梓馨丢到车后座,她载着她,开始横冲直撞地奔赴回家的路途。
“祁齐……”被扛抱出KTV、送上车、颠簸着行进、抱出车厢、抱到楼上的家中……康梓馨全程都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任由祁齐摆弄着。
“康梓馨!醒醒!到家了!”祁齐将她放到沙发上,撤掉了包裹着她的羽绒服,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她绯红的脸颊,焦急地喊道,“看着我!听到没!”
“我……热。”康梓馨很疲倦很无力地稍稍掀开眼皮看了看她,“好热。”
祁齐愣了愣,旋即拧起眉头:“热……?”
康梓馨支撑不住地倒在她的怀里,红扑扑的脸颊无意识一般蹭了蹭她的肩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喃喃自语:“我想……想出去……家里好热……”
“康梓……”祁齐立即用双手扶住她,盯着她现在更加红艳的脸庞,冷声说道,“怎么回事……”
康梓馨却抓住她,凑上前用双唇吻住了她的嘴:“热……”
她的唇又软又热,小小的舌尖在陌生却在无比渴求地挑逗着祁齐的热情,就好像她现在不肯安分的纤盈的身躯,正在不遗余力地往祁齐的怀中钻着蹭着,可是她微微张开的眼中却满是迷茫和不安,还有……害怕。
祁齐在她主动的献吻中怔了足足五六秒,然后察觉到康梓馨在忍受不住煎熬开始自己解衣扣脱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衫的时候,骤然清醒了过来。
“够了!”她很大力地扯住她,将她拖到了卫生间,把她的头按在了洗脸池中,拧开了冷水阀门,用冰冷的水冲击着她的脑袋,很沉重地拧着眉头说道,“你给我清醒一下康梓馨!”
康梓馨在冷水的浸泡下打了个摆子,然后将要窒息般地咳了出来。
祁齐把她拉起来,瞧着她痛苦的脸,顿时很难受地咬了咬牙,把她拉到马桶前,命令般地说道:“吐出来!把喝的那些东西吐出来!”
康梓馨使劲摇头,小声地喊着疼拍打着她的胳膊和身体。
祁齐给自己下决心和下狠心地闭了闭眼,摁下她的头,用手指掐住她的两腮,强迫她张开嘴,然后另一只手的手指探进她的嘴中,伸向她的咽喉——
“啊……唔……呕……”因为人体的本能反应,康梓馨的喉腔受刺激要呕吐,骤然推开祁齐,整个人扒着马桶边沿,大口大口地呕吐了出来。
祁齐不顾她呕吐产生的难闻气味,单手稍稍用力地拍抚着她的后背,等待她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完。
等她虚脱地滑下身子蹲在地板上,看情况好很多了以后,祁齐起身找来毛巾,在温水里泡完,给她擦了擦脏兮兮的脸。接下来重新把她抱回客厅,找出药水,给她后脑勺受到攻击的地方擦上,确认并无大碍后,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好点了吗?”
康梓馨点了点头,难受但是在忍耐痛楚地眯着眼,顺从得像只小猫儿,静静地靠在祁齐的臂弯中。
祁齐扶起她,把她送到了自己卧室的大床上,给她盖上被子,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先睡吧,这几天就不要上班了,我……还有点事情未处理完,现在先出去处理。”
“祁齐……”她伸出在发颤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袖,明明已经疲累至极却还不忘说道,“今晚的事不要告诉我姐姐……你……”
“我知道。”祁齐难得极具耐心地回答,俯身合上她的眼睛,又说道,“睡吧。明天一切都会起来的。”
康梓馨在她冷淡却又暗含温柔的话语中,安心地闭上双眸陷入了休整睡眠中。
祁齐站起身,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抬起头,听到楼外的街道上,似乎传来了警笛之类的鸣响声。
她走出去,轻手轻脚地合上了卧室的门。
转头望了一圈,视线落在了茶桌上的记事本和圆珠笔上……
按照睡眠时间来算,康梓馨醒的很早。屋里有一股凉气,从她恢复知觉后就开始不断地渗进她的被窝里,她缩了缩肩头,逐渐地感觉到了头部的疼痛、四肢的酸软和身体的沉重。
昨晚的事情,就如过山车一样在她昏沉的脑袋里快速地闪过。
祁齐!
她慌乱地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拉开卧室紧闭的门扉——客厅里的阳光很好,有一种暖暖的气息在洋溢着。
可是祁齐分明不在这个屋子里的任何角落,即使不去找,她似乎就确定了这个事实。
那祁齐去哪儿了?!康梓馨瞪大眼睛,趔趔趄趄地走到了客厅中央的位置,低头拿起沙发上那件沾着血迹的黑色羽绒服。
已经干燥了的暗黑血迹,比黑色的布料颜色还要深,斑驳到触目惊心。
倒是有一张记事本的条纹纸从被挪动的羽绒服中飘然落下,飘动着落到了康梓馨的脚背上。
康梓馨赶紧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反过来,看到了上面很潦草的两行字。
那么难看那么简单的两行字,在她看完了以后,身体却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那个穿得一身雪白的女人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极其沉稳地走进修理厂的二层小楼中时,正在里面糟心等待的二十几号人恍然有一种错觉。
那种错觉,就好像是他们看到祁齐二姐头突然变换了素日的风格,改黑为白一样。
“我叫祁参。”那个女人目不斜视,与他们平等着视线,却又完全没在看具体哪个人,口气冷漠如外面的寒冷天气,很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祁……祁三姐!”最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是辉子,他有些紧张地握着拳头,在她的目光中连打量都不敢地垂下眼睛,也尽量直逼主题地回应,“二姐头她被**抓起来了!”
祁参“哦”了一声,很淡漠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下了飞机后选择先来这边看看。”
这是什么逻辑?所有人的目光从方才看到她的激动变成了惊疑不定。
祁参只是站在门内,环视了他们一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还都不了解,过一会儿我会去警局了解情况。好,我现在只想知道,在祁齐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后,你们都做了什么?”
二十几号男人在她如此冷漠却不急不慌的口吻中,开始了不知所措的缄默。
“……算了。我就知道,她能带出些什么靠谱的手下。”祁参直接掉头,面向门外迈动脚步。
“祁三姐……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我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只要二姐头她没事儿!”辉子立即追上一步表明了心态,“二姐头不在我们都听您的!”
听着其他人积极响应起来的表明同样心志的声音,祁参冰封般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啊——该用你们的时刻,我不会迟疑的。”
她走出修理厂,钻进门外还在等待的出租车,报上了当地某个警局的具体地址,在司机惊讶和疑惑的表情中笑了笑:“师傅别担心,我只是去接个人。”
仔细算来,祁齐有差不多十年的光景没有见过妹妹祁参了。
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妹妹将要去念高一的那个阶段。那时的妹妹留长发,高扎长马尾,喜欢运动,成绩优秀……
眨眼间便就一别十年,再次见到已经成为一名优秀律师的妹妹祁参,祁齐却有种照镜子的感觉,那脸庞,那身形,那眉眼,乃至于那神情和气势,真的是跟自己好像。但更多的,却又是伴随着十年未见后产生的强大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