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尘沉默了下去:“知道。”
“翰秋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纪子尘抿着唇:“日日酗酒,还总是念着周盼的名字。”
聂靖云低着头,那天的试探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比乔翰秋还……
“你还没说,你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这样是得不到翰秋的心的,你知道翰秋为何那么喜欢周盼么?”聂靖云的笑容里充满着自嘲。
纪子尘蹙眉:“为什么?”
“或许男人都偏爱柔软的事物吧。”
那你呢?
纪子尘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没有问出口。
“这样根本不算回答。”纪子尘站起身,作势要离开,“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聂靖云看向外面的雕花窗,半倚着身子望向外面的烟雨。
杳杳石子道,行人渐少。
“你真的还那么厌恶周盼么?”
纪子尘沉默了下去,原本该走的,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脚步了。
聂靖云看向了他:“纪神医,你有法子治好周盼的心绞症么?”
“……有,可我不想救。”
“他已经不是翰秋的未婚妻了,你还忌惮着他做什么?”
纪子尘说:“你是来当说客的?”
聂靖云嗤笑了一声:“不,只是我忽然之间明白周盼对翰秋的心了,他比我们谁都希望翰秋安康。”
当听到了这里,萧允泽的眉头皱起。
他望向了楚宴,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楚宴依旧细细的聆听着,似乎听得入神。
萧允泽拦住了楚宴的腰,眉眼带上了几分笑容:“你说,他们若是看到这一幕,还会不会觉得你对乔翰秋一心一意?”
楚宴下意识的拉住了他:“你别乱来!”
这人醋坛子又打翻了!
“你明明都和乔翰秋退亲了,他们还这么说,不是污了你的名声?”
萧允泽的语气一顿,眼里裹着黑暗,“还是说,真的如他们所说的这样?”
楚宴暗叫倒霉,他和萧允泽遇见,每每都是遇到这样的情况。
“我只是希望乔翰秋幸福美满,你能叫出周珏这两个字,就知道我们周家发生了什么糟心事,乔翰秋是无辜的!”
萧允泽嗤笑了一声:“无辜?你听听看那边在说什么吧。”
萧允泽这样子,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
楚宴不再说话,而是屏气凝神的仔细聆听那边。
“你说周盼比我更喜爱翰秋?你凭什么这么说!”
“上次那些匪徒,你以为为何翰秋不追究?以他对周盼的喜爱,若真是匪徒的话,恐怕跑得比谁都勤快吧。”聂靖云将事情隐瞒了些,转述给了纪子尘听。
不仅是纪子尘愣住,在一边隔间偷听的楚宴也呼吸紊乱。
“怎么样?知道乔翰秋的真实面目了吧?”
楚宴朝萧允泽望了过去,脸色微白:“你早就知道此事了?”
“你进宫那日知道的。”萧允泽声音沙哑,“知道了乔翰秋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才下定了决心。”
楚宴面露疑惑:“?”
“下定了……把你抢过来的决心。”
楚宴暗骂了一句疯子,他若以后登位,乔翰秋就是他的臣子。
一个君主,竟然惦记臣子的未婚妻,这是什么道理?
挣扎之中,楚宴不小心绊倒在地,还碰倒了一旁的茶壶。
滚烫的茶水就要洒在楚宴的身上,楚宴狠狠的闭紧了眼。
可他一直没感受到那烫人的东西砸到自己,再次睁开眼,他看见萧允泽挡在他的身上,肩膀完全被掉落下来的茶壶给砸到,滚烫的茶水就湿润了他的衣衫。
萧允泽疼得皱紧了眉头:“你没事吧?”
看见他受伤,楚宴再也不折腾了,而是紧张的看向了他:“你没事吧?”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萧允泽的眼带诧异,随后闷笑出了声。
这么关心他呀?
楚宴伸出手去碰了下他的肩,萧允泽撕了一声。
他连忙问:“还有知觉吗?试着动一动。”
萧允泽见楚宴的眼底有心疼,他的心像泡到了温水里:“有知觉,只是很疼。”
楚宴松了一口气:“我们离开这儿,找个大夫给你好生看看。”
“你不听下去了?”
楚宴摇头:“不听了。”
萧允泽的眼底总算是带上了笑意,身上分明是疼的,但此刻就像是吃了糖,直接甜到了心里。
等萧允泽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倒在楚宴身上的时候,发丝上的发带同他的交扯了起来。
一起身,就扯了一下头皮,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楚宴顿时疼得眼带雾气。
“你等等,得找个刀子割开。”
正当两人保持着这种姿势的时候,迟迟赶来的宋殷从外面走了进来:“抱歉我来晚了……”
话还没说完,他刚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尤其是,楚宴被压在了萧允泽的身下,眼带雾气,衣衫凌乱,一看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宋殷被吓了一跳,连忙大喊了几声。
“闭嘴。”萧允泽不满的说。
宋殷结结巴巴的:“周周周盼,你在做什么啊!”
宋殷叫得这么大声,一听到这个名字,隔间那边的两人脸色都变了,知道了周盼就在隔壁。
他们还以为是中了计,被周盼听到了这么多。当两人也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宋殷看到的这一幕。
楚宴:“……”
这个宋殷!一定是根搅屎棍!
大型公开处刑现场,呵呵。
完了,他是男人的消息一准儿没多久就会传到乔翰秋的耳朵里了。
楚宴心死如灰的说:“你们能不能给我一把刀,我的头发和萧允泽的发带缠在一起了。”
殊不知,这样的场景给两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聂靖云脑子充血,死死的盯着角落的一侧。
外面下起了雨,屋内还没来得及点灯,光线显得有些昏沉。
茶水洒落了一些到楚宴的发丝上,让他的头发也湿润了一截,便有些紧贴在了他的脸颊上。湿漉漉的眼,就像外面轻薄的烟雨一样,那么轻柔,却惊艳了在场的两人。
尤其是,两个喜好男色的人,看见了穿男装的楚宴。
这下子他们的眼神顿时变得炙热起来。
怎么说呢?
穿女装的楚宴固然是美,但看惯了穿男装的他,如今楚宴身着青色儒衫,只是寻常款式,却让他们觉得有一种病弱和温润,这是其他人身上没有的。
聂靖云嗓子沙哑:“你在这里听了多久?故意跟着我进来的?”
这话宋殷可不爱听了:“我三天以前就约了他来这儿,怎么变成偷听了!”
聂靖云看向宋殷:“你是何人?”
“我是周盼的幼时好友,之前家父外放,便跟着父亲去了一个小县,如今父亲被提拔成了陵济官员,我们也自然举家迁回来了。”
聂靖云皱紧了眉头:“我没兴趣了解你这些,我是说周盼养在深闺,怎会认识你……?”
宋殷完全听了个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说,周盼虽然身体柔弱,但你用养在深闺这样的词,怕是不好吧?”
聂靖云:“……”
宋殷抽出了身上带的利器,递给了楚宴:“我看你们是认识的,既然今天不方便的话,我隔几日再找你叙旧吧。”
楚宴总算是隔断了相互缠绕的发丝,把利器又还给了宋殷:“劳烦你了。”
宋殷笑道:“没事,没事。倒是这么久没见你,你……”
他话说到一半,楚宴还有些疑惑:“我怎么了?”
宋殷难以启齿:“你喜欢男人?”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宴,搞得他说不出话来。
楚宴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好像是个女人,说喜欢男人恐怕就萧允泽明白。他艰难的点了下头,只能等之后再跟宋殷解释了。
宋殷有些尴尬,没想到幼时好友长歪了,现在竟然喜欢了男人。
他常年混迹风月之地,很多观念也没那么古板,只是还是不太能接受楚宴喜欢男人的事实。
宋殷还想劝劝楚宴,无奈现在这么多人,他根本不好跟楚宴说话。
他只好朝楚宴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聚。”
宋殷告诉自己,他下次再劝劝友人。
楚宴点了下头,宋殷才逐渐消失在这茶馆里。
一时间,几人都没有说话。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耳畔似乎还能听见那哗哗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