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叔致急急道:“你们都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要……”
然后一个无奈的声音道:“三哥,我们在这儿。”
蒋叔致转头一看,只见那二人从一丛人高的灌木中转出来,而柳夜阑手中甚至还捧着个什么东西,竟叫蒋叔致一时忘了去责备他们二人不顾前后安危贸然行事。
只见柳夜阑手中捏着竟是一角鲜艳衣衫,半是焦黑,还隐隐冒着烟臭。
蒋叔致念头一转,随即面色大变:“有人进来了?!”
此乃正午之时,这衣衫显是烧了一半,人必定还没有走远,他朝身后蒋府仆从一挥手:“给我搜!”
毕竟是关系到十三口的命案,且连r.ì以来线索俱无,连父亲都受郡守的责问,此时能看到有人闯入的痕迹,必是与案件有关!
只是不知为何,那些烧掉的衣衫华美j.īng_致,大小却不是成人能穿的,竟是件孩童之物,这却叫蒋叔致眉头皱得更紧,这y-in冷院落之中,冒出这烧到一半的衣裙,隐隐叫人觉得更为诡异幽森。
而那些家仆里里外外搜了半晌,出来后俱是摇头,竟是半个人影也没有找到。
站在这不大的院落,自蒋叔致童青以下,连带这几个仆从,人人俱是觉得不寒而栗,这户人家的命案已经够离奇的,如今却发生这等咄咄怪事,越发叫人寒毛倒竖,恨不得马上跑远些。
而柳夜阑只是仔细凝视着那些残存的鲜艳布料,神情间若有所思。
蒋叔致毕竟是蒋氏门庭中长大,他微一皱眉便派人立时去县衙通知蒋衡。
待到蒋衡亲至,先是将蒋叔致翻墙而入的事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毕竟是县衙封锁起来的命案现场,且不说这翻翻越而入是不是有违规之嫌,便说童青柳夜阑远来是客,蒋叔致也不该领着客人来这种地方。
柳夜阑却急忙解释:“县令大人,都是晚辈一心好奇才闯入此地,三哥全是为我所累,您切不要太过责怪于他。”
蒋衡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心知肚明,年轻时候谁能没几个勇豪心思呢?遂也不再多问,只看了柳夜阑手中证物道:“你是如何发现此物的。”
柳夜阑却道:“大人,此时不是解释之机,若您能相信晚辈,请先将此地围住。”
蒋衡略微诧异,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二话不说便叫巡捕们将这宅院围了起来。
蒋衡才道:“你既能发现此处异常,必有你的道理,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夜阑一揖谢过之后才道:“先前在院外之时,我便见槐树旁有树干斑落……”
蒋叔致对柳夜阑的观察入微暗暗吃惊,他竟是都未看到!他先前还以为柳夜阑“表里不一”,x_ing格中有些鲁莽,如今看来,一头闯入这院子里,柳夜阑分明就是先观察才采取的行动。
“那槐树枝繁叶茂,我方才测了一番,便是体量不高之人,只要熟悉地形,找到枝叶掩映间的落脚点,亦可轻易入内。兼之那斑落痕迹新鲜,此地又有大风,那些痕迹却宛然如新没有消失太多,必是闯入不久,我便想着,看能否入内探个究竟,若是运气够好,还能发现一些端倪。”
“我先爬上院墙时,便看到此处树丛有异动,兼之略微有烟气刺鼻,待我下来探看时,树后之人已无踪迹,只有这烧剩下的衣物……随后三哥与青弟进来,三哥便让人搜查整个院落,却没有发现此人踪迹。”
蒋衡手下捕快自不是蒋府家丁可比,很快回禀:“大人,槐树下发现不同的数道攀爬痕迹,除开表公子等人,最先一人……从那鞋印来看,身材殊为瘦小。”
蒋衡挑眉,竟是真有一人在命案月余之后翻入这凶宅之中!而且,他看向柳夜阑手中那件半烧的衣衫,如此诡异的举动,必是与凶案相关!转念一想柳夜阑方才的建议,他当即断然道:“给我搜!”
这小小的院落中不一会儿便都是进进出出不断搜寻的衙役,可奇怪的是,近半个时辰过去,竟是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这叫整个安平县衙上下不由有些奇怪,不多时,天色竟是诡异地渐渐暗下来,那股冷风越发厉了,头顶乌云彤彤,竟是一番要下大暴雨的架势。
柳夜阑心中一动,突然一指屋檐,眼睛却看向蒋衡。
蒋衡原本见大雨将至,心中已经焦虑,一切痕迹俱将湮灭,那藏起来的人恐怕再无踪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又将中断,此时见柳夜阑的手势,亦不由眼前一亮,唤过一个衙役一指房顶。
不过片刻,数个身手矫健的衙役便悄然攀上屋顶,头顶乌云犹如要倾覆下来一般,陡然间,一道白光撕裂天际,一声凄厉尖叫猛然炸裂,叫所有人生生打了个寒战,登时就有两个衙役哭嚎着滚下屋顶来。
待底下几个衙役扶起那二人时,却见他们二人浑身鲜血淋漓,辨不清狰狞面孔,竟将周遭所有人都骇得倒退数步,情形极其可怖!
轰——雷霆翻滚之后,森然冷风扫过庭院,在渐渐降临的漆黑中发出沙沙之声,和着隐隐的哀嚎鲜血还有屋顶那影影幢幢的诡异与凄厉尖叫,直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这突发的恐怖状况叫蒋衡心中都难免一怵,可他随即大喝一声:“都愣着做什么,去请大夫!”
他一身凛冽气息不畏此地诡异,倒叫周遭人心神宁定许多。
蒋叔致挺身而出道:“父亲,我上去看看!”
说罢,便转身翻上了屋顶。
蒋衡张口欲阻却终又咽了回去,这些人中,蒋叔致因为那些鬼混的经历,怕真是身手最好的一个,可屋顶的情形那般叫人不安,蒋叔致真的爬上去之后,蒋衡又不免开始提心吊胆患得患失。
不多时,伴着一声长长尖叫,一个黑影滚落在地便飞快朝院墙奔去,一时竟叫人辨不清是人是鬼,蒋叔致捂着伤口跃下地来:“快!抓住他!!!”
数个衙役立时扑了上去,不多时,此人终是被抓住了。
到得此时,童青一颗心才放进了肚子里,长长吐了口气出来。
头顶天空像要压下来,蒋衡当机立断令众人进屋避雨,便就着这凶宅之内的烛光开始审讯起来。
待那人披头散发抬起来露出一张凶猛狰狞的面孔时,众人才发现,这竟是一个身形极其瘦小的男子,却下手那般凶狠,竟是叫数名衙役尽皆负伤,好生厉害!
“你是何人!因何到此!还不速速报来!”
这男子只露齿一笑,雪白利齿在烛光下折s_h_è 着锋利光芒,竟是说不清的狰狞。
蒋衡面孔一沉:“纵你此时不说,待雨停之后,我亦会彻查清楚,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了!”
这男子却突然自喉咙间发出模糊的声响:“停?停不了……”
随即,这看起来狰狞凶狠如野兽般的男子竟是开始扭曲着自己的表情来,时而古怪大笑,时而恐惧尖叫,时而瑟瑟发抖,竟是叫场中那么多人都不由自主觉得发寒。
蒋衡却不为所动,只冷笑道:“你与这王氏上下一十三口的命案到底有何干系!若是不说,待我等查实之后,可罪加一等!”
这男子却突然停了那犹如鬼上身一般的表演,蓦然停留在一个清醒至极的表情上:“死了?死得好!”
蒋衡眼神一凝:“哦?你可是与这王氏上下有何仇怨?”
男子表情y-in森地嘻嘻笑着喃喃重复:“死得好……死得好……早就该死了……”
突然,他瞪圆了眼睛,面上流露出无比的害怕与恐惧,就好像真的在这堂屋中看到了什么似的,不断摇头,嘴巴不断开开合合,似在发出无声的尖叫,浑身竟是开始抽搐着痉挛起来,只见他关节都抽搐着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人却还在不断惊恐地后退,直直抵到窗户之下,一双眼睛却睁得滚圆,仿佛眼前真有什么极其可怖之物。
这男子身上的一切太过诡异,衙役都看得毛骨悚然,一时不敢上前,待屋外狂风暴雨不断拍击着门窗之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上前要去制住这男子,却是发现对方皮肤一片冰凉潮s-hi,大骇之下,他们探向这男子口鼻——竟是已经气息全无。
轰隆——
雪白闪电再次映亮屋宇,所有人都从彼此惨白面容上看到了惊恐。
浑身没有任何伤痕,表情却惊恐至极,这在命案月余之后莫名其妙越入凶宅中烧衣衫的男子竟就这般以同样诡异可怖的死状死在了他们眼前。
除了暴雨的恐怖动静,堂屋中只有喘息之声,异常喧嚣却又异常安静。
柳夜阑却突然走到那人身前,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细细检查起对方的身体来,这番诡异的举动在方才一连串的恐怖事件之后直叫所有人觉得是不是柳夜阑也在这凶宅中沾染了什么。
可柳夜阑的表情却始终十分平静安详,仿佛没有被眼前这诡异一幕半点打搅。
童青见到这样的柳夜阑,不知为何,咯咯作响的牙关也莫名安定了下来,他走到尸身之旁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柳夜阑起身擦了擦手,看着那男子已经s-hi透的尸身,看向窗外y-in沉沉的天幕,总觉得y-in云之后,似有一双冰冷y-in毒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们,待童青拍他肩膀时,温暖的力量透过肌肤,叫他回过神来,摇摇头,将方才那莫名的诡异感觉甩掉,才对童青道:
“此人应是惊吓致死。”
童青惊讶地道:“吓死了?!”
他看着堂中这么多人,方才蒋衡的讯问所有人都看着的,没问三句话,虽然是讯问,可何至于将人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