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过来!”她竭嘶底里地尖叫,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行,只想离尸体和洛尘远一点,“你在骗我!你根本只是想杀人而已!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听啊,洛尘。嘴上说着喜欢你的人,却连属于你一部分的我都无法接受呢。
“答对喽。”洛尘抓过女孩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她从门口提回自己身边。看着又开始尖叫的女孩,他无奈地笑笑,“真伤脑筋,我对女孩可粗暴不起来呢。”
他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园艺剪,笑容温柔和煦:“不如就把那条随意说出‘喜欢’的舌头剪掉吧。”
第29章:穆萨番外
感觉不到你的存在的时候,我近乎发疯了。
那个冬天天地岑寂,白雪倾盖下来,覆没一切。鸟雀早就敛息了羽翼,寂静无声。
像是一场盛大又哀恸的葬礼。
但我拒绝相信你可能离去。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许。
忆起再见的时候,刚刚恢复神志的我,于这片死寂的黑暗里看见了你。
比最黑暗的黑暗还要深沉,比最绝望的绝望还要无助,彻底失去生机、支离破碎的玩偶。
恐惧到不敢害怕,绝望到连信任都成了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哪怕我亲吻那双被羊肠线缝起来的嘴唇,你也只会抬头用黑沉沉、无机质的迷惘眼神看着我。
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到要用尽这虚无神志的所有自制去克制自己伸出手,杀掉那些伤害你的人。
别害怕啊,别远离我啊,只有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背叛你。哪怕是死亡,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我们早就血肉相融,我的骨头缠绕着你的骨头,我的鲜血里流淌着你的血液,我替你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记忆,只求你能够轻松快乐地”活”下去。
我是这样相信着的,可是为什么我却、开始渐渐不满足了呢?
为什么要去信任别人呢?为什么要对别人露出笑容呢?明明只相信着我,只注视着我就够了,像是渴求空气一样渴求着我就好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
只有你和我。
所以啊那些让你露出笑容的人和让你痛苦哭泣的人一样可恨,一样该死。
明明带给你光明的是我,可你为什么一转身就把我遗忘在黑暗里了呢?
啊啊,明明是带着守护的心情去拥抱你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质、腐烂了。
我渴求你,抱着这样病态的思念、几乎绝望地——
爱你。
想要,好想要,哪怕撕开那些不见天日的溃烂伤口会让你疼痛,让你崩溃,我也依旧,想要见你。
痛苦么?恐惧么?害怕的牙齿打颤,疼痛的甚至想要撕开喉咙么?那就向我求救吧!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欲望,让你不再痛苦,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下,不再被恐惧折磨。
作为代价的是,只属于我一个人吧。
第30章
洛尘觉得自己很幸福。
悲伤和忧虑似乎从他的情感系统里彻底剔除,他像是吸了毒,随时随刻沉浮在轻飘飘的云端,仿佛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害怕。
什么都不用思考。
世界的时间静止了,他穿过街道,只有商店门口风铃落寞的轻响。红绿灯尽职地跳来跳去,尽管已经没有行驶的车辆了。
他闲散漫步在只有他一人的街头,商店、马路、红绿灯,都被重密度的死海淹没,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安,却给他一种畸形的安全感。他停在一家倒闭的咖啡店旁,那片空地似乎是新扩的,突兀地竖了二十几个墓碑。
零散细碎的断片在他脑海里反复沉浮,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蹲在一个看上去还很新的墓碑前,大理石的碑身只模模糊糊刻了个“秦”字。
还是个半成品。
他想去看看别的墓碑,站起时却撞倒身后的人。他惊喜地回头,声音雀跃:“穆萨!你回来了。”
这是除了他以外,空城里唯一的活人。
穆萨伸手拉过他,洛尘乖顺地靠过去。男人抓住他手腕的力度太大,让他本能地反感,可是看到他脸上温柔的笑容,他又无法拒绝。
看到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墓碑上,穆萨拉起他向回走去:“回家吧。那些东西没什么好在意的。”
洛尘温顺地嗯了一声,两个人手牵手,顺着静谧的街道走下去,只有踏过树叶时才会发出轻微地破裂声。
“喜欢这里么,洛尘?”两人走到楼梯口时,穆萨回身问他。
“嗯……嗯,应该是喜欢的……”洛尘眼睛落在楼梯口的椅子上,他觉得上面应该坐着一个人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空着,“只是……有时候觉得怪怪的。为什么咖啡店旁边会是坟墓呢?”他轻声问道。
“我怕你会寂寞啊。”穆萨重新牵起他的手,微凉的指尖结结实实按住他的手背,连逃避也不允许的强硬姿态,“而且我很喜欢这里。在这里你是绝对安全的,谁也不能伤害你。”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你也会和我一样喜欢这里的,对吧?”专注凝视他的琥珀色双瞳清亮摄人,光是瞟见就移不开目光,洛尘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被催眠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喜欢。”
厕所里传来咿咿呀呀意味不明的呻(原来真的会和谐!)吟声,十几岁的杨涵偷偷摸到门口,从门缝里好奇地向里窥视。
他的父亲跪倒在马桶前,后背剧烈颤抖着发出粗重的喘息,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按下冲水键,却因为手软滑过好几次。
在杨涵心目里,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能够随意摆弄看上去就很可怕复杂的医疗器械的大医学家,是他小小心目里不容亵渎的偶像。他也的确没见过父亲这么无助软弱的一面,难道他身体不舒服?
想到这里,杨涵担心地冲了进去。站在父亲背后才发现,他膝盖边还有一双伤痕累累又细又瘦的小孩的腿。
“啊……杨涵啊……爸爸实在没有劲了,能帮我、冲下水么?”男人的双臂死死把住马桶圈,他看过来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了属于父亲的慈爱,又浑浊又暴躁,看得杨涵没忍住后退几步。
“快啊!愣着干什么?!傻了么你?!这样……这样还不死的话……”他翻来覆去念咕些杨涵听不懂的话,牙齿可怖地嘎啦嚼响。这样的他比沉迷实验时茶饭不思的模样更加可怕,杨涵下意识遵从他的命令,懵懵懂懂走到马桶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