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梁叶盛饭的动作顿了顿,复而又恢复如常,“是上次外婆说的那个‘杨叔’?省厅那个?”
“是那个杨叔,但是他本人不在省厅。”宋天翎喝了口汤,觉得味道淡了点,去厨房取了盐罐回来放在桌上,看了看梁叶没发现什么异样的情绪,他又说:“前几天结案了,专案组内部下的文件,今天一审。”
梁叶放下刚端起来的碗,筷子也小心的架在餐盘上,转过去与他目光相接,抿了抿唇:“所以......”
“两个人是台湾籍,违法活动是在内地进行的,他们想回去审,我们花了点时间去疏通关系,最终还是在中院审的,没有当庭宣判,估计也快了。”宋天翎站起身走到梁叶背后,俯下身去抱住他。
梁叶握住他搭在自己胸前的手,说:“好。”
一个字看似轻轻巧巧的撞进宋天翎的耳朵,却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浪。
他知道着一个“好”字对于梁叶来说有多难,多少次梦中惊醒,他都一身冷汗的抱着自己,不安又急切得说希望那两个人去死。
他该认可梁叶的理x_ing或者忍耐吗?闭上眼睛贴在梁叶发间蹭了蹭,安慰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那么残忍的“梁叶你做得对”或者“你辛苦了”,他根本说不出口。
时间又随着日升月落,晃晃悠悠从三月进入五月。
梁叶房里的小书架下面两层已经铺满了,只剩最后一层,像是某种仪式,铺满了三层梁叶就要高考了。宋天翎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推掉很多事,五月中以来陪在梁叶身边的时间多得多了,经常是一整天都在家。梁叶在书房学习,他有时候就在外面的小院子里照看一下花花CaoCao,修修剪剪的。有时候在客厅里办办公,累了就睡会儿,或者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音量也调得很低。
他这种过于谨慎的行为让梁叶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这天下午他写完一份生物试题从书房里出来,宋天翎一见他就准备关电视,他两步跨上前把遥控器夺过来,搜了个电影出来。
然后他没说话没解释,回房间抱了几包零食出来坐在宋天翎身边,拆了包薯条递了一块送到他嘴边,说:“这部电影前段时间上线错过了,现在下线了,你陪我看吧。”
“好啊。”宋天翎嘴里嚼着薯条,起身去吧台小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放在茶几上,“我看这电影评价好像也不错。”
梁叶嘴里不得空,盯着屏幕点点头,又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洋葱圈。
电影看到一半,梁叶抱着枕头靠在宋天翎的胸口,头顶发梢在他下巴磨蹭,他突然问:“宋老师,你想回家吗?”
“嗯?”梁叶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问,宋天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轻轻捏着梁叶的无名指又想了想,说:“回温哥华?”
“嗯,回温哥华。”
宋天翎手指缠着梁叶的发丝,漫不经心道:“不是说你高考完带你回去一趟吗,还半个多月了。”
“我不是说这个——好吧,那考完试我们一起回去。”
梁叶思索片刻还是没能说出来,只在心底悄悄盘算着,又把宋天翎的手臂抓过来抱在怀里。
又是一年毕业季。
两人说着高考仿佛还是昨天,高三学子就顶着烈日迎来了六月七号。
五号的时候,梁叶收拾好行李,宋天翎开车送自己来了Z市一百多公里外的N市,他的学籍挂在这里的现代中学,考场自然也在这里。
N市是个地级市,相对Z市来说没有那么繁华,相反的还保留着些淳朴的味道。近市中心的城区街头巷尾的房子都还是二三十年前的模样,只有在新的开发区才能看到完全现代的住宅区,和一栋栋二三十楼的商品房。
梁叶的考场在老城区,这几年市区交通道路改造,当地人都被改得晕头转向,更别说外面来的人。两人一进来就找错了路,宋天翎开着车在拥挤的马路上兜了两圈,才终于按照导航绕进一条小路,驶出小路就看到了这个在老城区引人瞩目的星级酒店。
它富丽堂皇的样子立在老旧的建筑群里是有些格格不入,梁叶拎着行李在门口等停车的宋天翎,仰头看着挂在整栋建筑外墙的酒店名字,不禁笑了出来。
宋天翎停好车走到门口恰好看到他憋不住笑的模样,问他:“怎么了?”
“我们刚刚在外面街上明明看到它就在这里,可是找了几圈才走到它跟前,有点笨。”
“总觉得你有当诗人的潜质,”宋天翎接过他手里的口袋,抬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反正是找到了,进去吧。”
房费不算便宜,宋天翎执意要定个环境好的酒店,离考场得近,怕远了开车也堵。刷开门梁叶扔下行李,脚一蹬鞋子就扑进了柔软的大床,嘴里还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啊——!”
宋天翎见他在床上滚来滚去,伸手拽了他一把,说:“换衣服洗个澡,早点休息,明早去看考场。”
“唔...我再趴会儿,你先洗...”
“不行,你一趴就要睡着,”他又去拉他的手臂,见他还是没反应,准备拦腰把人抱起来,“起不来那我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