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叶觉得有点窘迫,他其实是在犹豫要如何跟他妈解释这一身的伤,那天离开家之后也没再给她发信息,也不知道她这两天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发了信息没回会不会着急...
“在市郊,您放心吧,少爷交代了,都安排好了。您的新手机给您放柜子里了。”
两天前接到通知说老板有个重要的病人从正规医院转过来,手忙脚乱的准备了一上午,他们院长亲自站在门口等救护车,到了之后从车上下来的人脸黑得直让人打哆嗦。
后来这小护士才知道那就是他们从来没露过面的“老板”宋天翎。
小护士走后,梁叶隐约想起那天自己的手机应该是被江究踩碎了屏幕——说起江究,梁叶现在除了怕他妈担心他之外,还怕这人迟早被戴程君弄死。
他打开手机发现宋天翎已经预设了他的指纹,还做好了通讯录备份。看着崭新的手机,梁叶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原来那个手机里面有很多东西,比如两个人的照片,聊天记录什么的。
想到这儿他又不觉得江究可怜了。
登陆上微信,梁叶又惊讶的看到微信列表里梁月岚的对话框每天都有对话。类似他妈问他吃饭了没有,吃了什么,学习累不累,这边都一一的回复了。
从周末离家那天,到今天已经整整四天了,一天都没间断过,一切如常。梁叶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笑意——他的宋老师果然很了解自己。
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跟陈树乔闲聊了几句,他看向窗外缓缓降临的夜幕,给宋天翎发了条微信说想吃食堂二楼的小笼包了。
信息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他简短而温柔的三个字——好,等我。
而后药物作用下梁叶又渐渐有了些困意,他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宋天翎站在窗边,病房里没开灯,月光迎着他铺进来。
梁叶看着那个月光勾勒的背影,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遥远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宋天翎,他有着怎样的家庭,怎样的年少时光,怎样的过去,自己竟然是一无所知。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宋天翎不知在沉思什么,竟然没有察觉。他本来是想走过去从背后抱着他,问他好多好多问题,问问他关于他的过去,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渴望参与他的过去。可脚掌刚落地,脚踝就一阵钻心的痛,头晕得不行。
“嘶。”梁叶又跌坐回床上,疼得泪花都出来了,“好痛哦......”
宋天翎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两步跨过来到床边,温柔的责备说:“你怎么想着下床啊!快躺回去!”
梁叶屈起膝盖脚轻踩在床上,手搭在脚踝上低下头去看那红肿的地方,嘟囔道:“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送你到医院的时候——”宋天翎把床摇起来,扶着他靠下去,又说:“我真的吓坏了。”
梁叶一言不发的抬手去抱他,手拍在他的背心,耐心而温柔。
“饿了吧?我让人把小笼包送过来。”说着,宋天翎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顺便开了床头灯。
梁叶坐在床上吃着小笼包,时不时的夹起一个喂到宋天翎嘴里,咬着满口的包子,含糊道:“宋老师,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交代一下你的个人问题。”
宋天翎紧绷的神经一松,忽而笑了出来:“我的什么问题?我的个人问题不全在你身上么?”
梁叶也跟着笑,“严肃点儿,你要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如——”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把盒子整理放到床头柜上,“不如我提醒提醒你,那天你和君哥来的时候,为什么带着枪。”
那天的场景在梁叶醒来之前一直像个噩梦一样缠着宋天翎,他每天学校和护理中心两头跑,每天都心惊胆战。现在梁叶问他,为什么那天会朝江究开了一枪,他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
见他眉头紧皱沉默不语,梁叶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说:“宋老师,快点告诉我,别让我担心。”
宋天翎看着指尖上结痂的口子,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准备说一个冗长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他抬头看梁叶,眼底浸润着温和的情绪,“我本来可以处理得更好的,本来不应该让你伤成这样。”
“又要跟我说你自己不是好人了吗?”梁叶淡淡的开了个玩笑,心里却是紧张的。
“是啊,”宋天翎抬手刮了一下梁叶的鼻尖,手放下去在他的腕子上轻轻摩挲,又道:“梁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加拿大回来教书吗?”
“因为你热爱这个职业?之前你有说过一次。”梁叶说。
宋天翎低着头在手机上翻了翻,把戴程君当做屏保的那张全家福翻了出来,拿给梁叶看,一边指着上面的人说:“这是我妈,旁边是我外婆,这是小羽和程君,这是我,这个是我妈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继父。
“这是我中学的时候拍的,你看,额角还贴着创可贴。我记得那天我刚和你君哥去收拾了几个街道周围的混混,跑回家一边换衣服一边挨骂。”宋天翎笑了笑,又说:“上中学的时候都是小打小闹,上了大学,外婆有意让我去接手公司的事情和她道上的人脉,那会儿外婆已经是退出江湖了。她当年还怀着我舅,和外公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把我妈和大姨二姨藏在国内安全的地方,跑到了加拿大,在加拿大一待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