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英不明白,顾余生想和他双修,他答应了,这徒弟不止不双修,语气也听不出多少高兴的意味,着实不知在想些什么。
根据他对人类的了解,这种情况不是身子不行,就是脑子有病。按理说徒弟发育得极好,时常会躲着他偷偷去灵池洗被子,应该不是寡人有疾……不行,还是该检查一番。
顾余生本还在忧虑,谁知释英的手竟突然按在要害之处,顿时惊得他什么猜测都忘了,生怕这行医惯了的师父抬手就是一针扎上去,立刻闷着声音叫道:“师父,手下留情!”
然而,释英哪会给他讳疾忌医的机会,仍是认真查探着徒弟身体,甚至还给了他一个不许挣扎的眼神。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就在眼前,还略带责备地瞥了他一眼,顾余生在这样的刺激下到底没坚持住。
他无奈地看着这师父居然还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不知该不该庆幸的事实——这些非人生物果然是天生的妖孽,就算什么都不懂也能凭借本能磨人。
释英倒是不知这举动对做了千年童男的徒弟有多刺激,见他已无抑郁之态,反而目光似火地盯着自己,只道徒弟是憋太久了需要开花释放一二,心中默默替他安排一番,这便将手指在徒弟衣襟上随意擦了擦,郑重嘱咐道:“开花消耗营养,不可太过频繁,你要注意节制。”
也就是说,不频繁,你就愿意再来……
此话一出,顾余生倒是完全没有闲暇心思去研究师父心态了,默默盯了会儿那修长的手指,突然发现自己过去委实太较真,反正师父已经任由他索取,只要你情我愿,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青囊长老的医术果然高超,顾余生顿时神清气爽,连窗外的天空落在眼里都蓝了几分,只对师父笑道:“师父说得对,弟子受教。”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余生:师父只是在哄我而已,我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才不会满足于这么敷衍的情缘!
释英:罗嗦什么,走开,方向盘给我!
顾余生(神清气爽):有情缘真好。
沈逢渊(害怕):这些植物妖孽起来简直不是人,还好不是我情缘。
天方子:呵呵。
第八十八章
佛修听起来像是修士的一种分支, 实则与医修、符修这一类侧重于其它技术本质仍是修道的修士不同, 乃是和道门截然不同的人群。
修士一旦立道便无法改变,修行一生求的便是以身证道。修士吸收天地灵气纳为己用,不断淬炼自己神魂以求进化,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便可引起质变, 炼虚合道飞升成仙成为更为高级的生命。
所以, 修士进阶其实就是培育新身体的过程, 金丹是胚胎,元婴是幼体, 待元婴发育完毕便可成仙人金身, 经过天劫与神魂结合, 从此脱胎换骨获得永生。
和一切以元婴为基础的道门不同,佛门修的是功德, 他们体内没有丹田, 更不像修士有阶级之分,就算只是刚入门的小沙弥,只要积累了足够功德, 亦可立地成佛。
佛修无雷劫, 比起长生更信轮回, 他们将生老病死看作自己必经的劫数,若今生无法成佛前往西方极乐世界,便会把死去的身躯火化,一生的智慧与功德皆凝结成舍利子。弟子将舍利子供奉于高塔,待高僧转世, 若是有缘寻回此地,便可继承前世功德再渡红尘。
佛门要求弟子六根清净,剔去三千青丝容易,剔除所有欲望却难,贪嗔痴更难看透。因此,近千年伴随道门兴盛,天下已许久不见得道高僧,更别提传说中的济世活佛。
而莲华境,便是如今唯一存在文字记载的佛门圣地,传闻其主人释天僧乃是转世活佛,一双慧眼可看破过去未来,只是,到底修为如何,因无人与其交过手,至今也无从得知。
修士认为道强则力强,若大家道不同,打一架就是了,可佛修却视除魔以外的作战为犯戒。你向他们挑衅得再厉害,和尚们也只是笑眯眯地回个阿弥陀佛,用怜悯痴人的眼神瞅着你。
修士一见和尚便不得劲,完全无法理解这群秃头在想什么,偏偏坚守道路的修士在和尚们看来全是需要开解的痴人,一旦碰上便要念叨一番,各种拗口的佛经听得修士是一个头两个大,因此,道门自古就很少主动和佛门打交道。
释英这个姓氏明显出自佛门,又能使用佛门法宝金刚伏魔圈,毫无疑问是来自佛境的植物。只可惜万卷峰关于佛修的记载少得可怜,顾余生虽试着去查,还是没寻出其品种来历。
他过去便觉释英和其它修士不同,不止对飞升毫无兴趣,就连生死也看得极淡,谈到以自己入药更是不见半分惧怕,如今想来,倒也有几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思。
顾余生是被亲身父母献祭的净世圣徒,自那时起便认清了只要有替代品存在自己就随时可能被舍弃的事实,所以,他需要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让自己安心。明明有这样的心病,偏生就看上了无欲无求的佛门仙Cao,也真是自寻烦恼。
释英确实四大皆空,虽救治众生却从不执着于任何人,顾余生在他身边观察了四年,始终没发现师父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物,更不知该如何把这株Cao占为己有。他知道,若想让这株佛门之Cao沉沦,首先便要令六根清净的师父产生欲望。
这对刚刚才告别右手的千年童男无疑是个艰巨的任务,因此,顾余生刚洗完被褥便一脸严肃地把元如珍藏多年的小册子一扫而空,顶着元如“师弟你要注意身体啊!”的沉重叹息开始了漫长的学习之路。
勤奋的顾剑神时刻都在学习,释英见昨日坦诚交流之后徒弟便闷在房中,他虽不通人情,却也知这不像是结成道侣后的正常反应。他按照常理略为思量,这便熬了碗大补汤亲自端着送到了徒弟案前,虽还是往日的淡然神色,却无法掩饰言语间的关切,“余生,鹿茸壮阳,喝了这碗汤,你便再无烦恼。”
昨日才验过货,今天一早师父就送来了壮阳汤,顾余生本还自我感觉良好,暗暗为洞房花烛夜做着准备,见了这汤顿时脸色一黑,只问:“师父,你很怀疑我的能力?”
在释英读过的医书中,男人事后闷闷不乐八成是因为力有不及,一剂汤药下去也就好了,顾余生虽未行房事,照着这法子医应该也差不多。谁知药来了,徒弟神色反而越加郁闷,他从未遇上如此疑难杂症,如今又没有脉案可依,只能耿直地问:“若不是对此不满,你为何不见笑颜?”
因为你无欲无求,答应我的要求也像是佛祖割肉喂鹰,虽是慈心,却不见爱慕之意。
顾余生内心虽是将一切看得很清楚明白,却也知这样的话定会让师父难受,默默告诉自己棋必须一步步走,这便神色平静道:“门中叛徒未除,我即将继任掌门,自是忧心。”
这理由倒是符合顾掌门过去心怀天下的x_ing情,然而,释英一眼便看出他言不由衷,奈何猜不出缘由,心中默默感慨难怪师兄宁可做老头也不找道侣,这情情爱爱的事当真麻烦。
顾余生再过一月便满二十二岁,正是最容易陷进爱恨的年纪,释英打量着这坐在书桌前已有掌门威严之相的徒弟,想起最初少年时刻紧紧跟着自己的模样,忽地感受到了岁月流逝,不由轻叹:“小时候我买个糖人你都会很高兴,如今倒是越发哄了。”
师父语气中难得有几分唏嘘,顾余生闻言抬眼,看着那张面孔因此浮出的苦恼神色,心神顿时一动。拜入师门时,他尚未觉醒过去记忆,不知剑神的百年孤寂,也不懂顾掌门持续一生的求而不得,只是享受着和救命恩人在一起的生活,每一日都是单纯的开心。
只可惜,人终究不能一辈子做无忧无虑的少年,记忆给他带来了世间顶尖的力量,却也带走了过去的单纯心境。他仍不知为何自己成为掌门后会远离青囊长老,甚至选择走上死路,直觉告诉他,这段不愿在梦境出现的记忆,不会是什么好事。
道明一切也好,至少他不必再小心隐瞒,可以理所当然地带着两世记忆与师父对话,只可惜,有了作为掌门的记忆,他到底是不能如少年时那般肆无忌惮地向师父撒娇了。
似乎是被师父言语触动了作为掌门的灵魂,属于青年顾余生的烦恼被理智压下,他撇去初识情爱的惶恐不安,恢复了作为天下第一修士的冷静,轻轻握住释英的手,只道:“师父,你从不做无意义的事,过去若服用的汤药太苦,你便会先送我一些糖果蜜饯。如今你不惜用自己哄着我,可是发现了什么让我难以承受的事?”
这些释英百年间最熟悉的神情,过去每逢议事,掌门便是如此看着他,眉如冰霜眸如雪,冷静的神态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需跟着这个人走,便能获得最后胜利。
过去顾余生为隐瞒自己心思一直有意控制,如今不再受制约,闲谈时倒和以往没有区别,一旦谈及正事,便自发拿出了作为掌门的气势,言语间也强硬了起来。
久违地再见顾掌门,释英有些怀念地看着他,对徒弟的担忧终是放下,只如实道:“我寻回了剑神之心被盗时的记忆,一剑将我斩断的叛徒,正是风奕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
果然,顾余生闻言眼神一冷,握着释英的手顿时收紧,良久方才闭眸叹道:“苍陌,竟然是他……”
风奕一生收了三个徒弟,其中最尊敬他的便是于邪修手中救下的大弟子苍陌,就连那保存尸身的棺木,都是这个徒弟亲手打造。苍陌是东灵剑阁的第二代祖师,沧浪峰剑阵便是他亲手布置,若要无声无息突破,自是简单。
只是,风奕选作继承人的徒弟亲手挖了他的心脏,纵使他对世人无情,到底难免感伤。
这个真相对顾余生而言是足以令他对人世再次失望的打击,所以,释英回想起叛徒面孔后,便决定满足徒弟的愿望。他必须给徒弟足够的糖,让顾余生忘记人生的苦,为此就算是把自己赔了进去,也是值得。
“祖师爷死后,其徒苍陌掌管灵山,东灵剑阁也是在他手上发展成了修真门派。我相信剑修不会屈服于净世宗,可是,若面对的是自己的祖师,结果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