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轻沉默了一会，“叶荣比小羽起码要大三岁吧。”
“……是的。”
莫云轻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叶荣是把他作为朋友来相处的吗？”
似乎是没想到他问这样的问题，管家一时间愣了一下。
他想起那位叶家公子下车时，冷淡的面容和毫无波澜的眼神，叶家公子双腿残疾是自始至终的，可很少人知道他的腿不是完全残疾，至少他下车的时候，一双脚是踏踏实实的踏在地上的，虽然很快就坐到了轮椅上面，但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给人的冲击力绝对不小。
哪怕他坐在轮椅上，都能人那个人感觉到一种高傲冷漠的距离感，管家已经在莫家伺候了两代主子，上流社会的公子小姐见的多了，叶荣给人的感觉的确出挑特别，那样的清贵冷淡，任谁也想不到他从小被父母远远的送到了乡下别墅，那些豪门世家的纨绔子弟哪有他一丝一毫的风采？
所以那仅仅一瞬间的一站，给人的感觉就很震撼了，只可惜北羽少爷没有看到——也或许，看不到才是好的？
管家能看出来，这位叶家公子跟北羽在一起时是不一样的，就像叶荣在看到他弹琴的那一幕，哪怕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眼神却做不了假，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有两个人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是莫家的管家，一个就是蓝伯。
所以莫云轻问这个问题，管家还真的是难以回答，因为仅仅只凭一个眼神，是无法看透叶荣这个人的。
莫云轻似乎也不执著让他回答这个问题，挥挥手让管家先离开了。
然后他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抽烟，一直到晚上，北羽下楼问了一句莫先生这么还不回来。
管家低声道：“先生已经回来了。”
北羽怔了一下，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但点了点头，“哦，那我去叫他吃饭。”
书房了只有书桌旁开着一盏灯，因为书房本身面积就大，这个房间就显得有些昏暗，男人坐在书桌后面抽烟，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脸色晦暗y-in沉，看不出情绪。
“……莫先生？”
莫云轻猛地抬起头，似乎这才看到他来了，眼里有来不及收敛的错愕，但在袅袅烟雾中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北羽往前走了两步，飞快的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烟灰缸，“回来了怎么没动静？怎么抽了这么多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莫云轻笑了一下，若无其事道：“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
他又回头看了看窗外，似乎这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吃饭了吗？”
“没有。”
莫云轻起身站起来，“那去吃饭吧。”动了动，他又说：“我陪你一起。”
“好。”
然而在走过去的时候，北羽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
“你不喜欢我跟叶荣在一起吗？”
莫云轻怔了一下。
直到刚才还能勉强若无其事的气氛，现在就因为北羽的这一句话而变了，在此之前莫云轻听到的都是‘北羽少爷很开心’，这句话也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这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比能让他开心还要重要的事。
但他竟然看出来了？
他为什么会看出来？又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莫云轻第一次对自己的自制力产生了怀疑，他甚至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做法和说的每一句话都回想了一边，但是还没等他得出结论，他身边的少年又轻轻的开口：“如果你不喜欢，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跟他交往……至少，不会再瞒着你，私下里跟他见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稳，很明显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闹别扭。
如果说因为刚才那句话，莫云轻只是诧异，那么这句话，直接入同一道雷打在了男人坚韧的神经上，让他整个人都被震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北羽以这样妥协的态度跟他说话。
也是第一次，他是以‘你不喜欢’为前提而做出的决定，哪怕他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可他这样面对面的说出口，是从未有过的。这样的震撼让莫云轻甚至有些恍惚，身边的少年离他那么近，近到一伸手就能把他整个人揽到自己怀里，但这边灯光达不到，莫云轻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又清又亮，仿佛能直直的看到人心里去。
莫云轻眼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情绪，有不可置信，有喜悦，甚至有一丝难言的心疼，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让男人所有的铁石心肠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第120章 只要你高兴就好
两个人年龄、身份和阅历的悬殊本身就不小，但这个孩子有时候又能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成叔，大多数时候他也是任x_ing的、孩子气的，这样没什么不好，莫云轻对他从里到外的喜欢，自然能把他的任x_ing也一块喜欢进去。
莫云轻能感觉到这段时间他变了。
当从没像这一刻，他的变化如此清晰，让莫云轻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跟他那些隐瞒在心底的心事一起深深藏了起来，莫云轻一只试图想让他再放开一点，不只是表面上的开朗，他只得这个孩子有一些深藏起来的、晦暗不安的心思不愿让人知道，他也知道这个孩子经常会做噩梦，如果半夜醒过来看到房间里一片黑暗，就会容易失控。
他就像一个曾经受过伤害又一度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x_ing子敏感，不轻易信任人，旁人要花很大的精力，付出真挚的感情才能打消他的警惕和防备。莫云轻可以把他困在身边，却不能逼他信任自己，所以只能竭力给他制造一个人能让他安心的环境，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长远的准备。不管北羽想做什么，哪怕这件事本身不是好的，莫云轻也得掂量着，至少不能一下子就刺激他。
事实上，北羽来到莫家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把自己当成一个演员，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重生就是一场戏，可演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莫云轻想开口，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晌他才开口：“没有。”
北羽被他揽在怀里，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但你明明就不喜欢——”
“傻瓜。”莫云轻用力把它按在怀里，声音低哑暗沉，“你哪里看出我不喜欢了？只要你高兴，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北羽被闷在男人坚硬温热的胸膛里，勉强哼了一声，“那如果我跟叶荣一起去香港，你也高兴吗？”
“……你想去？”莫云轻微微松开了他一些，“你想跟那个残废的小子在一块？”
“他不是残废……”北羽对他的说法有些不满，不过这男人强硬惯了，又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他身边的人也有不少是崇尚武力的类型，看不上叶荣也是正常，更何况他本身对待叶荣的事情上就有颇多不满，北羽之所以一开始没看出来，只是一时被表象迷惑了，觉得这男人前后相差太大，简直跟上辈子的他完全是两种人，但后来一想就恍然了。
他还是以前那个莫云轻，从来没有变过。
想通这一点，北羽心里就叹了口气，也说不出是安心还是遗憾。
以前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他没有忘，也忘不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本身也有错，上辈子两个人都有离谱的地方，他也一直在努力避免。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唯独只有他有那么多痛苦不堪的记忆，而这个男人就可以一无所知，毫无顾忌？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可是仔细想想，这样其实也好，如果再有一个人，跟他有同样的记忆，北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忍受得了。
这些话他是不能跟任何人说的，当然，也没有人会相信，就算听到了，也只会以为他是臆想罢了。
但也许有一个人不一样。
那个人就是叶荣。
北羽知道莫云轻不喜欢他跟这个人在一起来往，他很庆幸能有这么一个朋友，让他能毫无顾忌说任何话，但他了解莫云轻的x_ing格，这种程度已经是男人忍耐的极限了。
“我跟叶荣只是普通朋友，我都不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不过你要真不喜欢，大不了我已经不跟他见面就是了。”
他这个口吻，倒像是对方在无理取闹了。
莫云轻在他的目光中沉默了很久，才勉强露出一点笑意，“我当然没有不高兴，宝贝，是你误会了。”
“是吗？”北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刚才的‘妥协’不存在一般，说：“那就好。”
莫云轻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大度’了，“我听说那小子送你礼物了，他送了什么？”
“……只是些普通的小礼物。”北羽警惕的看着他，“你想看吗？”
莫云轻深吸一口气，笑了：“不用了，你喜欢就好，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
“不用了。”北羽干脆利落的打断他，“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买的，这两个月的公子我还没花呢，哦，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送你。”
“……”
他倒是忽略了，这孩子已经上了大学，有自己的工作，每个月跟集团里的那些高层白领一样有工资领。
这让莫云轻多多少少有些惆怅。
但他不会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呢？对这个孩子来说，别人的赠与显然没有他自己亲手劳动获得的成果来的享受，莫云轻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初才把他带到了集团，让他一步步的接触莫家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