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北羽这番作为，别说是别人了，就算在莫云轻眼里也是非常惊人的举动，但他竟也没怎么惊讶，每次打电话只是嘱咐那边看着他好好吃饭，空调开的太足别让他在办公室或琴房睡着着凉，不许吃太多冷食等等小事，有些刚见过陆北羽没多久的，都被震撼的不行，心说莫先生这也太纵容了，哪天他真要把莫家偌大的家业捅个窟窿，莫先生不会也在旁边看着不c-h-a手吧……
所以除了汇报北羽做了什么事情的，还有不少在莫家说得上话的人亲自给莫云轻打电话，催他赶紧回来，那小祖宗在家里养着也就完了，何必给他那么大的权利在集团里耀武扬威呢？真要是您亲儿子还没什么，那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啊，而且怎么说也是个上不来台面的情人……
莫云轻当时就冷笑了，慢条斯理的问：“怎么，老子不过离开几天，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
那些人马上就懵了。
举凡说的严重点的，当场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莫家现在是谁的？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是莫云轻！他想把权利给谁，这些人放个屁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莫家现在当家之主的人虽然是莫云轻，但这个家族庞大的事业是几代人积累下来了，等级森严，自然有它老一套的规矩，陆北羽再怎么有才华怎么受宠，他毕竟也不姓莫。
别看他手段一套一套的，其实心里有时候也没底。
终于这一天，莫云轻晚上刚跟一个重要的供货商见过面，酒喝了不少，回去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从浴室里出来，他就听见手机响。
这个手机平常没有人打，一般有人找他都是通过身边的人，除了几个心腹，就是给他汇报陆北羽事情的家里人了。
大半夜的手机响，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莫云轻直接接了起来，“喂？”
“……莫先生？”
莫云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还没睡？”
“嗯。”
嗯完这一声之后，北羽就不说话了。
“睡不着？”
就算他不说，莫云轻也能感觉到他的迟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过了良久，北羽才开口：“我这几天做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吧？”
“知道。”
“那您……不怪我吗？”
这在谁眼里，都是他恃宠而骄，往严重点说，都算得上是私自擅权了！
莫云轻听不出情绪的笑了一下，“你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没有。”
“那就去做。”莫云轻淡淡道：“等你真做错了再说。”
北羽怔了一下。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耳熟，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莫云轻以前说的那句：你杀人了？……没有……等你真杀了再说。
那么轻描淡写的态度，就好像不管他捅了多大的窟窿，都不会责备他一句一样。
简直太离谱了。
不知为何北羽又有点小郁闷，莫云轻要是说他几句也好，这么个态度，倒弄得跟他小题大做小家子气一样了。
“您就不怕我在这里闯祸吗？”
“你能闯多大的祸？”
北羽嘴巴动了动，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他以前闯的祸多了去了，莫云轻气的比较狠的时候就会把它关起来，足足一个月不让他接工作也不让他出门，当然那也是他自己活该。
这几天他收拾了几个人，而且都是证据确凿人那个人抓不到把柄的，哪怕是上边有人想护着，也没有利用，当然他们也可以强行从北羽这里把人要走，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北羽除了公司就是莫家大宅两头跑，在之前莫云轻就吩咐过了，他不在的时候莫家一律不接待任何客人，天大的事也得等他回来再说。而且有祁寒和秦正南这两个人在，那些人多多少少也有些忌惮。
表面上他查到的大多都是些小角色，但是真要细查起来，后面免不了牵扯几个大人物出来，那个时候北羽就不好出面了。
说起来，他现在的权利都是莫云轻默许的，只要莫云轻想，就能把他捧的高高在上，或许他哪天腻烦了，动动念头，北羽就会从现在这个位置摔下来，彻底不能翻身。
莫云轻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被身边最亲的血亲背叛过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所以有的时候他会偶尔任x_ing一下，甚至神经质的发脾气，那都是正常的。
人人都说这个小少爷被莫先生宠到了骨子里，慢慢的脾气也骄纵了，但是仔细想想，没人宠，又谈何恃宠而骄？
他以前吃过太多苦了，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别人对他再好，他也不会轻易接受，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更加没有安全感，而且莫云轻一只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孩子以前肯定经历过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也许比被亲人抛弃还要残忍，所以他一直在心里藏着，对谁都不说。
那么小的孩子，藏着那么重的心事，表面上却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那是他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如果他不保护自己，还有谁站在他身边让他依靠？
莫云轻不想再让他受一点伤害，但是一下子对他太好也不行，因为那样他会不安，觉得不真实。
莫云轻以前得到过太多东西了，金钱名望地位，所有内容想要的东西他都能拥有，但是现在他唯独想对这个孩子好一点，不让他受苦，让他安安心心享有富贵安稳的一生。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在莫云轻眼里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况且，他也没闯多大的祸，做什么错事，如果不是莫云轻默许，他哪可能有一点动作？
北羽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半晌咳了一声，说：“日本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莫云轻似乎笑了笑，“想我了？”
他说这句话也是带着半调笑的意味，以为莫云轻知道这孩子看上去有些嚣张，其实脸皮很薄，有时候一两句话就能把他弄得面红耳赤，害羞的不行，可没想到电话那边静了几秒，就听他说：“……是有点想。”
莫云轻伸手拿烟的动作顿了一下，北羽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贴着电话根本听不清楚，但在男人耳朵里，就仿佛一小股电流轻轻打在耳膜上，心里有点微微的酥麻，还有点发痒。
这跟之前他说的那句‘想你想的睡不着’的感觉天差地别，莫云轻当然听得出来那时他敷衍的意思多些，而现在不一样，他几乎能感觉到电话案头少年略有些凌乱的呼吸，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耳朵都红了。
莫云轻一向是个很稳重很能忍的人，但在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冲动，就是马上回到这个少年身边，见到他，把他抱在怀里。
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第099章 是因为太思念？
“莫先生……”北羽迟疑的声音道：“你还在吗？”
“我在。”莫云轻的声音有些沙哑。
“哦。”北羽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电话那边很静，过了一会他才轻轻的开口：“其实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害怕的。”
“……你怕什么？”
莫云轻克制了一下，才使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样，尽管他在心里一惊把电话那边的少年拖过来无数次了，这种无法实施的忍耐非常煎熬，但他的神色却是温和的，目光柔和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就仿佛隔着距离远远的看着那个少年一样。
“说不清楚，有时候夜里开着灯也害怕，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算出去也找不到光亮的地方……有时候睡着睡着，就觉得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陆北羽轻轻吸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又因为一些事情受到刺激，胸口一直闷闷的，堵得厉害，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或许这时候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竟然毫不避讳的把这些说了出来，“莫先生，你或许不觉得，莫家实在太大了，我有时候一个人醒过来，忽然就觉得自己被关在了这里，你不在的话，我哪里都去不了……”
他说着说着，其实意识就已经不清楚了，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刚失明的那会儿，他的耳朵是正常的，除了眼睛之外，身体其他地方也都是正常的，可是慢慢的，他觉得自己什么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还有谁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叫他名字，这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这么大个世界，他就被困在那么小的一个黑洞里，从此以后再也不见天日。
那是真真切切的绝望，哪怕是恨不得扒皮挖心的仇人或者挚爱的人在面前，他也丝毫没有什么想杀人或拥抱的欲望，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空壳，要不然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一开始他会哭会闹会挣扎，甚至寻死，但是渐渐地，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既然这副身体那么没用，那就让它就这么腐烂吧。
日升月落，他就那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就算有一个人自始至终的陪在他身边，他也感觉不到，或者，是潜意识中就把那个人给忽略了。
莫家那么大，大到能把他一口吞进去，再也出不来。这种感觉在莫云轻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竟然如此明显。
莫云轻后来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只知道挂电话的时候，耳边似乎还能听见男人模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