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四贱 by 洛小花【完结】(2)

2019-01-24  作者|标签:洛小花

文案
邵明阳说我是颜控,你说周辰飞你这么一花样美人放我跟前,我还管什么男女啊我!
余希成嘴角一撇,高喊肤浅。
哎不错啊小成,肤浅这么高深的词都会用了,有前途!秦深拍桌子比拇指,那涣散的眼瞳明晃晃的昭示众人,他又高了。
于是周辰飞无视邵明阳热乎乎火lala的告白拽起秦深朝外走,他说你们继续啊,这边情深深了,我带他找雨蒙蒙去。
余希成看着那挺拔背景叹气,转头瞧见邵明阳失落的脸。
他说成了哥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晚我就不笑你娘们了,干!
……我哪娘啊?
你哪不娘,你连跟他说喜欢都娘!
余希成扯着邵明阳的手碰杯,恶狠狠灌下半杯酒。


学校不大,名气不小。
邵明阳站在西门那棵老槐树下躲太阳,苍白脸色配上七层粉底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倒招来不少穿着清凉的漂亮姑娘回眸一笑。

掏出手机看时间,瞅着剩下那一格电皱眉。四下看看没见秦深影子,再次抱怨不守时的男人永远不会成为好男人,想着是不是该先去对面快餐店买点冰镇饮料解渴。
于是抬眼瞧见周辰飞朝这边小跑过来。

挺久之后了吧,邵明阳两杯黄汤下肚,才大着舌头说起第一次见着周辰飞到底什么感觉。
他说那时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周辰飞是闪着光的。
大白天闪光,那得多伤眼。
明明一张女人脸,可浑身都是男人味,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他捶着桌子怒不可遏,一旁余希成叼着烟举着酒,一拳捣他肩上说兄弟,英雄所见略同!一口闷下去,喝得很是痛快。


只是那时的邵明阳还是个颓废当帅酷的忧郁青年,站在槐树下思考这美男子走路就是不一样,头发飘扬的弧度都特别好看。
而蹲在马路边看小弟堵着三好生要保护费的余希成正满脑子算计今晚找什么借口再蹭周辰飞一顿饭,哪里知晓情敌就在这种记不得日子的午后滋生。


树上蝉在叫,也听不出知了不知了。邵明阳眼瞅着美男子站他跟前,一甩头发一立足,薄唇微启轻悠悠一句邵明阳吗,我是周辰飞,秦深叫我带你过去的。
邵明阳咳了声,问你跟他一起的?
我是主唱。周辰飞说这话时有点腼腆,眼睑半垂,手在裤缝边抹了两下,全然不见方才自信满满。
他又看了呆立原地邵明阳一眼,朝大门抬抬下巴说进去?
嗯。能说一个字绝不用一个词的邵明阳点头,跟在美男子身后慢悠悠晃进校门。

邵明阳说我跟秦深算孽缘,打小泥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交情。可进了那所谓排练室看到破纸箱里钻出来的秦深,他当真想问声,你妈贵姓?

叼着半截香烟蓬头垢面的男人看他,含糊不清的说小阳,那啥,那个,周辰飞。他抬手指站在旁边的美男子,邵明阳点头,算是说我知道了。

哦。秦深挠头,又指指地上一把灰扑扑的贝司,说你的。
邵明阳蹲下,拎起那把贝司,食指一抹,一道土痕。

他说秦深,你上次找我打鼓,上上次找我做吉他手,这次换贝司,你当我救火员?
你是啊。秦深摁灭烟头一块蹲了过来,伸手去揽邵明阳的肩。
他说小阳,我不能没有你的。一双没睡醒的眼睛抽筋似的眨个不停。

邵明阳回头,看到坐在露出几块棉絮的沙发上变出面镜子照的周辰飞,有点奇怪秦深从哪拉来这么一花样美男,一举一动都养眼,这认识快半小时了他愣是没从那张脸上挑出点瑕疵。

秦深倒是没反应,爬到另一堆纸箱里找乐谱。
邵明阳看着从边框黑油油的天窗里射进来的几丝阳光,再看看手里原本该是蓝色的贝司,心口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感。


给秦深帮忙不是第一次,这家伙从小到大突发奇想闹腾的事儿很多,邵明阳说不上次次但也大半掺和。
昨天半夜看到他短信,四个字,江湖救急。
没多想就回拨过去,那边秦深嘴里含了核桃似的嘟囔明天来我学校,我去西门接你。

邵明阳这人懒,洁癖,古怪,可对朋友是真实在。
秦深叫他打鼓他就买张《经典打鼓独奏教材》回去看,学了三小时帮他在live house赚了回去的汽油钱。
秦深拿着把破烂吉他上门,他拨了两下就跟去街头摆摊唱了一天,晚上火锅还是他掏钱。
可这回,说实话,邵明阳想跑。


那边周辰飞一开口,正想开口问吊扇开关在哪的邵明阳立马收声。
他凑秦深耳边说这调跑远了,你容得下这么一主唱?
秦深瞥他眼,说你去讲。
啊?
跟他说跑调了。

邵明阳看看周辰飞满眼陶醉的表情,摇头,说这种残忍的事儿我不做。
那就是了,你不做也没别人会做。
邵明阳垂着头拨拉琴弦,当真想逃。

周辰飞说请客,多谢邵明阳助拳。
日头偏西时三人走出学校,邵明阳拖着脚步走在后边,心说这姓周的怎么连背影都完美。

后门出去一条街都是路边摊,不远处烧烤摊子前一街头混混穿着背心喝啤酒,脖子里一条粗重金链要多俗有多俗。
周辰飞过去,勾肩搭背挨着坐下,接过那人手中啤酒一口灌下,回身见邵明阳还呆那,挥手叫过来坐。
秦深早挤到摊前去买羊肉串,邵明阳看着那眼角上吊的痞子男面无表情走过去,一言不发。

小飞,这谁?痞子男开口,一股酒气。
周辰飞笑眯眯的介绍邵明阳,不忘加上句高手,会好几十种乐器呢。

邵明阳面对惊讶眼神扯嘴角,心说几十种?你倒是找几十种来给我瞧瞧先。
痞子男伸手,说余希成。邵明阳伸手碰了下,意兴阑珊。


秦深端着两盘羊肉串过来,喊老板再开半打啤酒。
邵明阳置身事外样的抿雪碧,被余希成笑话像个娘们。

娘们。两个字,一个词,邵明阳心里结了怨。
他想不通这喝雪碧怎么就娘们了,广告还都是爷们做得呢。但转眼见了美男子周辰飞对着酒瓶吹喇叭那模样,在看自己面前那透明饮料,好像还真够娘们。

但邵明阳终究还是没去拿桌上酒瓶。没碰过的乐器他敢碰,因为知道自己可以。
邵明阳只做可以的事儿,所以要他像旁边那三人一样灌酒,他宁可表情麻木内心幽怨的观望到底。


那晚邵明阳没回宿舍,在秦深的单人床上窝了一晚。
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胳膊肘捅捅秦深后腰小声说你以前不是跟一男的谈过恋爱吗,给我说说。
秦深一个猛子坐起来,黑暗里一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邵明阳,说你别着,周辰飞那人可没他那张脸那么美好。
说什么啊,关他什么事儿!邵明阳被秦深盯得脊背发寒,转了个身说睡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这家伙怎么一开口就拐周辰飞身上了,我这才第一天见人家我至于么。

反正你记着,别招我主唱,我好不容易拐到那张脸,没回本我是不会放手的。
邵明阳对着墙翻白眼,嘟囔了声懒得理你,踹了脚被子把枕头扒拉到怀里沉沉睡去。

邵明阳记性不怎么好,或者说他很容易刻意去遗忘一些事儿。
所以有关那晚究竟喝了多少瓶酒,余希成讲了多少句粗口,周辰飞喝完酒拿着瓶子当镜子,秦深往羊肉串上撒了多少辣,他都不记得。
不过他记得自己喝了半杯雪碧就没再碰杯子,余希成说他真够娘们共三次,周辰飞说起某款手机满眼冒星星,秦深把一块羊肉掉他衣服上半天擦不干净。

真的,就这些?


邵明阳总觉得其实还是有些什么在发生的。



邵明阳活了21年,恋爱经验为零。
倒不是没人爱,打小学起周围姑娘们的娇羞小眼神就没少朝他飘,可邵明阳那过分白皙的脸跟傲慢神情在方圆三米造了隔离带,丫头们个个只敢想不敢说,生怕被像偶像剧里悲情女配一样冷冷被拒,就算爱死也只敢烂在肚子里。

其实邵明阳的闷骚用秦深的话来讲那是与生俱来,哪怕心里爽翻,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后来秦深跟一男生恋爱了,邵明阳没见过,听说是姓袁,叫袁浅。
三个月分手,秦深被伤得颇重,躲着不出门。邵明阳站他家窗户前唱苦情歌,把能想到的唱了个遍后突然一句认命吧,你说你俩这名字,摆明的悲剧!

秦深从窗口里探头说你懂什么啊,你以为会唱几首情歌就懂爱了?
邵明阳蹲在墙根递了根烟给他,两人房里房外的喷云吐雾,一包烟完了也没再吭声。

邵明阳再没提过这事,直到见着周辰飞那晚。
他突然想知道当初秦深是怎么喜欢上一男孩的,还那么投入。他记得秦深跟那袁浅恋爱仨月,他除了在学校压根没跟这小子打过照面,只知道那张青春痘洋溢的脸上明晃晃写着老子在热恋,让人不想知道都难。

高中时的秦深是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在校园里绕着弯的传颂。邵明阳从同桌女生那知道这八卦,惊得跟什么似的,可一张脸还是木着,女孩怯生生问他句不能接受吗?他开口扔出俩字,还好。
还好?哪里还好。
邵明阳差点没冲秦深家里掐死他。

当然那理由是有点自恋,他只是觉得就秦深这条件吧,要是对一同性动心,他怎么说都该看上自己啊。

所以他对同性恋之类前卫事儿的接受度,跟他那闷骚性情一样,该是与生俱来。

周辰飞的皮相在那不大的艺术学院里自然也是拔尖,跟他混了几个周末的邵明阳发现这小子除了能把一切反光物体当镜子使外,着实没了别的毛病。
当然这只是他的体会,用秦深的话讲但凡被周辰飞一张脸迷惑的男人,智商铁定低于小布什。

于是有了猪油糊脑的余希成一个不够,抬眼瞅见邵明阳看着美男子发呆模样,秦深连叹气的力气也没了。
得,又添一弱智。他踢了双夹脚拖鞋蹲在太阳底下抽烟,那边导师西装笔挺走过来,经过他前边时脚步特别重,瞧见那低垂的凌乱脑袋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
秦深抬头,急忙扯笑。拉着皱巴巴的花衬衫站起来点头哈腰,导师抬手状似一巴掌要拍他脑门,看到那弯得月牙似的眼睛又放下。

沉着嗓子说校庆演出可别给我出乱子啊。
哪能啊,庄老师您放心,尽在掌握中!

庄致轩朝天翻白眼,手朝身后一背,说秦深你别跟我装傻,上次踩伤那俩同学的事还没完呢,人家家长明理,不要你们负责,可不代表你没责任。
秦深嘟囔我有什么责任,还不是她们自己挤着前边要看周辰飞。
那边庄致轩眉毛一挑,说怎么,上次是剪得七零八落的衬衣,这回你又想到什么能突出周同学魅力的打扮了?
我打算让他穿运动服出场,中国红,从头到脚捂严实。

庄致轩有点濒临爆发了,伸手曲指就朝秦深脑门上敲去,那话一字字的从牙缝里朝外挤,说你小子别仗着是我外甥就横着走,这学校里皇亲国戚海了去,轮不到你嚣张!
秦深捂着脑门叫唤小舅您哪只眼见我横着走了我这踩的是标准猫步!

正抱怨着一股流氓气息扑面而来,余希成晃着肩膀撇着外八字朝这边走,从眼角到眉梢,生怕别人不知他身份一般。

秦深瞧见余希成脸上那副哪来的肉脚找我哥们茬儿的表情,急忙哈腰跟庄致轩道再见。飞奔两步过去扯了余希成胳膊,说你不是讲跟学校这地方八字不合吗,进来干嘛?

方才还一副拽上天模样的男孩顿时软了。
哭丧着脸说秦哥,你那哥们是不是又过来排练了?我想着他就浑身难受啊。

照秦深那个性,在听见余希成这么一说法后本该顺口就接怎么,爱上了?
可他忍住了。
那眼瞧着就要脱口的话被压回舌根,他吞了口唾沫伸手勾住余希成肩,笑眯眯的说年轻人,事业为重,你不觉得现在天高云淡正是去恐吓同学拦路抢劫的好时候?
不觉得。余希成摇头,那脸皱得跟风干橘子皮似的。

秦深朝天翻白眼,当真想长叹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就秦深知道的情报分析,余希成比他小三岁,刚过十九。
家里条件差,老爸是个赌鬼,老妈跟人跑了,爷爷在监狱,奶奶被爷爷杀了。
基本上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不是好得一塌糊涂就是坏得乱七八糟,余希成自认除了踢寡妇门,挖绝户坟,打残疾人还未做过外,基本可算是个五毒俱全。
上小学时从小弟混到老大,再去灭了别校老大。到了中学那课桌翻过来底下全是砍刀,磨刀石都在书包里背着,自备。
初二辍学,堕落成街头流氓小头目,成天叼着半截烟蹲学校门口冲漂亮姑娘吹口哨,听人家娇嗔句讨厌,臭流氓,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结果这一乐,就把周辰飞给乐出来了。

听说那日余希成没钱买足球杂志了,打算去找几个公子哥拉拉赞助。
按理说顺手牵羊对他来说也算不得非恶小而不为,可偏生那天他看到报刊亭里那老伯眼镜坏了,找钱都靠摸,立马觉得要就这么光明正大顺走杂志实在无趣。
所以他决定付钱,顺手就把低头走路撞他身上的周辰飞扯进黑巷,歪着嘴邪魅一笑——

兄弟,哥哥手头紧,借点钱花花。

他左手按在墙上,右手三根指头在那搓来搓去,整体形象猥琐无比。
可三秒后周辰飞一抬头,余希成觉得这个世界安静了。


那时的周辰飞跟他一般高,发型挺乡土。
可天生一双细眉,笼着双蕴着水雾的眼。这比余希成把过的最靓的马子还要好看的男生从兜里掏出皱巴巴几块钱,抿着嘴说出门匆忙,带得少,够吗?

余希成捏着这皱巴巴的纸币目送周辰飞远去,一双眼跟糊了胶水似的挪不开。
他想真好,真漂亮,真想跟他当朋友。心动便行动,那之后天天挨附近学校蹲点,总算在某高中门外见到了那眉清目秀的小兄弟。

他紧张兮兮拦人家前边,抖着嗓子说了句我想和你做朋友。
周围学生大约被惊到,个个愣在原地拧着脖子朝这边观望。

周辰飞露齿一笑说好啊,余希成两腿一软差点没转筋。

他想这就好了啊,定了啊,跟马上要娶媳妇的傻小子一样天天傻笑。
小弟说成哥,你三天没开工了,咱这片儿都快被评为治安模范街了。余希成充耳不闻只发呆,待下课铃一打甩着两条不算长的腿就朝校门冲。

他栽了,一栽经年。


刚遇见周辰飞时余希成还小,十五岁的少年,就觉得有这么一美人朋友多得意。
等瞅着自家女友那越看越不顺眼的脸后他兴起了小飞要是女人该多好的念头,跟很多茫然懵懂的青春少年一样,这么一小小念想在心里无限膨胀,待哪日碰触了,早已快把身子挤爆。

同性恋?没读多少书的余希成在百度搜索栏里轻轻打下这么三字,十分钟后面色铁青冲出房间灌了半升牛奶。

他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心里大吼老子才不**。第二日见了周辰飞便想讲明,说我对你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绝无——
那边美少年把碎发别到耳后,余希成一声哀号自此万劫不复。

老子,靠,**就**!


掰着指头算算,他喜欢周辰飞有三年了,没胆告白,就那么拖着。
拖着周辰飞进了艺术学院做模特,拖着周辰飞五音不全却跑去当主唱,拖着蹦出个情敌邵明阳,两只眼睛跟熊猫似的,阴沉得让人发寒。

可周辰飞眼里冒星星的说,那个邵明阳,会好几十种乐器呢。

看看扯着他一路小跑的秦深,余希成停下脚步,拧着眉毛说秦哥,你昨晚不是说,你找的那鼓手走夜路掉下水道里骨折了,又得重新找吗?
是啊,一会去网上发一贴,看有没有自投罗网的。
我成吗?

秦深回头,从上到下打量余希成,那露在背心外边的小肌肉倒是不容小觑。

打过鼓吗?
砸过西瓜。

成,就你了。


秦深咧嘴一笑,心想也好,省得再祸害一个。

一坑一年 实话挺佩服自己的- -
本来就是一短文 可对这速度不知说啥好了 好再还是折腾完了 半夜挖坟一次贴完 各位海涵了啊^^


--------------------------------------


秦深梦想很多,当导演,当浪子,当外星人。
最近的梦想是明星吉他手,听在亲朋好友耳中那已是相当的脚踏实地。

排练室里邵明阳低着头拨弦,余希成裸着上身敲鼓,架势十足。
就是那鼓点乱得跟被风刮散的雨点般凌乱不堪。

秦深偷瞄邵明阳,想周辰飞的歌你小子忍了,这鼓我看你能忍到几时。全然忘记他好歹是这乐队组建人,而两周后他们还有一表演任务,竟像个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了起来。

邵明阳从来未让秦深失望。
他忍周辰飞,那是色迷心窍。对余希成,自然做得到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他想好歹自己也是被迫学过几小时的鼓,若再放任这位先生折腾下去确实天理难容。静悄悄的挪到余希成后边,看他卖力敲打的模样,猛地伸手按住那勤奋鼓手的胳膊,夺了鼓槌。

够了。这两字邵明阳说得无比艰难,那在街头混饭吃的余小朋友反射神经不错,手劲同样不小。
他蹿起来便捏住邵明阳脖子,瞪着不算大的眼睛气势汹汹。
而那高他几公分的熊猫眼因为窒息脸上倒是有了几分血色,惨兮兮的对他说够了。

秦深看他们,没开口。
周辰飞看镜子,拨着头发动作优雅。

邵明阳努力去掰余希成的胳膊,发现自己那小细胳膊压根使不上力道。
余希成狠狠盯他,眼里像要飞刀子似的。他挑着下巴说邵明阳,你什么意思?呼吸略微顺畅点的家伙也没急着讨好,反倒挤出句你听得下去吗,自己的鼓。

余希成撇嘴,松手,满腹怨气的推搡邵明阳。
他自然明白自己制造的声响学名叫噪音,狂敲乱捶时也曾想该怎么进步才能配的上周辰飞的天籁之音。


秦深开口了,说小阳你教他。
余希成两根鼓槌差点没飞过去,瞪着眼一句不用他!干脆响亮带回声。
邵明阳闷声说我不干。相差不过半秒,气势输了半截。

那就算了,反正写小广告也不花钱,或者就让小飞去广播站吆喝一嗓子,估计在校庆前能先办场选秀——
你教我。余希成回身又去揪邵明阳脖领,咬牙切齿还带着些小悲愤。本想重复一句我不干的忧郁青年瑟缩两下,点了头。
之后他悄声对秦深坦白自己不是被吓到,真不是!他只是被余希成愤怒里参杂无奈,无奈中带着希望的眼神震慑了。
秦深不信他。

这家伙打小就怕疼,被老爸打下屁股能哭半宿,长过二十岁只参与了一次群架,除了在混乱中踩到对方一人大脚趾外无任何贡献。他说他不怕余希成呲出虎牙紧捏拳头的模样,能信?


只是不管说辞如何,他应承了要教会余希成敲鼓,至少要让对方懂得敲与砸的区别,秦深很放心。

邵明阳在思考,他有了任务艰巨前途无亮的预感。
秦深在暗爽,好像离明星吉他手的梦又近了几公分。
周辰飞暂时照完了镜子发完了呆,冲余希成说真好,我也想学。正把鼓槌当金箍棒耍的余希成瞬间涨红脸,心想真好,他说我真好。

真好,他没真想学。邵明阳回过神,盯着周辰飞的脸,欣慰了。

邵明阳给余希成定时间,他说我平时有课,除了周末也就周三空点,可这没几天就校庆登台了,你看咱们——
明天不行,我得去砍人。
几点砍完?
那可没准。

邵明阳翻了会乐谱,清清嗓子说也成,其实没什么难的,就是多敲敲,我这几天就睡这边了,你有空就过来。
睡这边?你睡哪?余希成环顾这间四处堆着啤酒瓶只有一张烂沙发的房子,听得秦深一句小阳睡我那,你有空就打个电话,就算半夜他也会爬过来教你。

邵明阳回头狠狠剜了秦深一眼,心说半夜?你还嫌我眼圈不够黑是不。余希成倒不客气,笑容满面应了一声,走到邵明阳跟前弯腰行大礼,说邵老师,手机号能给我不?
邵明阳垂着眼接过余希成手机,在上边按了自己号码,心里把秦深骂得半死,却听得那边周辰飞一句我那边也有地方,你过来住也行。

我——
还没来得及表达内心感受,一把小刀就抵在腰眼了。邵明阳瞥见余希成快要充血的眼,讪笑说我就住秦深那,挺好。
他发现自己声音竟然没抖,顿时有点小骄傲。

不过那晚他就没能去挤秦深那张床,余希成说反正有空不如练练,一句练练就让他在排练室被疾风骤雨全无节奏的鼓点折磨到半夜,终于累到在那张烂沙发上,一觉到天明。

醒来时余希成已经走了,不知那小子有没有睡,倒是看到自己身上盖了两张破报纸。
一睁眼便觉头疼肩酸,抬手看表已近十点,早错过上课时间。
开机就见一堆短信,有室友说看情况帮他点名的,也有秦深问战果如何的,还有陌生号码,写着醒了回电话。


邵明阳贫血,要不脸色也不会总跟死人似的惨淡。
他在那张与舒适无缘的沙发上挣扎半天,回想昨夜余希成砸了半夜鼓终于闷得不行,跑出去买了半扎啤酒进来,要跟他增进感情。

邵明阳还是不肯沾酒,听那家伙冷嘲热讽半天,感情是否增进如今也讲不清,反正他忘记的事海了去了。比方说余希成说了自己是球迷,喜欢的球星他忘了。余希成说自己这几天正看选秀还赶着劲儿的投票,投给谁他忘了。余希成说我跟你吧,做不成朋友,师徒是暂时的,剩下只能是情——
他忘了。


邵明阳抬头捏鼻梁,企图让大脑快些清醒过来,好真正忘记那小子的话。
只能是情敌,余希成说这话时已经喝完半扎啤酒,谈不上醉眼朦胧,只大着舌头,一字一句,敌字还重音。

邵明阳很闷。他想你去砍人就好,别学人家赶时髦打什么鼓组什么乐队搞什么同性恋。不好玩,统统没意思!
可他也只敢想,没胆子冲那家伙吼出来。周辰飞够魅力让男人觉得上床对象若是他,其实也没差,已做过春梦一场的邵明阳哪来的资格讲别人。

他只想忘。
对着一动不动就掏刀子的情敌,还是无知者无畏好一点。


开门声传到邵明阳耳里,有点刺耳。
周辰飞站在门边嘴角噙笑,冲他说起来吧,我买了豆浆。邵明阳眯起眼睛朝那边瞧,看不真切,只觉有异香弥散,飞花漫天。

于是一句我对豆制品过敏就怎么都出不了口了。


那晚余希成怒火中烧,站在排练房门口大吼老子特地早点砍完人过来,姓邵的呢!
周辰飞戴着耳塞频频点头似在打节拍,自然没人去问他那忽而四三忽而四四拍的到底是哪首歌。
秦深在急诊室外打盹,差点滚下长椅。身旁有哭掉三包餐巾纸的短发大婶,揪着医生问自家男人会不会死。
他只是吃多了,根本不用来医院。
胡说,他刚才都翻白眼了!
喝碗饺子汤就好,原汤化原食。

大婶又抽纸巾,该是喜极而泣。布帘后边插着氧气管的邵明阳想我也想吃饺子,不知道快饿死能不能挂急诊。



邵明阳住了院,瞒了家人开了假单让秦深送去学校,换了一周病假。
其实医生说没大事,看病例也是老毛病了,输了几瓶液体就要赶人出院,可邵明阳不干。

邵明阳这人吧,用秦深的话说大缺点是真没有,从脸到身材,从家世到智商,那都是丈母娘挑女婿的上乘人选。可就这性格,堵得人难受。
邵明阳是医院常客,小时候那是没办法,花粉过敏海鲜过敏豆腐过敏鸡蛋过敏连阳光他都时不时过个敏,只能把医院当别墅,隔三岔五去住一阵。如今大多好了,可那打小被老妈呵护出来的娇气半点不减。
平日顶着双熊猫眼在人前装酷扮帅,每句话出口都掂量再三,就算走阴郁路线那背脊挺得也够直,可一旦病倒那就连床都不肯下,除了解决生理需要,挺尸一周那是小菜一碟。

秦深不明白,他说你平时不是挺爷们吗,当然,忽略你怕疼,小心眼种种毛病,我真觉得你挺爷们啊!
邵明阳没理他,惨淡着张脸在病床上躺得笔直。

我说小阳,你答应余希成的,别食言。
我病了。
不就美色当前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喝了碗豆浆吗,还不是自找的。
病了就是病了,就是余希成那小子在这再用刀逼着我,还是这话。
说你爷们你还来劲了,成,我让那小子自己找你。


半小时后,余希成站在病房里,手里提一西瓜,目测足有十三斤。

早说你病了,我也不会骂那么难听。余希成讪笑着冲邵明阳赔罪,那人却没多在乎,只一句反正我没听着。
余希成也没细听,急着把西瓜搁床头柜上,说我给你切。

邵明阳家境不错,可这次生病是瞒着父母的,虽说学校有医保,到底钱少没那能力去住高级病房。
话说这四人病房还算干净,邵明阳算是病人里年纪最小的,其余三人大多人到中年。余希成来前养神的看书的同家人聊天的,气氛不错,直到那家伙从腰后抽出一把砍刀在病房里熠熠生辉。

邵明阳挣扎着半坐起来了。他问余希成你昨天砍人了?那小子点头。他又问是用这刀?还是点头。
邵明阳问不出第三句你是打算用它给我切西瓜了?余希成已手起刀落,只听得一点闷响。足有十三斤的西瓜朝两边倒下,带出点汁水,鲜红。

病房很安静,只有余希成一刀一刀切西瓜的声响。邵明阳盯着那把砍刀发呆,心说这上边应该还混着别人的血,这人绝对不会用消毒水洗刀。

我挺会挑瓜的。余希成把一伢子西瓜递到邵明阳嘴边,左手还捏着那把亮锃锃的砍刀。他嘴边带笑,一派和善表情,可在邵明阳看来仍是眉目凶狠,好像这瓜名正言顺的撒了砒霜,而他要是不吃就得脑袋搬家一样。
于是他伸手接过,不情不愿,眼角余光瞄到病房里其他视线全定在余希成手里那刀上边,立时有点脸红,生平第一次兴起从病床上爬起来打车回家的念头。


秦深领着周辰飞进病房,一眼瞅见余希成晃着刀拿着西瓜一脸谄媚。
其他病人或皱眉或瞪眼,邵明阳小口小口吃西瓜,那神态活像一减肥成瘾的女人。

秦深咳了两声,说希成你在啊。没啥意义的寒暄,余希成也没理会,冲朝病床走来的周辰飞傻乐。
秦深又咳了两声,说小阳你好点没?邵明阳也没理会,给坐病床边上的周辰飞让西瓜。


色迷心窍。秦深嘟囔,斜眼瞄着周辰飞那张该死的脸。打从第一眼见着这家伙,红颜祸水四个字就在脑子里滴溜溜转,等周辰飞扯动嘴角一个完美笑容丢过来,就觉身边跟定时炸弹爆炸一样硝烟四起。可他立时也知道,这家伙漂亮,却是直的。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5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