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对于长城威力最清楚的兰舟盟修士亦是震骇得说不出半句话来,那可是妖魔大军,那可是方才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下场相助杀之的妖魔大军,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未触先溃……
在这样的溃逃之中,倾泻而下的法力之瀑成了最好的追杀者与收割者,妖魔们根本组织不出像样的反击,只能在这法力的洪流之中彻底湮灭……
如果排除掉一切情绪,这一幕在六派修士眼中看来甚至是壮丽宏伟至极的,此时的长城在天际明亮犹如一轮新月,光彩夺目的汹涌光瀑自月口倾泻而下,犹如滔滔洪流一般漫过这片崎岖荒凉的大地,好似要将一切污垢d_àng涤干净一般,波澜壮阔。
可这一幕似乎令远处的什么东西十分震怒,冥冥的灵觉传来一阵恐怖至极的波动,六派修士们心中一凛,同时朝远方看去,此时,天际已经蒙蒙发亮,血盆口的天空即使在黎明之中,亦是蒙着一层绯色血光。
这血光中,他们脸上表情凝重无比,眼睛定定地看向远方,只见那空间裂缝之中,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犹如墨在水中缓缓扩散的魔气,仿佛彻底被激怒一般,彻底地沸腾起来,就好像那空间裂缝已经变成了一只漏斗,无数的血色魔气争先恐后地自那漏斗中狂涌而出。
这一刻,不只是天际,就是r_ou_眼可见的半空中,所有的空气都变成了那种仿佛沾染着浓重血腥的不祥赤色,这血色好像还在愤怒,在沸腾,在越来越深。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在方才那一轮袭杀之中,妖魔大军已经溃不成军,根本无法再组织起反攻,可地面传来的震动却隐隐给了所有人不祥的预感。
此时,溃败的妖魔大军四散在各处,长城上的第一轮攻击因为散修们暂时力竭而慢慢放缓,那法力洪流慢慢消失,慢慢显露出其下堆积如山、血r_ou_模糊的妖魔尸身来。
剩下的那些妖魔,即使侥幸逃过这一劫,要么茫然地立在原地,好像已经吓傻了,要么就已经是惊弓之鸟,不顾一切、不辨方向地四散奔逃,甚至还有些r_ou_山妖魔,大抵是因为体形巨大防御力强,此时亦是拖着笨重的身躯踉跄奔走,那情形荒谬又可笑。
然后,仿佛是被这些妖魔丢人现眼的无能表现彻底激怒,远处,在那空间裂缝之下,似有什么恐怖至极的魔物彻底苏醒,伴随着无声的咆哮之波在半空中,借着那已经开始变得粘稠的血色空气在整个血盆口传播开来。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如没头苍蝇一般的妖魔竟然在原地打了个机灵儿,然后竟然从四面八方飞快地聚拢,在长城之上看来,那些四散在血盆口中的黑点居然缓缓地在以某种规则聚拢——眼看着妖魔们又要慢慢形成军了!
司少文急切地传讯给杜子腾:“杜道友!快!是有更高阶的妖魔在重新组织攻击!必须阻止!!!!”
看着底下在方才那样的大败逃之下、居然还能奇迹般地重组成军的妖魔,六派修士心中无不肃然。
这些妖魔真的……太可怕!
修真界极少发生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哪怕是门派厮杀,在眼前这战局面前,亦不过是像战斗多过战争,同阶修士捉对厮杀,比拼的不过是个人战力。
直到此刻,这些六派修士们才真正明白,战争与战斗全然不同。方才长城上那样恐怖的法力倾泻,易地而处,若他们是妖魔一方,原本一场占据所有优势的战役在眨眼间优势颠倒,甚至是要面临那样的灭顶之灾,溃逃再正常不过。
甚至在那种绝望情景下的溃逃令修士道基损毁、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亦绝非不可能。
可就是这样刚刚经历了一场绝望、刚刚死里逃生的这些妖魔,居然能这样快地克服心神裂缝地、重组成军!妖魔的恐怖,在这些六派修士心中再次上升了一个级数。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修士!道心历经千锤百炼早已经稳固无比。
方才只不过是观战都已经心旌动摇,若是似这些妖魔一般当场经历溃逃,道心有损之下,即使是他们号称是修真界中最顶尖的六大门派,也绝没有哪一个门派的修士敢站出来,说自己门派内的修士能在经历了这种恐怖的绝境之后能这么快地恢复过来,重新归队!
且不论其他的手段,只看心狠手辣与意志坚决这一项,妖魔就已经甩了修士们八条街。
在这种坚硬如铁的意志面前,一团散沙也很快会变成一块铁板,极其棘手。
这一刻,没有一个六派修士不庆幸,庆幸妖魔们被长城围困,妖魔们没有将军队直接开向整个修真界,而是与这些散修正面开战。
因为这些六派修士没有一个对自己的门派有信心,哪怕是自己的弟子们,他们也没有信心能像御兽宗将散修们组织得这样好,能逼迫妖魔们到这个地步。
在这种级数的意志如铁面前,先前那支入侵碧月城的妖魔大队看起来简直像个玩偶一般,根本没有展现妖魔们万分之一的恐怖,甚至还麻痹了整个修真界,令他们低估了妖魔的恐怖之处。
因此,他们心中越发坚定,必须要让长城继续钉住妖魔,绝不能让妖魔进入修真界之中,去到自己的门派之内!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觉,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修真界给予血盆口联盟的支援远远不够,因为这样的敌人一旦进入修真界,必将是腥风血雨无法善了。
司少文的传讯也正是他们此时内心焦灼着想传递的信息,必须马上阻止妖魔扩张!这一役,长城必须胜,必须牢牢地将妖魔圈在长城之内!
事实上,作为整座长城要塞的真正Cào控者,再没有人比杜子腾更清楚血盆口的点滴变化,那无形震动,他自然也感知到了。
控制中枢之中,杜子腾此时的形象十分可怖,整座长城悬空需要消耗的绝不只是灵石那么简单,兰舟盟设计长城时没有考虑到的功能,由杜子腾完全施展出来固然令人震惊,可其中的消耗也是极其惊人的——与杜子腾消耗掉的神魂之力相比,那点灵石确实也算不了什么了。
只见他此时七窍中不断有鲜血渗出,那分明是过度使用神魂之力的征兆,神魂……那是一个修士的根本,是最神秘不可知的秘密所在,从来没有一个修士会像杜子腾这样,这样疯狂地压榨自己的神魂之力。
在这般疯狂的状态之下,读了司少文的传讯,杜子腾却是淡定地抹掉满面鲜血,再次狠狠灌下一瓶稳固神魂的灵丹。
杜子腾淡淡一笑,更高阶的妖魔……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哪怕占着战略优势,双方不对等的数量、战力,也决定了这会是一场极其艰辛的战争,从看到妖魔军阵容的那一刻开始,杜子腾就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会轻易取胜。
第一轮的打击不过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消耗妖魔的有生力量,这也是为何杜子腾会鼓舞士气,令所有散修们将法力全部倾泻而出的原因。但这些妖魔在溃败之后反应如此迅速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无端的,杜子腾吃惊却不害怕。
因为,他对于此时和他一样在战斗的所有散修们,有无比的信心。因为他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群人,他们可以大口喝酒,可以大口吃r_ou_,可以嬉笑怒骂,可以调戏花娘,却也一样可以为了道友、为了这片土地舍生忘死!
他杜子腾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一轮那可怖的光瀑已经是众多散修压榨自己每一滴灵力才能有的表现,到得现在,哪怕杜子腾知道越早阻止妖魔成军越对局势有力,可也极其困难,恢复灵力总是需要时间的。
可是,必要的一些攻击与S_āo扰是需要的。
那第一轮之前被无数羽翼妖魔烧毁的投石机,再次重出江湖。
以杜子腾的尿x_ing,这种粗暴好用、造价不高的武器绝不可能只给长城只备一套。毁了一套又怎么样,备用的上。
如今长城悬浮在半空之中,投石机投下的爆炸法器杀伤力加倍。
在长城上可以观察得到,这些爆炸给妖魔们重建成军造成了极大的干扰,尤其是部分惊弓之鸟的妖魔,居然一惊一乍地转头就跑了,其中居然还有一只r_ou_山妖魔,那巨大的身形奔逃起来十分便,可看它趔趄仓皇的步伐,显然已经是竭尽全力在逃命了,尽管那速度缓得同乌龟有一比。
这一幕,直看得长城上的散修哈哈大笑,可很快,这笑声就没了。
不知何时,一个比r_ou_山妖魔小了数倍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它身后,不见那身影如何动作,那r_ou_山妖魔就已经轰然倒下,然后一颗硕大的头颅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出了好远才止住。
散修们有些骇然,r_ou_山妖魔,他们是j_iao过几次手的,防御最是强大不过,他们方才竟然没有看清它是怎么丢掉脑袋的!
然后在一片狼籍的战场之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频繁发生,那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在战场上四处奔袭,每一次身影的转折总伴随着一个妖魔首级的滚落,竟然没有一次落空,十分令人惊悚。
那些妖魔……分明就是方才那些四散逃跑的!
散修中有人忍不住颤声道:“督战队……”
督战队,这是修真界绝对没有的,其余散修心中觉得有些惊悚之余,亦忍不住追问道:“何谓督战队……?”
那散修好半晌才低声道:“我出身凡界,曾在凡人军中待过,听闻凡界传说中曾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名曰‘敢死队’,传闻这支军队所过之处j-i犬不留,可止小儿啼。每次征战,督战队都在它的后方,顾名思义,督促军队作战,听说,”他顿了顿:“若遇逃兵,有杀不赦之权,故而,兵士人人奋勇向前,左右都是一个死,若是奋勇向前,悍不惧死,命大活了下来还能博个前程,总比怯懦被斩好。故而,这支军队才被称为‘敢死队’……”
这只是一个凡间传说,可是,放在眼前的情景之下,看着底下那恐怖的身影四处杀戮着奔逃的妖魔,想到他们的敌人很快就是这样“奋勇向前悍不惧死”的,好几个散修都长长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