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明此时却一扫先前那唯唯诺诺的愁苦模样,竟是据理力争地振振有辞道:“可我们御兽宗此时根本没有灵石哪!我们所有灵石都已经换成生产灵物所需的各色符纸、灵植当中了,哪来的灵石……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您非要我们出灵石,恐怕我们御兽宗上下只能集体吊死在西线了!更何况,当r.ì掌事只希望我们御兽宗应对库房灵石见底一事,我们并没有充耳不闻,这法子不试怎么知道没用?!”
刘析:“你们这简直是死鸭子嘴硬!一堆烂纸那些散修怎么可能会收!”
何世明却是瞪大了眼睛道:“你要是不信,咱们走着瞧,刘道友,你可以说我何某人人微言轻,却绝不能小瞧我御兽宗上下的聪明才智!”
刘析简直要气笑了,刑明亮y-in着脸道:“够了!”
而此时,那兑换首级的窗口已经开始了当r.ì的兑换工作,那些散修在听说首级兑换来的居然不是灵石,而是一堆纸券时果然开始鼓噪起来。
刘析远远看着,幸灾乐祸地道:“看吧,我就说肯定会出乱子,一堆纸而已,那些散修再傻也不可能认账!”
那兑换窗口的鼓噪继续,可是,竟然有几个散修好像认命似的,完成兑换走了开来,慢慢地,那些鼓噪竟是慢慢平息,人群中虽偶有不甘的声音,却终究是保持着秩序,让兑换进行了下去。
刑明亮同刘析两舅甥简直是目瞪口呆,何世明手中此时掸了掸那张纸券,那上头,一只狰狞恐怖的异兽腥红着双目似是随时可能咆哮而出,夺人心魄,但下一瞬间,你的视线却又忍不住被那异兽脖颈上的可怖铁链牢牢吸引,任是如何绝世凶兽仿佛都被那根铁链狠狠掌控,没有半点逃脱可能,一行淋漓C_ào书印于一旁:“御兽壹”。
那只异兽他们人人都认得,就是这血盆口中最低阶的妖魔,可是,就算这张纸画得再好再逼真,那也只是张纸,怎么可能会有散修愿意接受呢?
他们眼前,那兑换首级的窗口,队列虽然比平r.ì短了不少,可终究是有人愿意在那里排着,兑换这张纸,简直是令刑明亮和刘析百思不得其解。
而一旁,左航却是嘴角微翘,他捏了捏袖中那一堆被称作“御兽币”的纸券,不禁对这御兽宗越来越高看一筹,当r.ì何世明找他去寻当r.ì结j_iao的那些散修来演今r.ì这出戏时,他还将信将疑,这毕竟只是有一堆纸而已,但现在看来,也许何世明当r.ì所说一切,当真并非空谈,终有一r.ì,这些御兽币会似灵石一般,令整个修真界都接受,到得那时,他怀里这一堆纸券便会真正有了价值。
——纵然失败,他左航也不亏什么,不过支使一些散修罢了,就算看在何世明曾经帮忙的份儿上,他回报一场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在他看来,能轻易想出这些手段的御兽宗,能画出“九天十地斩妖除魔符”的御兽宗……恐怕并没有他先前那肤浅目光中看来那么简单,那摇摇欲坠的宗门此时在左航心中都似一头慵懒狡黠的凶兽,收敛了爪牙逗他玩的。
一切很快揭露了谜底,那些兑换到纸券的散修迫不及待地奔到灵物兑换的窗口,不过片刻之间,这些散修兑换灵物之后,消息便传了开来,那首级兑换窗口一下子排队人数激增起来。
何世明主动道来:“用此券兑换灵物可打九折。”
刘析恍然大悟,难怪那些散修肯接受这券了,然后他j-i蛋里挑骨头道:“这些灵物我们本就薄利售卖,你这再打上九折,我碧月城岂不是利更薄,你们简直是……”
何世明却是冷冷道:“哦?那么敢问刘道友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贵派公库中灵石告罄,散修们用首级来兑换什么?我说关闭首级兑换,刘道友说不行,我说仿效其余五派,直接用首级来换灵物,刘道友也说不行,现在我们御兽宗好不容易想到了法子,刘道友依旧在此挑三拣四,那么,刘道友可有更好的法子?”
刘析登时哑口无言,好半晌他才终于想到一点:“可你将灵物以这纸券抵出去,我们碧月城岂不是换回一堆没用的纸券?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刘析小心地看了一眼刑明亮。
这也是刑明亮在听说了御兽宗的主意之后,十分不悦的原因。
而何世明却是拱手诚恳地道:“我自然理解此事令刑掌事受委屈了,可是,我御兽宗的状况,想必刑常事应该很清楚,我们确实没有这么多支应的灵石,这也是无奈之举,至少可以应对眼下之局,只要库房中灵物足够,这‘御兽币’便可继续兑下去,解了眼前的困局,而一旦贵派中下批灵石到账,那些首级自然可以很折换成灵石,不会令刑掌事吃亏太久,而且不只如此,这段时r.ì,还可以保证这灵物的生意不受影响,纵然不是真的灵石,但每一张御兽币背后的首级做不得假,刑掌事您的收益只会增多,绝不会少!”
妖魔首级、御兽币、灵石三者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将刑明亮和刘析绕晕,按照杜子腾在信中对何世明那般j_iao待他都没有完全搞明白其中许多弯弯绕绕,他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两个蠢货更不可能明白。
但他脸上却是一脸诚挚道:“刑掌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直以来,若没有您的支持,我御兽宗不可能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可以说,您的地位与我御兽宗息息相关,我们宗门上下无不盼着您再进一步,好能提携我等。当r.ì我曾劝过您,低价出售我御兽宗的灵物必会令您赚得更多,这段时r.ì难道还不够应证我的诚意吗?而若是我御兽宗因着一时灵石之故彻底垮掉,于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在何世明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立起了阵法屏障,而刑明亮面上亦是一阵惊异,他没有想到,这个他没有放在眼中的小门派修士竟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刑明亮细细思量,竟是憬然有悟,若是御兽宗因为j_iao不出灵石砸锅卖铁再也无力生产灵物,他能捞着什么好处?他又上哪里去找个宗门来给自己这般低廉地生产灵物呢?
何世明诚恳地道:“我等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大可以相信,这‘御兽币’的法子,我们宗门上下若不是反复权衡是万万不敢在您这里使出来的……”
一旁的刘析却是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
刑明亮却是抬手止住了刘析,随即手一抬竟是将刘析直接推出了阵外,他这才点头对何世明道:“你继续说。”
一直以来,因为他这蠢外甥上蹿下跳,倒是令他失去了一些理智,没能好好将与御兽宗的关系梳理清楚,刑明亮贪婪好名,如果有更大的好处,他为什么不能相信御兽宗?
至少相比于他那个只会溜须拍马惹事生非的便宜外甥而言,御兽宗确实是给他带来了源源不绝的灵石,足够他挥霍到金丹期绰绰有余,如果御兽宗继续有利用价值,为何不能继续合作,而且,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小宗门……刑明亮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当个下金蛋的母j-i牢牢捏在手中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纵使哪天不需要了,他也有千万个法子可以抹掉。
何世明并非错过刑明亮眼中那些晦暗的神色,他知道,杜子腾布下的这招以利驱人终于是奏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刑掌事想赚更多的灵石,终是要受限于门派的,可有了这御兽币……嘿嘿……”
刑明亮猛然抬头,何世明却是不避不退。
刑明亮狠狠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一瞬间涌起的无数激动、兴奋、战栗、恐惧……乃至杀意都狠狠压下。
在宗门之外的时r.ì长了,这六派驻守血盆口的掌事谁没点自成气候的打算?但是,何世明抛出的不是一颗空洞野心,而一条实现野心的通途,甚至从御兽宗一贯的信誉看来,完全值得相信期待,叫刑明亮如何不激动兴奋,如何不战栗恐惧?
以筑基修士的全部心力平息了心绪之后,刑明亮才道:“你所谓这御兽币不过一张纸券而已,如何能实现?”
何世明却是神秘一笑:“就似之前,刑掌事你不相信有人能以那般低廉的价格提供灵物,我御兽宗能做到一般,现在,我御兽宗一样有法子可以办到,您只需要决定是否相信就好。”
何世明的声音犹如妖魔在耳畔鼓惑:“掌事,修真一道犹如一场豪赌,有的人押对了宝于是可以一路通途,将万万人踩于脚底,成就伟业,有人不敢赌,于是终身受制于人,最后郁郁而终……纵是六大派又如何?您身在其中还不知道吗?在那些散修看来光鲜,内里到底怎么样,嘿嘿……修真一场,难道您甘心就这般庸庸碌碌直到寿元耗尽?”
刑明亮眯起眼睛遥望碧月城所在的方向,他为城中卖命那么多年,于副城主一朝失势,他不是像条狗般被一脚踢出来顶罪,可是那位副城主呢?可有站出来替他说句话?若不是他见机求了这远放的差事,现在在城中能不能捡回条命都两说。
想起自己这些年立下的汗马功劳,和那些因为生来就天赋卓绝因而眼高于顶、踩在自己身上的所谓门派真传们,这些年的不甘心在心中翻腾,终于化为了一句话:“说吧,你们想怎么做?”
何世明微微一笑,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成了八九成啦,终是不负自己冒险一场,更未负杜道友与秘境中诸友的一场托付啊……
他只将杜子腾早就谋划的一切娓娓道来:“我们御兽宗愿为您扫清一切障碍,就以您在库房中的这批灵物作为资本,我们可以将这‘御兽币’先运作起来,待到碧月城灵石抵达之时,您只需要从中将下一批灵物的添置费用付给我们,其余的便都是您的,根本无需再经散修之手……”
何世明,或者是杜子腾深知,任他们再将这御兽币吹得如何天花乱坠,刑明亮这样贪婪重利的家伙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但是,他们的方案中,刑明亮的资本投入微乎其微,对于这样贪婪的家伙而言,以一个微薄的投入有可能赚取巨大的利润,恐怖的投资收益比下,有什么不能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