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一如既往的柔和嗓音传出来:“刚在里面没信号……给我打电话了?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林竹胸口起伏,又用力攥紧了那柄钥匙,轻声打断:“哥。”
像是被一只大手瞬间捏空了肺里的全部气息,林竹张了张嘴,迫着自己出声:“哥你……抽烟了吗?”
“这么厉害——鼻子这么尖?”
钟杳微讶,笑着坦白:“他们抽了,我没碰,怕你不喜欢。就是沾了一身烟味儿,想着出来散散再回家的……”
林竹闭上眼睛,身体彻底软下来。
在听到“我没碰”之后,他就再没听清楚任何内容。
脑海里尖锐的痛楚终于趁着被宽恕的释然甚嚣尘上,林竹耳旁嗡鸣,头疼得一动就像是硬核搅着浆糊翻动,被冷汗沾透了的衣物让冷风吹得冰寒刺骨。
虚惊一场……
林竹仰头,忽然生出了想再去一趟布达拉宫的冲动。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钟杳隐约察觉到林竹状态不对,再度出声:“小竹?我这儿没事,是组里出事了?别着急,等我回去,咱们一块儿应付——”
“不用……我过来了。”
林竹靠在椅背上,听着钟杳的声音,慢慢找回力气:“哥,你出会所了吗?没走的话先留一下,别碰任何人给你的东西,千万别碰烟,我这就到了。”
虚惊一场,可事还没完。
算计钟杳的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钟杳没再多追问,温声答应下来。
林竹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刚想让企划挂断电话,钟杳却又轻声开口:“小竹?”
林竹重新提起心神:“我就到了,哥,见面再说——”
“我知道。”钟杳柔声,“不挂电话行吗?”
“没事的,不想说话就不说,你开着电话,让我知道你听得见就行。”
钟杳尚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却已经隐约猜出大概,一遍遍不厌其烦给他打着定心针:“我就在会所门口等你,你放心,我没抽烟,碰都没碰,吃的我也没怎么动。”
钟杳沉默一瞬,又接着说下去:“我撑得住,没事的……别担心。”
林竹心口忽然生疼。
钟杳……
来的时候心绪太乱,现在确认了钟杳没事,心神归位,他就更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对钟杳来说有多残忍。
都是钟杳的朋友……都是当初一块儿熬过来的,互相帮忙互相扶持的朋友。
已经被身边的人桶过一回刀子,这次的关系更亲近,下的手也更狠……
林竹不敢想钟杳会多难受。
不能让钟杳亲手来处理这件事。
原本已经打定的主意再度隐隐动摇,林竹攥着钥匙的左手艰难迟疑,良久慢慢收回口袋里。
林竹用力抵着椅背,慢慢坐起来,把那些盘桓着的念头压下去。
这件事是他的错,他没办法宽恕自己……可他不能再像每次一样,犯了错就跑了。
这个时候的钟杳需要他。
林竹喉间发烫,声音轻轻的:“哥,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企划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到了——到了到了!”
林竹霍然朝车外看过去,车子一路疾驰,已经到了会所门口,没等拦阻排查,熟悉的高挑身影已经迎过来,示意门卫开门放了行。
“可算到了,林老师,您快点儿下去看看钟老师吧”
企划刚才也听见了钟杳没抽烟,高兴得差点下车跑步,连帮林竹举了一路手机都没觉得累,喜形于色口不择言:“光说不保险,还得近距离接触检查一下,这事儿还就得您来,是个特别好的机会……”
他的话音还没落,车门一响,林竹已经跳下了还没停稳的车。
钟杳才和门卫确认过身份,正快步过来,稳稳把人揽在臂间。
林竹身上潮s-hi冰凉,唇色也淡得几乎看不清,只有眼睛里还有几分亮芒,让整个人还多了星点活气。
钟杳心口微沉,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不由分说脱了大衣替他披上,把人领进门内:“不着急,慢慢说……”
会所的灯光明亮,暖风开的很足,转眼驱散了门外的冷冽冬意。
林竹靠在他胳膊上,把钟杳的衣摆攥实,心神才终于稍定。
林竹摇摇头,抬起目光:“哥……这件事我来处理,行吗?”
他来的路上想了一路,还是决定不让钟杳再参与进里面的纠葛。交给自己来处理,无论下手多狠也是自己的事,自己的因果……
自己的因果,就不用沾染钟杳了。
林竹闭了闭眼睛,重新慢慢站直。
像是猜到了他的念头,钟杳望了他一阵,终于微微颔首。
“不过……”
钟杳沉吟片刻,揉揉林竹的脑袋,正要说话,几个人已经说说笑笑热闹地找了出来。
林竹抬头,眼底光芒寒了一瞬。
“这么半天没见你,还以为出来会小情人呢——结果就是来找你们家经纪人的?”
为首中年演员已经微醺,摇头调侃:“你这个经纪人管得确实严,和宋天朗那个有的一拼啊……”
“别胡扯。”边上一人反驳,“宋天朗那个经纪人押着他给投资方敬酒卖笑的,你什么时候见我们钟老师出去给人低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