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比知道对方也想自己更好的事了。
“林老师……”企划见他没太大反应,犹豫:“钟老师出去跟人吃饭喝酒,您不生气吗?”
经纪人不能碰酒是钟杳给团队下的严令,任何人跟着林竹出去,遇到敬酒都得帮忙挡着。
现在钟杳自己碰了酒,他们担心了一宿纠结要不要说实话。最后还是决定趁着俩人没见面先实话实说,哪怕林竹生气也就气这一会儿,回头见面差不多也就该忘了。
没想到林竹根本就没在意。
“我生什么气,还不准钟老师应酬了?”
林竹笑笑:“我这儿也得天天跟人吃饭啊……你们是不知道钟老师为什么不让我喝酒吧?”
钟杳护短护得厉害,平时只和人说经纪人厉害的地方,从来不把这些有点儿丢人的小事往外说。
林竹实在想钟杳想得不行,能说的又基本被钟杳说完了,索x_ing自暴自弃,拉着团队核心成员谈心:“你们不知道,其实我特别不能喝酒……”
林竹有了精神,撑着床沿坐直,又给自己要了块小蛋糕。
企划:“……”
公关和宣发在线下,一人给企划发了十个窗口抖动。
半个小时后,林竹心情舒畅,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终于放被迫配合经纪人作息早起的团队去睡了回笼觉。
林竹才从工作室回了酒店没多久,一头扎进被窝直到现在,身上彻底暖和过来了,打了个哈欠下床,简单洗漱准备睡觉。
林竹对着镜子刷牙,忽然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老拦着钟杳,不让他跟别人说自己的事。
确实是……挺好玩儿的。
林竹搓了两把脸,长长呼了口气,觉得忍不住想订机票回去找钟杳的心思好像确实淡了百分之一二。
现在穆勒见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没有小电影看,能淡了这么多已经挺不容易了。
林竹回到床上躺下,稍许遗憾地给自己回放了两段已经看过的片段,合上眼睛,摸索着关了灯。
明天还得再开个会。
*
隔天起,开始陆续有亚裔明星赶赴曼哈顿试镜。
国内现在还不适合造热度,林竹无意张扬,一直没参与接受参访。遇到需要自己提意见的时候,也始终客观规矩,即使是遇到了国内的竞争对手,也从没着意针对报复过。
“不得不说,你确实是少有的绅士。”
又看过了一批演员的试镜,制作人靠在沙发里,给林竹递了杯咖啡,笑着感慨:“如果我是你这个年纪,坐在你这个位置,一定是忍不住要把那些跟我作对的家伙踢出去的。”
林竹道了声谢接过咖啡,笑笑:“我原来也忍不住。”
制作人平时经常要审核各类层层筛选递上来的剧本,每个月要听到几百个故事,自己的也无非只是其中一个。
“小时候我在片场帮忙。”林竹想起往事,唇角带了些笑意,“只要被人欺负了,一定要想办法报复回去的。”
制作人听得生出兴致,看着眼前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中国青年:“我听过不少这种故事,尤其是场务和小工,在片场都是很受欺负的。”
制作人好奇:“你也会偷他们的东西,悄悄藏起来吗?”
“开玩笑的那种会,回头就还回去了……这种事在我们国家不光彩,我还干不出来。”
林竹笑笑,眼里隐隐透出少时的嶙峋骄傲来:“一般都是打架,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打不过的就智取,总有办法。”
林竹昨晚还梦见了小时候和钟杳在片场的事,轻轻转了转咖啡杯,笑笑:“有一次,有个驯马师自讨苦吃,欺负我的人……”
罕少用这种说法来称呼钟杳,虽然知道没人能对上号,林竹还是忍不住因为这种隐蔽的炫耀给自己悄悄喂了口糖。
按下心口的细微雀跃,林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他本来头发就不多,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把他剩下的头发都剃光了。”
制作人微讶,随即大笑:“太可怕了——听起来你小时候绝对不好惹,幸好我没在那时候遇到你!”
工作团队里有几个人到中年的英国人,制作人想了想那种情形,又忍不住笑了一通,拍拍胸口:“那你后来是怎么‘改邪归正’的,因为和钟在一起了吗?”
钟杳在哥大有正经的学位,制作人和几个老朋友聊过,也听说了钟杳的故事,不由感叹:“他的确是个真正的绅士。听我的朋友们说,任何哪怕出格一点的行为,都没法和他做出半点儿联系……”
林竹眼里带了淡淡的与有荣焉,点头默认,一笑:“我只想做让他高兴的事——在开始实践这个目标之后,我发现有很多事要做到,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钟杳,不知不觉一回头,才发现和当初的那个绝望孤戾的实在自己已经隔得很远了。
林竹放下纸杯,无意间抬头,眉峰却微微一扬。
试镜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人,监视器的屏幕里,站着的正巧是宋天朗。
制作人听得由衷感慨,正要开口,见到他的神色,眼里显出些讶异:“怎么,这个人——”
制作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记x_ing却向来不错,稍一沉吟,瞬间想起了这张颇有特色的亚洲面孔:“是他……上次酒会上和马伦攀谈,和人一起针对钟,后来被你轰出去的那个?”
林竹点点头,哑然:“恐怕我要把我刚刚信誓旦旦的话收回,明天再做个绅士了……”
“不不——为了爱人发怒可一点儿都不能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