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爸过来送木材的。”
“送木材?”
“嗯,我家就在这不远处。”祁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抬头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宋逸手上的手链。那点淡蓝太显眼了,一眼就能注意到。
“我哥……”祁耀盯着宋逸手链上的蓝色石头,“他把那块石头送给你了啊……”
“嗯?”宋逸疑惑地看着他。
祁耀移开了目光,抬头问宋逸:“我哥他怎么样了?胳膊好了吧?”
“好了,恢复地挺好的。”
“那就好。”祁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眉毛拧了起来。他不自在地蹭了蹭手上的尘土,对宋逸说:“我去洗个手。”
“嗯。”
祁耀一走,任寒就转头问宋逸:“那小孩儿谁啊?”
“祁敬之的弟弟。”
“他弟?做木匠的吗?”
“一个小孩儿做什么木匠啊?”宋逸斜了他一眼,“你又抽烟了吧?一股味儿。你是不是想这房子还没搭出来,就先一把火把它给点了啊?”
“不抽我嘴里没味儿,难受。”
“没味儿去吃点屎。”
“c.ao。”
“真的,别再跟这抽了,等哪天你真被烧死了,我来不及帮你订棺材。”
“宋逸,我以前真没发现你嘴能这么欠。”
祁耀他爸见祁耀举着两只手从后院急匆匆跑了出来,停下手里的活问道:“耀儿,你上哪儿去啊?”
“手脏了,我去洗个手。”祁耀回了一句就跑出了院子。
祁爸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这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啊?”
宋逸家里,祁敬之正抱着宋惟给他喂饭,他盛了一勺蒸蛋递到宋惟嘴边,“来,吃点这个。”
宋惟皱着一张小脸,摇了摇头。
“你今天怎么了,没胃口吗?这么多你爱吃的呢,怎么什么都不想吃?”
宋惟转头搂住了祁敬之的脖子,闷着声音委屈巴巴地说:“我吃不下……”
“他最近好像都没什么胃口,吃得特别少。”张姨说,“前两天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都没吃多少,就扒拉了几口饭。”
“怎么回事啊?”祁敬之摸了摸宋惟的脑袋,问道:“宝贝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体不舒服要说出来知不知道?”
“哥哥,我有点想吐……”
“什么?!”祁敬之松开宋惟,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早上的时候就觉得他脸色不太好 ,小脸煞白。祁敬之抱着宋惟站了起来,“我们去医院看看。”
“现在吗?”张姨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块去。”
“不用了,张姨,您留下看家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我之前也跟宋逸带小惟去过医院,多少懂点。”
祁敬之把针织帽套在了宋惟的头上,又给他围了条围巾,转头对张姨说:“张姨,这事儿……”他说得有些犹豫,“您先别告诉宋逸,我怕他担心。”
张姨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那我走了。”
所有不想面对的痛苦,就跟想要的幸福一样,全部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来临,一切都由时间来c.ao控,无非就是煎熬和坚持的不同结果。
该来的总是会来,生活也不可能永远平静下去。当祁敬之在医院与医生面对面谈论宋惟的病情时,他才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宋惟人生的不幸。
以前就算再心疼,自己到底是个局外人,一直都没有真正参与到宋惟的人生中来。现在参与进来了,他才意识到,不光是宋惟,其实还有宋逸,他俩这么多年来承受的痛苦,要比他想象中的多太多了。
他沉默地听着医生的话,面色凝重。
“这孩子得这病也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合适的肾|源,最近会没胃口也是因为这病拖太久了,这病到后期是会出现这种症状的。”
“除了换肾,没有其他能治好的办法了吗?”
“要彻底治好,只有换肾这一个办法。况且一直靠做透析治疗也不实际,做透析有多痛苦别人不知道我们医生还不知道吗,况且还是这么个小娃娃,能一直这么活蹦乱跳的已经很难得了。”医生叹了口气,“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可能真就不行了。”
医生的话让祁敬之的心猛地一紧,他攥紧了拳头,语气沉重地开口:“大夫,如果一直找不到肾|源,他这病还能坚持多久?”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没有定数的,有的能坚持很久,有的可能一转眼就不行了,最重要的还 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
如果能这么轻易就找到的话,宋惟应该早就摆脱痛苦了吧?
还有宋逸。
那个人到底在自己不了解情况的背后作了多少努力,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总是习惯隐藏自己的困苦。
“不管怎样,先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医生站起来拍了拍祁敬之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孩子没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祁敬之心神不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