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蒋斯婕拉了拉蒋斯瑞的的手,“我也饿了。”
“那我们原地休息一个小时。”蒋斯瑞说完这话,看向了谢木佑,“您有意见吗?”
他已经基本上看明白了这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管事的谢木佑才是这群人的话事人。虽然骆子鲤确实像个无辜的路人,可对于这里知之甚详的谢木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路人。
“随便,休息一晚也不是不行,毕竟已经半夜了。”谢木佑无所谓地拉着景安坐下,他找到了一处无人打扰的安静角落。
“什么?”蒋斯瑞抬起手腕,看着指向下午五点的表盘,“不是才下午五点?”
谢木佑挑起腰间挂的一只香囊,拨开囊口,从里面倒出了一点粉末:“我凌晨的时候放了十二块石头,一颗石头一颗钟,现在已经快一颗不剩了。”
他从背包里抽出了睡袋,边铺边说:“你自己盯着表盘看看,就明白了。”
蒋斯瑞眉头紧促,十分钟之后苦笑地摇了摇头。
“哥?”
“睡吧。”蒋斯瑞把背包中的毯子抽出来,递给蒋斯婕,“明早早起赶路。”
“哥……”少女有些害怕,蒋斯瑞只能无奈点头,表示谢木佑是对的。
白无常背靠着隐隐透着寒意的墙壁闭目掐着指头,却发现这里屏蔽了他通向天地的神识,他也无法得知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而殷森还在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
“仙君。”
谢木佑睁开眼睛,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白无常,旋即阖上了凤眸。
“谢仙君。”白无常又唤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声音提高了一些。
见谢木佑还不是不打算搭理自己,他最后无可奈何道:“还是您更希望我唤您另一个称呼?”
“你是阎王的人,不怕招惹麻烦就随便叫。”谢木佑懒洋洋道,“就不知道天帝怕不怕麻烦了。”
白无常咬咬牙,最终还是放下了所有的坚持:“我想知道殷森为什么会知道那个阵法。”
“那个字迹是谁的你会不认得?”
白无常沉默了,旋即良久苦笑道:“我就是不敢认,才找您,这个墓里埋的究竟是什么?”
谢木佑轻笑了一声:“殷森是黑无常转世吧?他为什么会知道,你该找始作俑者而不是我。”
“小黑不是自己入的转生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可就算是,他好好的鬼差不做,为什么要受生老病死的这折磨,你想过没有?”
“我以为他生我的气……”白无常喃喃道。
“以他现在的x_ing格来看,他就算生你的气,估计也是想办法替你弥补过错而已,而不是扔下你自己进入六道轮回。”
白无常盯着谢木佑,谢木佑明明没有睁眼,可是却让白无常感觉到自己无所遁形。
“您都知道了?”
“谢必安。”谢木佑第一次字正腔圆地叫白无常的名字,“其实殷森争一争名号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我们生于天地,姓氏名字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个代称,我们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更加没有轮回转世。”
“天帝忽悠了我们那么多年,都让我差点忘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仙人。不是仙君,那又何来的历劫和转世?阎王的那本书,那笔账我会讨回来的。”
“黑无常有选择,可我们没有。”
“我要的,不过是他活命而已。”
白无常顺着谢木佑的目光看向睡着了的景安,从疑惑转为震惊,他的瞳孔紧缩。
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砖上。
他眼中的男人不知道何时换了张面容,不再是之前的平淡无奇,取而代之是让人见过就难以忘怀的五官。
白无常在此之前只见过这张脸一次,但是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千年前的事情根本没有过去。
一个局,转了千年,原来的局中人兜兜转转都还在原位。
只不过愚弄人的和被愚弄者调了一个位置。
白无常看着景安的突然间变幻的面容,喃喃道:“您是故意的吧。上次那位我看不清脸的也是他,对吗?”
谢木佑在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睛,冲他恶劣地一笑:“对,我是故意的。”
“那为什么不瞒我到底?现在告诉我,不怕我告密?”
“你知道凤君最恨谁吗?他最恨天道,他恨天道建造了这座墓。他恨守墓人,他恨跟这座墓相关的所有人。”谢木佑缓缓道,“你说,如果他知道掌握这座墓密码的人是殷森,知道他以为顺从的下属其实从来不为他所用。你猜,他会怎么做?”
“你疯了吗?”白无常不敢置信道,“你是在威胁我?还要威胁整个地府?”
“我吗?”谢木佑轻笑,笑声带着淋漓之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做了错事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白无常无法辩驳,还是他太想当然了。他总以为谢木佑出身磊落,自然不屑于这样的算计和伎俩。他总以为这些年屡次有所交集,谢木佑都是笑脸相待,就以为对方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仇怨。
可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卑劣在先的是他们,他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去谴责眼前的男人。
“白大人,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和千年前同出一辙的对话,只是局势已经全然不同,“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第十二章 无常
【事无常, 人有常】
他的答案?
他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千年的那一幕在他眼前重现——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您请吩咐。”彼时的他还是没事逗逗小黑玩,梦想吃遍三界的白无常。自觉看透生死,根本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这本书你拿着。”上位人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但白无常已经习惯了,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书卷。
“这是……”
“之后会有一人闯地府,你要拦住他,待拦不住的时候将他引到吾之书房。这本书, 让他拿到手。”
白无常挠了挠头, 觉得不太明白。
上位之人眼眸微阖, 再睁开时将一道光打在了他的眼前。
“仙魔之战?”看清了光中画面,白无常喃喃道。
“魔界本就式微, 仙廷欺人太甚。待魔族王室覆灭, 天道必降惩罚。”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白无常咽咽口水, “总不至于赶尽杀绝, 大不了把魔族王子放回去, 多生点?”
上位者并无不耐,他之所以选中白无常,便是看中了白无常遇事不会多思多虑这一点。
是缺点, 可对于他的计划来说, 却是必不可少的优点。
“若有人将最后一位皇室之人杀死,那个人……”
白无常不忍再看镜光中的影像,抬头看向穿着黑衣蟒袍之人, 喃喃道:“必遭天罚。”
“可现在, 现在有人想出手救下这个必死之人。你觉得如何?”
白无常想说“那很好”, 可嗓子却仿佛被噎住了,他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心魔知道吗?六道轮回之外,尚有一心魔道。”
心魔他知道,有些凡人因执念过重会产生心魔,但那些心魔都会和凡人的生命一起消失不是吗?他们这些鬼差从未将这些人和他们的心魔区别对待过。
而且,又是哪里来的心魔道?白无常很茫然,莫不是,心魔还能轮回转世?
他看着手中被做旧了的书,抿了抿唇。
“如果你不愿意做,我可以找范无救。”
白无常当机立断道:“我做。”
以小黑的x_ing格,让他做这种事情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走之前,白无常还是以下犯上壮着胆子问了:大帝,您确保我会安然无事?”
“汝照做尚有平安可能,若不照做……即便是本帝,也难以保全你。”
白无常呼吸一窒。
谁会要他的命?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他在阎王殿中见到了那位红衣男人。
红衣如火,面施朱砂,凤眸狭长,眼尾上扬。只看脸会误以为此人柔弱可欺,可只肖一眼便让他心生畏惧。
他听见阎王唤那人——“凤君。”
他听见那位凤君要求阎王抽了一人的记忆,要将那人以一种非人非鬼的形态投入了人世间。
他听见阎王答应了。
待阎王施法完毕,他听见凤君说:“景安已死。”
而阎王位于凤君的下首沉默片刻,叹息道:“景安仙君,元神已陨。”
但之后,白无常却隐约觉得天上出了乱子,而阎王交到他手中的那本册子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直到一日他又被阎王唤去。
这次来的不是凤君,而是一位衣衫略显狼狈的少年,他语速急促道:“就说大哥已经入了心魔轮回道,万万不可据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