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与叶神医有事要商,十二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只是他还没行动便被主子拉着一起坐在了桌前。对上叶筠揶揄的眼神,十二有些紧张,他还没有从‘被主子抱了许久’这一骇人听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就被叶筠盯上了。
“十六年前的事,江湖上的说法是,我父母是死于闵州赵氏一家的手中。季佑虽然不否认有仇家的存在,但他说我父母是死于自杀。问及自杀的缘由,他只说是个秘密。而且,”他将手中的碎玉展现给两人看,“他说,这是他的保命符。”
叶筠从薛裕丰手中接过碎玉,见其形如弯月,切口整齐,满脸疑惑:“这是什么?玉玦吗?怎么能保他的命?”
看着被叶筠摆弄的玉,薛裕丰转头对影十二问道:“十二,这玉在你未来的一年里是否存在?”
十二一五一十地答道:“回主子,这玉不止一块,只是一年后主子未收集到全部,请恕属下不知究竟有几块。”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恐怕不是玉玦,而是一个完整的玉环,只是被分成了数份,分别保管在不同人的手中。而持有这玉的人,便是共同享有季佑所说的那个秘密的人,恐怕也是十六年前火烧薛家堡逼得他父母自杀的罪魁祸首。
手指轻叩着桌面,薛裕丰心中有了计较。
“其余已知的碎玉都在谁手中?”
“有一块在松陵派掌门樊荃手中,另一块在少林长老本善手中。”
本善是三叔伯温轲的法号,薛裕丰没想到印象中不问红尘俗世的三叔伯也会牵扯其中。
如今虽知道两块碎玉的存在,但是如若贸然前往,只会打Cao惊蛇。结合之前十二的描述,以及‘他’选择到苗疆一探,结果中埋伏的情况来看。想必是‘他’太cao之过急,偷了樊荃和本善手中的玉,这才导致樊荃等人对他起了杀心。他们既然能够不顾兄弟感情,杀了结拜大哥,再多杀一个又有何妨。
只是,他们到底在掩藏什么秘密?
苗疆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不顾艰险毅然前往?
“十二,‘我’前往苗疆打得是什么名号?”
“替樊齐长老查出死因。”
“哦?”
听十二的述说,‘他’大张旗鼓地检验了樊齐的尸体,然后便当着众人的面自告奋勇前往苗疆探查所谓的魔教。此举的本意应当是告诉所有人他的动向,这样纵然有人想动手脚,也要暗自掂量一番。哪知苗疆本就四处设有陷阱,若无当地人领路根本无法进入,再有暗处杀手埋伏,也就这样几乎折损了所有的影卫,包括十二。
想到这里,薛裕丰内心有些沉重,他望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影十二,突然很想知道,当时的十二是怎样的心情为‘他’而死,是否曾怨过他的cao之过急。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不自主的问出了口。
身侧的影十二显然没有想到主子会关心起自己的想法,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而一旁的叶筠已经笑得眯起了眼,拉长了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十足一个八卦妇人的模样。
话一出口,薛裕丰就暗道不好,分明是香料的作用还未过去,他就这么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赶忙轻咳一声将话题带过,只是心中隐隐的失落告诉他,其实还是很想知道答案的。
薛裕丰收拾好自己有些纷乱的内心,望了一眼拼命装自己无辜的叶筠,坏心地说道:“既然你如此精力旺盛,那就今晚夜探亡灵,十二你也一起去。”
“是,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唉,昨天小识头痛加失眠,没有更新,真是抱歉……
这里说明一下,带‘’的我和他,都是指影十二重生前的主子。
第14章 梦境
“唉,别呀!我这是赶了多少天的路才来到了这里,你就不能让我先休息一晚吗?”方才还在看热闹的叶筠一听到晚上要去做体力劳动加脑力劳动,整张脸立马拧成了苦瓜,赶紧表示自己快累散架了,说完还怕薛裕丰不信,作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便不等薛裕丰有所表示便扭头走出了房间。
“啊,累死了,我要先去睡一觉,不到第二天别来叫我。”
说着便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筠窝在自己的床上吓得不敢合眼,就怕什么时候就被薛裕丰一把拽起床去验尸。直到深夜,叶筠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薛裕丰这不会是在玩他吧?他之前瞧见了薛裕丰和那个影卫搂搂抱抱,不会就这么被记恨上了吧?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叶筠是气得牙痒痒的,心里不住地骂,好你个薛裕丰,就这么对你的竹马,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话又说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筠总觉得薛裕丰与这个影卫之间既不像是薛裕丰以往与那些个姬妾之间的逢场作戏,也不像是主仆之间单纯的命令与被命令。倘若他们两人之间当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话,要整薛裕丰可就容易多了。想到这里,叶筠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笑得在床上直打滚。
而那头,就在叶筠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之后,薛裕丰便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果然,捉弄自己的竹马他是永远不会腻的。瞥见身边影卫一脸疑惑,薛裕丰宽慰道:“今夜休息一夜,养足精神,明夜再探。”
“是,主子。”
十二总是以主子的命令为尊,以主子的生命为先,自然是应下了。
是夜,浓厚的云层遮住了明亮的月,薛裕丰在暗无月色的房中任自己渐渐陷入回忆的梦魇之中。
那年,年仅九岁的薛裕丰还是那在玄玉真人身边调皮捣蛋的少年。拉着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两只小鼻涕虫,满山的跑,又是掏鸟蛋,又是捉田j-i的,玩的不亦乐乎。
“叶子,你说你这次来玩能呆多久?”小裕丰咬着不知道哪里拔来的狗尾巴Cao,漫不经心地问着身边的小伙伴。
“可能会有好长一段时间,听说我师父这次是受人之托来这里给一个人治病。好像还是蛮严重的病,估计一时半会儿治不好。”被称作叶子的男孩子在一堆长相类似的植物中挑挑拣拣,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这可真好!那我们三人就能好好玩几天了!本少爷是受够了这无聊的练武日子了!本少爷要下山!去逛窑子!听大人说那里是个好地方!”另一边的男孩子乐得跳了起来,说着就要拽着小裕丰和叶子向山下跑去。
“好呀好呀!”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
三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立刻动身,悄悄绕过师父会客的屋子,贼兮兮的向着山门摸去。
“想干什么去?都给老子回来!”
果然,还没摸到山门,就被玄玉真人一声“河东狮吼”吓得纷纷缩起了脖子,灰溜溜的向着师父方向走去。
“师祖……”
“师父……”
“真人……”
三个灰头土脸的孩子耷拉着脑袋,一副好好认错的样子。
本来以为会迎来师父往日的一顿臭骂,哪里知道今日的玄玉真人不过是狠狠叹了口气,然后听他说道:“衡之筠儿先出去,丰儿留下。”
得了话的俩孩子巴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抛下一个“祝君好运”的眼神,看得小裕丰那个气啊。
“丰儿,过来见见,这位是你薛家堡的管家薛仲。”
小裕丰一脸惊讶,自他有记忆起他就已经在玄玉真人这里练武。虽然知道自己有个家,名为薛家堡,但是除了每月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之外,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薛家堡来的人。
站在师祖身边的大伯身形矫健,剑眉星目,依稀也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个俊俏的少侠。只是现在,这被唤作薛仲的大伯神情哀恸,嘴唇抖动,似是有事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仲叔叔。”小裕丰虽然本能的感觉到这人的到来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从小被教育要知书达理的他还是向那人行了个拱手礼。何曾想,这身姿挺拔的男人竟是这样红了眼。
下一刻,眼前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颤声说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去了!是老奴没用!没有守在老爷和夫人身边!”
一瞬间,小裕丰仿佛是被定在了那里。面前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说那对宅心仁厚的夫妇去世了?他曾经怀疑过那对夫妻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也享受两人带来的温暖入心的关爱。
只是现在,因为这人的一句话,这点来之不易的亲情再也不能体会到了。
“老爷夫人被人所杀,薛家堡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接下来耳边的声音像是越来越远,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他看到很多人哭着向两个棺木跪拜,看到自己被套上了一件素白的孝衣,被摆在那临时搭建的灵堂边上,如同一个傀儡一动不动。入目尽是烈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入耳的尽是凄厉的哭喊声。冷眼看着那些来吊唁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波,而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一滴泪水也没有。
这时,一双考究的鞋子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小裕丰有些麻木地抬头去看,眼前站着的是那些人口中栖霞山庄的主人。那人丰神俊朗,脸上虽有挥之不去的倦容与哀伤,身形却依旧挺拔。
“孩子,你的父亲是个胸襟开阔之人,他有四个兄弟,我是你五叔伯。今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你有任何难事告诉你五叔伯,五叔伯能帮你办妥的一定义不容辞。”说着,伟岸的男人屈尊蹲下身,抚摸着男孩的脑袋。在不过九岁的小裕丰面前,此时的邱泽彦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而伟岸的男人口中说出的话就好似一颗石子,投进了小裕丰古水无波般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