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无眠 by 咖啡中毒【完结】(4)

2019-04-26  作者|标签:咖啡中毒


  
  公孙奇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心惊,自己的皇兄根本就没有出兵的打算,也没有骚扰边境,这些天紧黏着怀孕的皇后都来不急了,哪有时间再做其他。
  
  这事有诈,想通知秦远繁,可他跟皇上同吃同住,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接近他,无奈,只能点齐兵马做好应战的准备。
  
  两兵交战,公孙奇杀到秦远繁身边,低声交换着消息,两人看似在厮杀,实际都在保护对方,谁都没注意远处已经有人瞄准了他们。
  
  骑在马上的皇上,搭弓上箭,瞄准秦远繁低声说了句“功高盖主啊。”
  
  公孙奇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白翎的箭射穿了秦远繁的喉咙,看着秦远繁倒在自己怀里,一瞬间,公孙奇什么都明白了,功高盖主,秦远繁只不过是皇上收拾秦家的开始,而威震天下的秦将军如果莫名其妙的死在京城,必定惹人口舌,所以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戏,将军死在战场上,谁也不会说什么。
  
  秦远繁就这么死了,连最后一句话都没给他留,公孙奇怒上心头,拔出射穿秦远繁的那支箭,射向骑在汗血宝马上的人。箭上有毒,即便是射穿秦远繁,上面依然还带着毒,公孙奇这一箭也瞄准了他的脖子。
  
  纷乱的战场,谁也没注意这只箭射向哪就射向谁,直到被射中的人应声倒地才发现,他们的皇上已经中箭摔下马。公孙奇就成了活靶子,一刀刀一剑剑的砍在身上,他一声不吭,只是抱紧怀里的秦远繁,用尽力气最后一次亲吻了他的唇。
  
  秦远繁,说好的不再分开。
  嗯,不分开。


☆、第 7 章

  皇宫,朝堂,两个人正在争执着什么,韩起大概听了下,好像是为修个什么园子,一个说修,一个说不能修,刚开始还针对园子,后来,话题慢慢偏移,变成互相的指责。
  
  韩起想起电视剧里演的和珅和纪晓岚,不过那里的两个人言语风趣,听起来也是个乐呵,而这两个人,言语针锋相对,即便看不到他们的眼睛和表情,也能听出来,两人都是憋着把对方整死的劲。再看坐在龙椅上的君王,端着茶一言不发,想必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等这两人吵够了才说:“吵够了?既然吵够了就散朝吧。”
  
  韩起实在佩服这位皇上,他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人家每天每天的听,还能这么镇定,言语中也没有一丝不快。人群散去,韩起在两人中挑了一个跟上,他跟的是一直说不修的那位大人。
  
  很明显人群分了两派,一派是已说修园子的那位为首,另一位则是这位说不修的为首,其中一位说:“房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宠着他,凡事总是先问他的意思,人家揣摩圣意比咱们在行,这事说不定皇上早就跟他说过了,今天提出来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园子最后还是要修的,就像那位大臣说的,国库充盈,普天之下活态民安,修个小园子又要不了几个钱,皇上要修,下面的人再反对也没有多大用处。修园子这种肥差自然就落在宠臣的身上,也就是那个一直赞同修园子的那位大人,楚延风身上,不用想也知道那人的得意神色。
  
  这次韩起跟在楚延风的身旁,听那些人的阿谀奉承,楚延风都只是笑笑,有人说:“楚大人您位居一品,又是皇上倚重的重臣,何必要怕一个区区三品的小官?”
  
  楚延风只是笑而不答,家奴的软轿早已等在宫门外,上轿,接过家奴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回味着刚才的话。“不是怕啊,而是现在真心为国分忧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皇家园林再小也要大兴土木,看着从各地源源不断运进京城的各种奇珍异石,房青就忍不住叹息。在他心里,为了自己的喜好从民间搜刮这些玩意就跟昏君没什么两样,也不止一次的上书朝廷,希望停止这种搜刮行为。
  
  同样的,没等皇上开口,楚延风就说:“房大人,此言差矣,这事各地百姓在听闻皇上要修园子后,特意进贡上来,怎么能是搜刮呢,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东西哪有咱们皇宫里的好,房大人您也不想想,难道国库里连这点东西都没有吗?哦,我忘了,以房大人的官职,是不能进入国库的。”
  
  旁边有人在低笑,房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还是皇上做了总结:“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再争了,这件事确实是朕欠考虑,今天,朕就下一道旨,不许各地再进贡这些奇珍,这也就不算搜刮了吧。”
  
  皇上都这么说了,谁还能再说什么,低下头念了句“吾皇圣明。”
  
  这事也就算过去了,院子还在照常的修,只是在各方面都收敛了很多,相应的也减少了很多开支,事后,楚延风自然又是被大大嘉奖了一番。
  
  皇帝大婚,举国欢庆,这也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头等大喜事,其奢华程度可想而知,依然还是有宠臣楚延风来负责。对此有人就说了:“看看人家楚大人,啧啧,那叫一个春风得意,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皇上什么都倚重他,操办大婚这事,皇上也说了,为了方便他行事,随他出入皇宫,甚至是内宫,这一来,又不知道要给皇上吹什么风了,咱们的高升还是贬职都要靠人家的一张嘴了。”
  
  又有人说:“此话差异,皇上的事咱们怎么说的清楚,人家楚大人相貌堂堂,比你我,比朝堂上的各位大人都不知道要强出多少,说不定人家吹的是枕边风,要不皇上怎么什么都听他的啊。”话落,就听到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房青眉头一皱,摔袖离开,留下句“荒唐。”
  
  楚大人忙碌起来了,也更加频繁的出入皇宫,早朝时见他也常常感觉没什么精神,如此一来,关于他和皇上的那些荒唐话传的就更多了,楚延风听了只是笑笑,随他们去说,房青听了,就皱着眉头,直到那些越来越不加掩饰的字眼频繁出现,终于忍不住的说:“诸位大人,皇上大婚在即,我们做臣子的更要为皇上分担,即使是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再给皇上添乱,再者,私下议论皇上的私事是什么罪过大家都清楚,如果这话被某个别有用心的人传到皇上耳朵里,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皇上大婚这种头等大事,咱们应该放下平时的偏见,齐心合力把事情办好,也省的在大婚当日,番邦来贺的时候丢脸,各位觉得呢?”
  
  众人不再说话,埋头做自己的事,房青无意帮楚延风,也不是为那些大臣的乌纱着想,他只是听不得那些荒唐话。
  
  大婚过后加开恩科,往常都是由由楚延风监考,这次意外的加上了房青,房青再不愿意跟他一起共事也得去。科考是大事马虎不得,两人一直忙到考完试才松了一口气,楚延风拉着房青的袖子就往外走,说要请他喝酒,房青自然不愿,可经不住他拽的给拽上马车。
  
  没有去酒楼,而是去了楚延风的家,他这宅子是皇上赏赐给他的,几进几出的大宅子,在京城都是有一号的,本来房青还以为楚延风肯定是下人们人前人后的伺候着,进来的才知道,宅子里的人不多,也刚够日常使唤,好处是够清静。
  
  饭菜上桌,房青又愣了一下,以楚延风的官位,就是吃燕窝鱼翅顿顿蟹黄都不为过,可这桌上二凉四热一个汤,外加一小壶酒,菜色也很简单,都是平常人家里会吃到的平常菜,完全没有预想当中的奢侈。
  
  楚延风给房青满上酒说:“房大人尝尝,自家酿的米酒,比不上皇宫里那些琼浆玉液,不过口感倒也不赖。”又给他夹了一块鸡肉“这鸡也是自家养的,现杀现吃,肥美着呢。”
  
  房青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厨子手艺好,还是真的家养的好吃,那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他还是问了:“楚大人,您官居一品,俸禄也不少啊,可您这又是酿酒又是养鸡的,难道是俸禄不够花?”
  
  楚延风笑了“不,其实这是在下的一个爱好,到京城后,就觉得经常的这些东西,吃起来不是那个味,只好自己养,这样才好吃。”
  
  有人会为了追求好吃而自己养鸡,养鸭,酿酒吗?房青不会,朝里的那些大臣也不会,房青对楚延风好像有了另一层的认识。
  
  也许是一起忙恩科又一起喝酒结下了友谊,有时候楚延风会给房青带自家酿的酒,两人也会一起吃饭,房青会给他带老家送来的茶叶,上朝的路上碰到了,也会给他递过去几块点心。
  
  慢慢的,房青推翻了以前对楚延风的认知,其实他这人不坏,也不是那种只会一味讨好皇上的人,只不过凡事他都是最先知道的,考虑过后,认为可行的皇上会在朝堂上说出来,不可行的,就消灭在萌芽状态中,不知情的人才会以为皇上什么都听他的。
  
  房青也曾问他,朝里那些人说他跟皇上的事,他怎么不生气?楚延风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他一句:“你相信我跟皇上没什么,是吧?”
  
  房青不假思索的就点头了,没理由的,就是相信,从一开始听到就觉得这是荒唐话,别人嫉妒他平步青云才想着法的编排他。楚延风听了是哈哈大笑:“你信我就好,其他人爱说就说去吧,,越去解释就显的心虚了。”
  
  朝中大臣也都不明白,往常最看不对眼的两个人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好,一起吃饭喝酒甚至留宿,也就在大家以为两人变成铁哥们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房青的恩师私自扣下番邦进贡给皇上的贡品,他扣什么不好,扣下的竟是别人恭贺皇上大婚的贡品,本来也没什么事,他不说就没人知道,可好死不死的,进贡的番邦有事进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气贡品的事,皇上这一查就查到他头上,再深挖才知道不光这起,以前也有很多起。
  
  气的皇上连夜下旨抄家,抄出来的东西那样不是价值连城,皇上下旨,一家老小百余口全部下狱,等候发落。
  
  房青连夜奔走找各位大臣上联名折,不求免罪,只求活命,可这个节骨眼上谁敢签,最终也只找到十位。房青本来不想去找楚延风的,一直到最后关头还是去了,却被家奴告知不见客,一连几天的早朝也没见到他,等见到他的时候案子已经审完了,罪名落定,就等宣判了。
  
  房青能感觉到楚延风在避着他,本来嘛,谁都不愿意沾上这种事,可没想到的是,朝堂上皇上问定的什么罪,没问刑部侍郎却问的是楚延风。
  
  楚延风并不看房青,一字一句的按法典定罪,房青就在爱一旁求情,楚延风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别说是大臣,就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难道房大人的恩师就要打过天子不成?”
  
  其实楚延风做的并没有错,只是房青心急又见他这样难免有些生气,心里就怨恨上他了。
  
  最后,恩师一家男丁全部问斩,女眷发配边疆。房青和楚延风就又回到了当初针锋相对的时候,房青更是撂下狠话,他楚延风千万别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否则......
  
  楚延风还真有把柄被房青抓住了,贪污修河道的款项,皇上最恨的就是朝臣贪污,二话不说就把楚延风压进大牢。意外的,是由房青来审。
  
  房青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股为恩师报仇的火,把所有能挨得上的,挨不上的都想办法往一起弄,眼看这个罪名就越来越大,其结果自然是问斩,由房青监斩。
  
  看着楚延风跪在地上,房青有了种报仇雪恨的心情,行刑前都要喝口断头酒,可以完成一个心愿,楚延风的心愿就是由房青来喂他喝这杯断头酒。
  
  一杯酒下肚,楚延风又要喝第二杯第三杯,连喝三杯后,在房青耳边说:“恨我吧,这样你才不会忘了我。”
  
  韩起不忍看最后的画面,他闭上眼,眼前闪过一幕幕,楚延风跪在宫殿门口为房青的恩师求情,为了轻判给刑部那些人上下打点,甚至还因此惹怒皇上挨了板子,最后才讨了这么个结果,总好过株连九族,条件就是要他来宣判。房青只知道自己心里不好过,从不曾想过,看着他难过,楚延风的心里也不好过。
  
  深刻的爱可以记一辈子,深刻的恨同样可以,既然爱说不出口,那就恨吧,只要你别忘了我!


☆、第 8 章

  钟声阵阵木鱼声声,参天古树袅袅青烟,耳边还有诵经的声音,经过这么多次,韩起已经摸清规律,每次看到一个新画面时,除了作为背景的路人甲们,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四下张望,很快就看到一个小和尚站在屋门前轻叩房门:“师傅,宫里传话来,让您去....认人。”
  
  小和尚在最后说的有点犹豫,韩起觉得不是认人那么简单的事。门开了,走出一个僧人,一粒粒的转动手里的佛珠,朝小和尚一挥手“走吧。”
  
  这声走吧,里面夹杂了太多的复杂情绪,韩起听的心酸。
  
  白布盖在尸体上,旁边放着一些用于延长保存期的草药,他们就这样静静安眠,等待着亲人来带他们回家。有位官员印着僧人站在一具尸体前,示意他:“大师,请吧。”
  
  僧人还礼,念了句“阿弥陀佛。”手里的佛珠转的更快了,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官员也不催他,等了好久,僧人的佛珠不转了,深深吸一口气,揭开白布的一角,只一眼,韩起觉得他从那白雾笼罩着的脸上看到了无尽的悲伤还有强做的坚强。
  
  僧人朝官员点点头,官员扔人把尸体抬下去,亲自送他出门,一路无话,一直到宫门口才说:“大师,晚些时候会送回将军府,您,要不要再回府里看看。”
  
  官员说的委婉,关于这位大师和将军的传闻也听了很多,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有点勉强僧人。
  僧人只想了一下就答复说:“有劳大人了,还请大人定下时辰后让人到寺里告知贫僧,贫僧自当在府里恭候。”
  
  夜深人静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开门声,脚步声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僧人让奴仆们都去睡了,自己在主屋里诵经超度。那天夜里,诵经声没响多久,之后就是掩不住的哭声,一夜未停。
  
  僧人从那天起就病倒了,大夫说是过于悲痛以至哭空了身子,汤药不知道喝下去多少就是不见好。僧人也没回寺里,就住在将军府,寺里的主持方丈也准许了,说起来只是摇头,佛法再精深,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夜里,奴仆早已谢谢,僧人挣扎着起来,坐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照着他淡淡的忧愁。手里不光有那串不离身的佛珠,还有一个发簪,不是什么名贵材质,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木头雕成,仔细看还能看出手法的拙劣。簪子本身很光滑,看得出主人应该时常拿在手里把玩。
  
  还没等韩起想明白一个僧人拿发簪干什么的时候,僧人已经把发簪发早唇边,做出一个有违于他身份的举动,他吻了那个簪子,哭着吻了簪子“回来吧,求求你,回来吧。”
  
  月光下好似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笑着朝他伸出手,温柔的说:“我回来了。”
  
  在僧人还不是僧人的时候,他的俗家名字叫冯寒山,是冯大人家的样子,别人也要尊称他一句冯少爷。当年,冯大人跟冯夫人膝下无子多年,经由高人指点,要想得子就必须收养一个儿子,还必须待如亲生子。冯大人毫无二话的收养了一个弃婴,这就是冯寒远。也就神了,在收养他的第二年,冯夫人就怀上身孕,来年开春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冯寒远的弟弟冯寒啸。
  
  儿子有了,冯大人跟冯夫人依然待这个样子有如亲生一般,冯寒山慢慢长大也越来越懂事,在不读书的时候,就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一年又一年,两人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挨罚,不同的是,冯寒山喜欢读书,夫子布置的功课也早早就完成,而冯寒啸就非常的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这让始终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冯大人大为恼火,为这事不知道打了他多少次。每到这时作为哥哥的冯寒远总是把冯寒
  啸护在身后,挨打自然就是两个人一起,在互相抹药,互相安慰。小小年纪的冯寒啸信誓旦旦的说:“哥,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美好的童年就在这打打闹闹中过去了,冯寒山过岁生日,男子十五束发,也算一件大事,冯府里也是大摆宴席,巴结送礼的人是络绎不绝,作为寿星的冯寒远笑的脸僵,还一边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最想看到的人。
  
  可到中午开席也没看到那个早就该围在他身边的冯寒啸,其实不光是今天,从前几天开始就经常性的不见人,有时候看到了也是鬼鬼祟祟的,问他也不说,冯寒山怕他又琢磨什么鬼点子惹冯大人生气,还得被罚被打,就差人去找他,找了一圈也没找打,冯寒山的心就一直提到冯寒啸出现。
  
  笑眯眯的走过来,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哥,给,十五岁生辰的礼物。”
  
  冯寒山打开盒子,里面安放的是一根发簪,拿在手里细看,不是什么紫檀黄花梨之类的名贵木材,看起来反而像路边随便一棵树砍一块做的,忽略掉细小的毛刺,打磨的还算仔细,冯寒山属兔,上面就雕了个兔子,也是做这簪子的人手艺不精,兔子雕的反倒像个老鼠。
  
  看他那宝贝样就知道是他做的,冯寒山心里非常感动,再多的金银也比不上这份心意。“你自己做的?跟谁学的这手艺?过来帮我带上。”
  
  冯寒啸重新帮冯寒山梳头,束发,再带上发簪,收拾妥当才说:“跟街拐角的木匠学的,他还不愿意教,我每次去都要给他带一坛酒才教我的,哥,我知道我手艺不精,以后等我熟练了,给你重新做一个。”
  
  后来,冯寒啸木雕的手艺还真的是越来越精,也给冯寒山做过好些发簪,冯寒山都收起来,带的始终都是他十五岁生日送的这一根。
  
  冯寒啸也十五了,冯寒山送他的是一把胡刀,冯寒啸爱不释手,“哥,这东西你哪来的,真棒,跟王家小公子的那个一模一样。”
  
  岂止一模一样,本来就是。王家小公子得了一把西域弄来的胡刀,给大伙显摆,冯寒啸也想要,又不敢给风大人说,只能看着眼馋。冯寒山就去找他,问他怎样才肯卖。正好王家小公子把他爹最喜欢的一幅画弄烂了,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冯寒山的字画又是出了明的,就让他临摹一副,临摹的好了,这刀就送他,几个日夜后,这把刀就到了冯寒山的手上。
  
  冯寒啸听罢异常激动,当即就跳起来抱着冯寒山亲了一口,这一亲下去两人都有些傻,匆忙分开。当晚冯寒山从梦中惊醒,大骂自己龌龊,找了衣服换上,另一间屋子里冯寒啸在做着同样的事。
  
  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中蔓延开来,丝丝缕缕看不见也摸不找,可它就是真实存在的,全家上下都看出来两位少爷好像闹别扭了,冯大人还把两人叫到眼前,嘱咐他们不可因为小时而坏了兄弟感情。
  
  两人一直别扭到冯寒山去参加科举考试,临出门前,冯寒啸给他手里塞了一个护身符,大着胆子的拥抱了冯寒山“哥,这个符你一定要带着,可灵了。”
  
  冯寒山考中进士,最高兴的是冯寒啸,高兴之余又有些忧虑,中进士就意味着要入朝为官,那样见到他的时候就少了,同样这么想的还有冯寒山。
  
  朝廷开武举,冯寒啸第一个报名,到了考试那天冯寒山比他还紧张,嘴里阿弥陀佛的念个不停,别人都笑他,这样不是求菩萨保佑,是要把菩萨给活活烦死。
  
  状元袍送到家,冯大人才知道儿子背着他去参加武举,心里有气又不能表现出来,等晚上罚他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反省。半夜,冯寒山偷偷带了吃食来看他,点一支蜡烛,一碗米粥,一碟小菜,两个馒头,就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都没变。
  
  这天冯寒啸说了很多,从小时候一直说到长大,又一直说到喜欢,昏暗的烛光下,冯寒山还是看清了那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睛,唇齿相交,慢慢的亲吻着。
  
  朝廷出征西域,冯寒啸自是第一个被点的将,冯大人拉着他的手不住的叹气。出征当天,冯寒山一直送到京城的边缘,两人偷偷躲到人看不到的地方拥抱,死命的亲吻对方,活着回来,就是对冯寒山最好的承诺。
  
  一年后,冯寒啸凯旋而归,封大将军,赐将军府。那一夜,两人互相引诱着,终于跨过了最后一层底线,没想到却被冯大人撞见。□的两人被堵在床上,棍子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冯寒啸把冯寒远护在怀里,生生扛下这顿打。
  
  冯大人被气卧床不起,没多少时候就去了,冯夫人悲痛过度也跟着一起去了,这事在冯寒山心里成了死结,料理完丧事后就在寺里剃发为僧。
  
  冯寒啸知道后疯了一样的追过来,冯寒山都闭门不见,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他。大意是,两人在一起已是错误,冯大人跟冯夫人的离世更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后半生愿伴青灯古佛来赎自己的罪孽。
  
  冯寒啸每三天来一次,冯寒山都闭门不见,冯寒啸就坐在门口,也不出声就这么坐着陪着。一次出征,带回一串佛珠,不敢说是自己送的,就让王家小公子送过来,其实冯寒山怎么会不知道,佛珠上刻的每个字他都那么熟悉。
  
  最后一次见到冯寒啸是他出征前,依然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门外的说了很多,他说:“哥,我不后悔爱上哥,我知道,哥一样不后悔爱上我,今生今世我只要哥一个,就算死了,到了阴间,我也要拉着哥的手过奈何桥,我还要去求阎王爷,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
  
  哥,这次大军出征东北,我答应哥一定完好的回来,那哥是不是也答应我,跟我回家,就算不回家,让我看一眼总行吧,哥,我想你。”
  
  冯寒山从别人那听来,这次出征,情况不是很乐观,冯寒山跪在佛前求了千遍万遍,只求他能活着回来。大军的消息传回京城,胜了,胜的惨烈,冯寒山不敢去打听,日日不出门,默默诵经,只要能活着回来,活着就好,然后,一起回家。最后等来的却是宫里让他去认人的消息。
  
  冯寒山看见月光下的人朝他伸出手,温柔的拥抱他“哥,我来接你回家。”


☆、第 9 章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大家归去
  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一首《夜上海》是对旧时上海的真实写照,外面的世界战火纷争,上海,这个中西方文化交汇处始终保持着安定和繁华,西洋歌舞,音乐,传统戏曲,在这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一片生存天地,两种文化在这里碰撞,交融,而又相安无事。
  
  当然,这个年代也是混乱的,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有很多龌龊见不得光的东西,有的隐藏在地下,有的就迫不及待的展现在世人面前。
  
  谢宛芹打着伞低着头,拖着那只跛脚一瘸一拐的走在雨地里,路上的雨水打湿了裤脚,他想早点回去,可腿脚不方便始终走不快,只能看着裤脚越来越湿。
  
  终于走到戏院门口,有人把他的伞结果去,顺便拉他一把,看他一瘸一拐的进去,也只能摇头。
  
  以前的谢宛芹不是这样,在上海滩这地界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谢老板,他是个戏子,唱青衣的戏子,一个红透上海滩的唱青衣的戏子。自小进了这行,师傅看他长的眉目清秀就让他唱青衣,长大后,相貌更是出众,举手投足间都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更重要的是戏唱的好。
  
  在这个行当,经常会有某某富商包养的传闻,谢宛芹也见过,也不排斥,因为他自己就被一个富商包养,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愿意被包养,是因为他爱这个商人,生平第一次的爱恋就给了他,深爱着,商人也爱着他,对他是千般好万般宠,可就因为这样,才招来事端。
  
  商人在认识谢宛芹以前就结婚了,跟当地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谢宛芹没见过,只听说很泼辣,一点不像别家小姐那么温婉端庄。商人间的婚事,大多是家族联姻,找的也都是对各自事业有帮助的人,爱情,在那里倒不是必须的。
  
  本来大家各自相安无事,大小姐突然的想要个孩子,好像也是说好了的,第一个孩子是女方家的继承人,而商人每晚都跟谢宛芹在一起,根本不碰他。大小姐就让人去查,这一查就查到谢宛芹,女方家人非常愤怒,不光是用各种手段阻截商人的生意,还找人警告谢宛芹。
  
  商人跟谢宛芹是真心相爱,谢宛芹也不在乎商人的那些事业,他唱戏攒下的积蓄,虽说比不上商人的资产,让他们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
  
  女方家看不奏效,就大举吞噬掉了商人的全部资产,并且,在一个雨夜,半路拦截商人,活活打死了他。而同样的一个雨夜,女方家找来的歹人意图□谢宛芹,却遭到他奋力抵抗,打破一个歹人的头,歹人暴怒,打断了他的腿,用滚烫的热水泼他,从脸到身上,所有□在外的皮肤
  上瞬间起了大水泡。谢宛芹还是忍痛跑出门,正好撞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人帮他打跑歹人,还带他去医治,时候,才知道这人是某地的土匪头子,叫萧雷。
  
  有钱商人的死第二天就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可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有时候,死了反倒是种解脱,谢宛芹就这么想,他的半边脸毁了,腿也瘸了,红极一时的谢老板成了这幅德行,让他怎么受的了。他不是没想过死,有一次,他拿起刀片割破手腕,感受血液静静流动的感觉,最后还是被萧雷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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