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都没接话。
“回答我,如果我死了,你会那么伤心吗?”
“你?”单单仔细想了想, 然后摇摇头。
宋霖见他摇头,眼眸里有什么光, 一下就暗了。
紧接着单单说:“你和御桓不一样,我不会让你死的。”
“什么?”宋霖一时没听清。
“我说——”单单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非常郑重地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拼上x_ing命,也会守护你。”
这句话虽然小声但却坚定,宋霖感受到单单清新的吐息落在耳廓上,良久,唇角扬了扬,故作淡定地说:“嗯,知道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幼稚得想个小孩。
午时,两人回到府里,冥河和阿洛正在修剪院子里的植物。
对,没错,就是像两个离退休老干部一样拿着大剪刀修剪花Cao。
单单不禁觉得这时候给他们一把锄头,两人就能犁地了……
“回来啦。”阿洛看到他们,打了个招呼,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你们在干嘛?”单单问。
“雨季过去了,难得放晴,冥河大人正在教我园林艺术。”阿洛随手一指,只见一旁的植物被冥河修剪成了一匹奔驰的骏马模样。
“卧槽!”单单目瞪口呆,几秒后,机械地鼓了鼓掌,对冥河说:“这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
冥河放下大剪刀,仔细想了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前来说,我还不会生孩子。”
这认真的语气,好像过些时日,只要有必要,他真的能学着生个娃出来似的。
“……”单单放弃跟这个不正常的管家交流了。
这时冥河注意到宋霖,虽然脸上没有笑意,到能明显感觉到他心情愉悦,自从老爷去世后,已经很少见过少爷有这么明朗的表情了。
再看看单单,嗯……表情还算正常,于是便招招手把单单叫了过来:“你们见到云蜃了?”
“嗯,在一家非常……温馨的店铺里。”
“找到打败鹿蜀的计策了?”
“没呢。只是了解了一下鹿蜀的技能,还没找到计策。”
冥河扶着下巴思忖——那二少这么开心做甚?跟恋爱了似的。
“冥河大人。”一个侍女走过来递上一个东西,“您的信。”
冥河接过一看,是大少爷的回信,不禁有些吃惊,宋缚言事务繁忙,一般都是晚上回信,这个点……莫非是急事?他打开信封,只见上面有字迹清秀的钢笔字,写着:巡逻队在海边发现了沉央上校的尸体。另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沉央全身焦黑,像是被烧死的。
沉央……死了?
他震惊无比,转身向宋霖汇报了这个情况,并把照片给他看。
宋霖皱眉:“那天晚上我明明放过了沉央,他怎么会死?”他仔细地看着照片,垂眸道,“一管麻醉剂不可能致死,况且还是全身焦黑的死法,显然是有人在我们走后,过去杀了他。”
冥河喃喃道: “会是谁?”
单单走过来看了一眼照片,脱口而出:“灵婆。”
“灵婆?你如何能确定?”
“从照片里看着像那老太婆杀人的手法,御桓也是被这么烧死的。不过照片有点模糊,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具体的判断还是要见到尸体才行。”
“尸体已经被带回联盟了,要看一眼估计很难。”冥河道。
“那我去海边,看看周围有没有蛛丝马迹。”单单说。“如果现场跟当年御桓被烧的痕迹一样,那一定就是灵婆干的。”
“单单哥,我陪你去。”阿洛自告奋勇。
“好。”单单对宋霖说:“那我们走了。”
宋霖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去。”
阿洛忙说:“二少,您才刚回来,还是休息一下吧,我陪单单去就好。”
宋霖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那让冥河跟你们去。”
“不用了麻烦冥河大人,府里这么多事情要忙……”阿洛说。
宋霖和冥河同时不露声色地互相望了一眼,良久,冥河道:“也对,我走不开。”
宋霖开口:“那便由你陪他去吧。”
“嗯。”阿洛松了口气。
单单和阿洛走后,宋霖把照片还给冥河时,嘱咐道:“跟大哥说,既然沉央都和灵婆扯上了关系,那么联盟里一定已经潜伏着不安分势力,让他千万小心。”
冥河点点头:“是。”
“还有。”宋霖淡淡地提了一句,“阿洛……”
“我明白。”
“你看着办吧,我信任你。”宋霖说完就走回房去了。
‘
冥河把照片塞回信封里,忽然注意到,信的最后,有一行被划掉了,就写着一个字:好。
冥河先是一愣,什么“好”?
那一瞬他还以为是宋缚言写错了。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慢慢睁大——大少爷竟然看到了他划去那一句话?
雨季漫长,您记得添衣。
这是他当时脑袋一热写的话,然后用墨水划去了。
大少爷是以同样的形式代表回复他么?
特、特意回复了?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是他们书信往来唯一一次不涉及公事的对话。
他小心翼翼地把信封装好,收进了衣服里侧的口袋里。
嗯,已经很知足了。
.
在去往海边去的路上,阿洛打了个喷嚏,单单说:“冷?”
“嗯。”
“现在风有点大,我们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好。”
他们走到一处避风的树林,两人肩并肩坐着,阿洛忽然说:“单单哥,我们迷渊森林里有一个巨大的温泉池,比连湘阁的舒服多了。”
“是么,那改天咱们去泡,不用害怕蛊蝎,他们看到我得绕道走。”
阿洛:“谢谢。”然后兀自沉默了一阵,低低说道,“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是替我们全族报仇了。”
“哦。”单单这才想起来,“你们白犬一族是被蛊蝎族灭的。”
“小时候,大少爷和二少爷救了我们一次,几年后,我们还是没能躲过族灭的劫难,可能是命定的吧,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单单想了想:“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他张开双臂,“要不……我抱抱你?”
阿洛望着他,噗嗤一声笑了:“不用。”
单单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圈圈:“我也经历过族灭,但那时候我太小了,记不清,只记得无数的御灵师拿着火把,把我和同伴抓进巨大的铁笼子里,铐住手脚和脖子。最后,我爹进化成盛世,把我救了出来,藏在龙脊山……太久远了,都快要记不清那种绝望的感觉了。”
“至少……你还有主人,也不算无家可归。”阿洛说,“你现在有契约主人,你是幸运的。”
“你也会有的,你要等。”
“不想等了。”阿洛抱着膝盖,头埋进臂弯里,“二少爷不喜欢我,没人喜欢我。”
“……没有主人的话,你就不用担心失去。失去的滋味很不好受的。”
“单单哥,那天跟你去跑完温泉,你跟我说,我是岭城最后一只白犬,一定会有御灵师看上我,于是那天晚上回去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趴在一个人腿上晒太阳,那个人很温柔地抚摸我,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是我的契约主人,有一股很安心的归属感……有契约主人是这种感觉吗?”
“差不多。”
“醒来我就在想,谁都好,只要有一个人肯要我,我就觉得很幸福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主人,仅此而已。”
单单听他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我可以戴一下你的吊坠么?我也想体验一下戴着二少爷赐的武器是什么感觉。”阿洛说。
“可以。”单单把吊坠摘下来给他。
阿洛接过,很虔诚地戴在脖子上,抚摸着上面的青色石,目光柔和:“什么时候也能有御灵师赐我这个……”
“你会等到的。”单单托腮看着他:“你当年族灭的时候,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当时……我几乎就要死了,有人救了我。”
“谁啊?”
“……她。”阿洛往前一指,单单猛地转头,发现一个白色旗袍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