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呼吸 by 曲水老师【完结】(16)

2019-04-26  作者|标签:


  我跟白椴顶着烈日在村南口等了有快一个小时,人都要晒脱水了,一辆拉鱼的拖板小货车终于慢悠悠地颠了过来。我跟白椴伸手拦了车,那司机估计是搭人搭惯了,倒也爽快,手一挥就让我们上车了。我跟白椴爬上货车后板,跟一筐筐鱼呆在一起,随行的那只老母鸡又扑腾了一阵,我们俩手忙脚乱地按了好久才把这畜生安顿好。
  “等到耿马镇,老子找家馆子宰了你。”白椴恶狠狠地对着那只母鸡龇牙。那母鸡又扑腾一阵,被白椴一脚踢到两只鱼篓中间去了。
  “你慈悲点儿,刚刚这只鸡还掩护了我们呢。”我从包里翻出一根土烟递给他,“歇下火,你看你现在急的。”
  白椴接过烟点了,我本来不抽烟,这时候也跟着点了一支叼在嘴上。白椴买的土烟是用手卷的,没滤嘴儿,抽起来很劲;若是平时我一定受不了,可偏偏在这时候狠狠抽两口,极过瘾。
  我们在那鱼贩子的车上颠了有两三个小时,一路全是山道,若不是有烟叶压着我一早吐了。那司机把我们拉到勐撒镇,他的目的地就到了,我们下车时他挺热心地跟我们说从这儿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就能到耿马,完了还送我们两一尾鱼,用草绳穿着叫我们下酒。
  我跟白椴拎着一只鸡一条鱼,继续在路边上等车。
  这次我们没等多久就等来一辆拉煤的拖拉机,正好是去耿马。起先那司机不让我们上,白椴又是递烟又是点头,把老母鸡都送出去了,那司机终于松了口,答应让我们上车。拖拉机上没多的地方,我跟白椴只能坐在后面的一车煤上,一坐就是一屁股黑,手上也全是黑的,只能忍着。那司机见我们坐好了,又骂骂咧咧地叮嘱几句不准偷煤;我心说谁稀罕你那煤,但到底没当面发作,疙疙瘩瘩地上路了。
  当时我跟白椴也没细想,耿马不缺煤,怎么会有人专门从外面运煤进去。
  我跟白椴坐在煤上一路颠到华侨农场,这时候离耿马已经很近了。农场边上有个边防哨卡,拖拉机跟在前面几辆车后面停了停,等着过卡。
  白椴有点儿小紧张,我说没事儿,我们又不是全国通缉犯,身上又没啥没违禁品,不怕。我跟他趁着检查的时候跳下拖拉机活动筋骨,围着前面几辆车看热闹。
  轮到我们这车检查的时候,前面那司机跳下来对着上来的战士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还递了烟过去,那战士没理他,脸上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看得我跟白椴都挺过瘾,心想谁叫你势利眼来着。那战士瞄了司机一眼,转回头去朝哨卡里递了个眼色,里面就有个个子高一点儿的战士牵着一只大狼狗出来了。
  我们车上的母鸡一看见狼狗就一个劲儿地扑翅膀咯咯叫。
  我跟白椴同时发觉势头有点儿不对。
  高个子战士牵着狗慢慢地朝拖拉机靠近,我看见那司机的神色越来越紧张。那狼狗快要走到发动机前面了,我一掐白椴:跑!
  几乎在同时,那只大狼狗对着拖拉机轮胎凶猛地咆哮起来。
  真他妈倒了血霉了!居然搭上了辆运毒的贼车!
  我跟白椴一跑,边防战士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我们牵了过来。我跟他还没跑上几步,身后居然开枪了,一梭子子弹全打在我跟白椴的脚边。我腿都快吓软了,没工夫哆嗦,使出吃奶的劲儿狂奔,往山上林子深的地方跑。
  后面的枪声还在响,我估计那拖拉机司机也懵了,肯定纳闷他被发现了我们跑什么。我跟白椴在林子里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哪儿的草深往哪儿躲;这时候后面不停有人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看来至少有一个班的战斗力出动。
  我跟他没命地跑,和战士们你追我赶了有大半个小时,中间我差点儿还挨了一枪,子弹贴着我左肩飞过,烧破衣服在我身上留了道弹痕,鲜血外涌。没过多久天上突然有一道雷劈下来,我们都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豆子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
  道路变得泥泞了起来,白椴一脚滑,惊叫了一声,一颗子弹马上飞过来。我扑倒他,在地上滚了几滚,刚喘口气就愣住了。
  我跟白椴已经逃到了山崖边上,再往下就是滔滔江水;看来熟悉地形的官兵们是故意把我们朝这条路上逼的。
  怎么办?我用眼神问白椴。
  跳!他咬牙切齿。
  我跟他没有半分犹豫,纵身跳下悬崖。
  我在江水里被砸得生痛,呛了几口水之后浮出水面,想看看白椴在哪里。谁知刚刚回过神来,居然看到追我们的一个战士也跟着跳下山崖来了!
  我一阵头皮发麻:最可爱的人,你们也太拼命了!!


  39
  我看到那名战士跳下来,趁他还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拼命往对面河岸边的石头上游去,那边巨石块多,比较好藏身。这时候我看不见白椴,只能一边游一边四处望,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那个跳下崖的战士已经浮出了水面,我深吸一口气,急忙潜进水里,怕他发现我。我又朝着对岸的方向刨了几下,可是越到河心水越急,我几乎把持不住方向。我在水底刨了一两分钟,感觉没游多远,气又快憋不住了,急忙把头伸出水面换气。谁知我刚一出水头上就是一排子弹扫过来,我一惊,竟是上面山崖上的战士在扫我,亏得水流急,要不我早没命了。那个跳下水的战士听到枪往这边打,知道是上面的战友在为他指路,奋力朝我这边游过来,我心里一慌,匆匆忙忙吸了口气又潜到水里,也顾不上气憋得足不足,四肢划动只管往对岸跑。
  我在水下待了足足有三五分钟,觉得肺都要炸开了。我想我要死了,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子弹打死;死我不怕,可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地方,确实很难看。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有人大力拖住我,我以为是那个战士抓到我了,一慌又呛了几口水。我正想挣脱他,突然感觉那个人大力托住我的后脑勺,一双柔软的唇瓣就那么覆上来,用的竟是人工呼吸的标准姿势。
  是白椴,我心里安了安。
  他度了几口气给我,我缓了阵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他拖着我迅速朝一个方向游,速度比我快。又过了两三分钟左右,我听到他出水的声音,我也跟着出水,狠狠吸了口气,觉得空气从来没有这么甜美过。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见白椴躲在我一直想游过去的那几块巨石后面,从上面的山崖上也看不到我们,那个跳下来的战士还在江心扑腾,没有发现我们。
  我大气不敢出一口,见白椴死盯着山崖上草丛的动向看了看,半晌才说:“他们收兵了。”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你看草丛的动向。”他指了指对岸,“这儿江心的水太急,目标追丢后他们不可能让战友再去冒生命危险。”
  果然会了一会儿就有一根吊绳从山崖上垂下来,那个在水里的战士灰心丧气地顺着绳子爬上去了。白椴在水里又观察了半天草丛,确定人都走光了才示意我上岸。
  我们清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我左臂挨了道弹痕,脸上跟手上全是被草割破的血,狼狈不堪,而白椴却跟没事似的。我一阵纳闷,说你小子有护身符不成,怎么什么东西都朝着我身上招呼。白椴说那是你没有野战经验,我说难道你有?白椴淡淡看我一眼,说我十六七岁的时候我爸就硬要我跟着新兵五公里负重越野跑,刚刚那一段跑起来还不跟玩儿似的。
  我默然了,心里隐隐约约地还是有点儿高兴,大有自家孩子最俊俏的护短心理;感觉白椴是我的宝贝,别人都没有,就我一个人能时不时地拿出来炫耀一下,眼馋一下别人,一想到这一岔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白椴横我说你他妈贼贱兮兮地跟那儿笑什么呢,我说没,这是咱们胜利大逃亡我高兴的。
  热带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我跟白椴上了岸后又下了一会儿雨就停了。我跟他一人一身水,清理了一下行李,我的手机被水一泡肯定报废了,早知道就早点卖了换成钱。白椴的打火机倒还没废,就是不知道还剩多少油,这荒郊野外的火种珍贵,我叫他不要乱点。我跟他找块空地生了堆火烤衣服,折腾这么大半天肚子都饿了,旅行包里还有一袋没开封的方便面,我跟他一人一半拆了扔嘴里干嚼着吃。
  我边嚼方便面边翻开被水泡得黏糊糊的地图册,说失策了,咱们来之前还该买个指南针,现在我们连往哪儿走都不知道。
  白椴没吭声,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指着流水下游说:“那边是耿马。”
  我一愣,知道他有五公里负重越野跑的底子垫着,不会乱下结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谁知他白眼一翻:“直觉。”
  我没好意思说他,坐下来继续啃我的方便面。过一会儿我跟他的衣服都干了,鞋子一时半会儿烤不干,云南边陲毒虫横行的我们又不敢赤着脚走,只得穿着湿鞋熄了火继续前进。
  白椴刚刚指的是下游,我看这周围高山密林的,也只可能在下游有人聚集,索性跟他一起沿着水流走,碰碰运气。
  一路上遇到好几条蛇,也不知有没有毒,白椴眼皮都不眨一下就跨过去了。我心里有点儿怕,可面子上到底还有几分做人老公的自觉,也只能硬着头皮绕过去,末了回头对那蛇报以怨毒的目光。
  我们又沿着河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一路上的风光都没什么变化。我牵着白椴开玩笑说,要是我们这会儿带着数码相机多好啊,还能合个影什么的,你看这儿花花草草的多漂亮。白椴笑着看我,说你倒是乐观,来唱首歌给大爷听听。我说行啊你要听什么?白椴说我要听太阳出来喜洋洋,我说你看你那品味!白椴一翻白眼说你不唱算了。
  我说我唱唱唱。
  太阳出来咯喂,喜洋洋咯——喂——
  挑起扁担啷啷侧——哐侧——
  上山岗咯——喂——
  我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在前面做了个扭秧歌的动作,把白椴逗得笑弯了腰。我张着嘴正要唱第二段,突然觉得身后的草丛里飞快地响了一下,像是有人跑过的声音。我脸上一僵,白椴也听到了,这声音不是有人就是有猛兽,无论是什么都不是好东西。我向他递了个眼色,拔腿就跑。
  我跟他沿着河跑,那声音竟追了上来,而且越跟越紧,还有拨开草丛的声响。我知道不是兽了,可又觉得奇怪,要是边防官兵这时候早开枪了。
  我跟白椴跑到一处河水汇流的地方,我愣了一下,摸不准往哪边跑。白椴拉了我一把,朝一边的林子里钻去。我和他刚跑了几步,从林子边上竟又窜出来两个人,背着步枪,其中一个人前面竟还端着五六式冲锋枪。我当时都快懵了,急中生智取下背上的旅行包就朝端着冲锋枪那人脸上扔去,抓着白椴没命地朝反方向跑。
  “夏、夏老板!是我!”后面那端着冲锋枪的人叫起来。
  我听着这声儿有点熟,又是叫我夏老板,不由停了脚步往后看。这一看我差点儿就跪下了,心里竟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我激动地喊:“三猫儿?!”
  那端着冲锋枪的人正是郭一臣的一个贴身保镖三猫儿。
  白椴听我这么叫也放心了,停住脚步回头去看那两个人。这时候一直在我们身后追的人也赶了上来,见了三猫儿就打招呼:“三哥,我可把他们给找到了。”
  我定睛一看,追我们那人可不就是临沧茶行的那个小老板么。
  我跟郭一臣是过命的兄弟,在他手下眼里除了他跟张源就我地位最高。现在三猫儿他们见了我都毕恭毕敬的,连昨天那个小老板现在也一改当初的油滑态度,严肃了不少。我看他们一眼,问:“你们怎么在这儿?郭一臣呢?”
  “老大上源哥那儿接货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三猫儿看看我跟白椴,“倒是夏老板你们怎么在这儿?昨天我听小顺(他指了指临沧茶行的小老板)一说有人要去勐堆找老大就知道是你们了;今天一路追过来,听说华侨农场那边追丢了两个用拖拉机轮胎运毒的马仔,我一听那形容就知道是你们。夏老板你们还真是厉害,难得听说有人在关卡上被发现了还能逃脱的,你们还没带枪。”
  “郭一臣现在是一个人在勐堆?”白椴冷不丁问了一句。
  “不是,老大带了几个人去5界桩那边,留我们几个在耿马镇接应。”三猫儿笑笑,“勐堆那边有源哥,危险不大。”
  “有他在危险才大呢!”我不由叫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许多天来我一直不敢正视这个事实,我极不愿承认张源是卧底;我不信,我不信他眉间心上的挂念,我不信他因心疼而微皱的眉头,我不信他写满柔情的眼神,我不信他的无奈他的哀伤他的惆怅他的痛苦与挣扎——全部都是假的。
  “怎么了?”三猫儿不解地看着我。
  “张源是临沧支队安插在郭一臣身边的卧底,双重卧底。”白椴替我把话说了,“郭一臣现在有危险。”
  “什么?!”那个叫小顺的茶行小老板第一个叫起来,“源哥怎么可能是卧底?!”
  三猫儿也愣愣地摇头:“……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我也不信,可这话是临沧边防支队的上校在电话里亲口说的。”白椴轻轻看了那三个人一眼,“现在凫州军区有人亲自到临沧来压阵,设伏堵卡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儿,要是现在联系不到郭一臣,他很有可能会死在界桩那里。”
  


番外
  
  (一)
  今年圣诞郭一臣死赖活赖地要回凫州来过,我说你什么事儿,那小子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我说你到底什么事儿,他一火说你他妈在医疗事故那儿还欠着老子人情呢,我圣诞节回来让你请吃一顿饭都不行?
  我说行行行,我这不担心你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云南那边儿被老边盯上了过来跑路的。
  郭一臣说盯我的老边就是张源,我躲什么躲。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到给我吱个声儿,我好准备。
  行。
  “谁啊?”白椴靠床头上慢悠悠地问。
  “郭一臣,说要回来过圣诞节。”我边掀被子边上床。
  “你他妈给我下去,洗脚没有,一腿子泥就往我床上蹭。”白椴边踢我边问,“郭一臣?他怎么突然想着回来?”
  “我怎么知道,看他那和尚模样也不像是个过洋节的人啊。”我不爽地下床,“我哪儿一腿泥了?一天不洗脚会死啊。”
  “会死。”白椴点点头,“你今儿要是不洗脚就别想上老子的床。”
  “我这脚干净着呢,又不是你,一天不洗就有味儿。”我嘟嘟囔囔地去倒水。
  “你他妈才有味儿呢!”白椴横我一眼,下巴一抬,“那什么,顺便灌个热水袋给我,晚上睡觉脚冷。”
  “你沾床就睡当然冷……”我极小声地抱怨一句,没敢让他听到,灌好了热水袋递给他,他挺满足,跟抱儿子似的把水袋给抱住了。
  我嫉妒地看了看那个热水袋,讪讪地去洗了脚,搓着手跳到他床上,吧唧在他脸上来了一下,他哼哼了一声,继续翻他的书。
  我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双臂缓缓地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跟他一块儿看书。白椴看的是血流动力学,说实话我看不太懂,也没想着看。这大冬天的两个人相互依偎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不干点儿什么简直有点伤天害理。
  可是偏偏白椴不这么认为。
  我极慢极慢地用大腿轻轻蹭他,右手悄悄下滑,一点一点探进他裤头,缓缓地磨蹭。
  他渐渐地有了反应。他放下书,看我一眼。
  我帮他拿过书放在床头柜上,顺势把他放倒在靠枕上,嘴唇细细碎碎地吻他的脸颊和额头,最后落在他的唇上。他轻哼了一声,顺从地启开唇瓣任我**,我大力滑进他衣衫,搓揉他的乳首。他有些难耐,昂起脖子,眼睛微微闭着。
  到此为止,形势一片大好。
  我猴急地去扒他裤头,刚扯下一小段手就被他抓住了。我愣了一下,定神看他,他挺尴尬地望着我,沉默了半天说:“今儿能不能……”
  我泄气了,磨磨蹭蹭地抱住他,不肯放弃地在他脸上亲了两下:“你不想?你看你都硬了。”
  “嗯。”白椴翻了个身,“我今天不方便。”
  我被他这说法弄得有点儿无名火:“你不方便?你经期不顺?”
  这不怪我,白椴这么“不方便”已经很多天了。
  白椴回头瞪我一眼,自顾自地又转过去,耳朵有点儿红:“你他妈一天不做要死?”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我不依不饶地去戳他,“一个星期了!你一个星期没跟我做,就是来月经也该完了啊!”
  “做做做!你烦不烦?”白椴气急败坏地拉了灯,“就这种事儿亏你还好意思这么大声儿喊出来。”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追求快乐乃做人之本。
  我讪讪地跟着他躺下来,极不甘心地去环他的腰,被他刨开了,我又环上去,他动了动,终于没再反抗,别别扭扭地跟我抱着睡了。
  
  第二天学校里一天的课,晚上我没在白椴那儿住。第三天,郭一臣就打电话来叫我接风了。
  我翘了课去接机,没告诉白椴。郭一臣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回来的,见了我抬手就是两斤普洱:“十年的,没别的孝敬你,就这个靠谱点儿。”
  我闻了闻:“还不错。”伸手一勾他脖子,“去哪儿?正好现在身上有现金,五十块钱以内,随你点。”
  “德行。”郭一臣用手指头戳我,“板凳串串儿,几年没去吃了,今儿两个人五十块钱正好,还能开瓶啤酒。”
  “平安夜,你去吃串串儿?”我挺惊讶地看了看他,“郭一臣你真没追求。”
  “你有追求,老子大老远的跑过来你拿五十块钱打发我。”郭一臣一摘围巾,“上车。”
  最后我跟郭一臣跑到一个小资兮兮的地界去切了半天牛排,服务生还挺殷勤地送了我们一盒圣饼。吃了饭我们俩出门就遇上一群中学生在大街上喷飘雪,鸡叫鹅叫地到处追。我躲都躲不及,可郭一臣看着看着就来劲儿了,手指头一勾说来不来?我没兴趣地问郭一臣你今年几岁?他没理我,一回头就上路边去买了一小瓶,边看我边使劲儿摇,眉眼弯弯地一肚子坏水儿相,我大叫郭一臣你你你干什么?!还没来得及跑呢他那边一阵人造雪花就铺天盖地地喷过来了,我说操,他越喷越来劲,弄得我一脑袋都是。那时候大街上混战的人挺多,那帮高中生一看郭一臣这么能闹腾全涌上来了。郭一臣玩儿得不亦乐乎,我就惨了,到后来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一脑袋雪花,一身都是香味儿。郭一臣乐呵呵地搭着我,问:够不够劲?我说够你妈个头,快点儿回去洗个澡,这么又湿又冷的仔细回头得肺炎。
  我跟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我问他回哪儿,回他家还是怎么的。
  郭一臣说这次回来我没跟家里说,上你那儿去。
  我心里一阵纳闷儿,心想你这孩子今年吃多了怎么的,怎么突然神叨叨地想起这一岔。郭一臣没跟我多解释,一路上又去买了一大堆吃食,拎了几瓶啤酒跟着我上楼。
  “郭一臣你买那些玩意儿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还想跟我把盏言欢?”我开了门放了钥匙伸手就去翻他拎回来的塑料袋。
  “这不就图个气氛么,”郭一臣低眉顺眼地斜瞄我,“那什么,一会儿有个事儿跟你商量。”
  “什么事?”我问他。
  “一会儿!”郭一臣不耐烦地冲我挥一挥手,脱了外套往我沙发上一扔,自己先进浴室防水去了。
  “你倒不客气。”我冲着他的背影嚷嚷,“老子身上还湿着呢,都不让我先洗,什么人啊你是。”
  郭一臣一听,香肩半露地探了个脑袋出来,食指一勾,一副妖精相:“要不咱俩一起?”
  “不了,有人要骂。”我怪声怪气地冲他笑。
  “白椴?”
  “装傻吧你就。”
  郭一臣白我一眼,没说话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等他进去之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上半干不湿的未免觉得冷,心想这大过节的咱不能拿革命本钱开玩笑,顺手开了空调开始换衣服,先把那身儿被喷雪弄湿的衣服解决掉才是正经事儿。
  当时郭一臣在浴室洗澡,房间里就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过多的顾忌。我把空调直接开到暖风30度,全身扒得只剩条内裤,打开衣柜开始找替换的衣服。刚动手没几秒钟,我就听到玄关那边啪嗒一下,我一愣,条件反射地起身朝寝室门外探,看到白椴进来了。
  他有我家的钥匙,这时候进来也不奇怪。
  我光着身子有点儿尴尬,但在他面前只穿内裤还不至于不好意思。我点点头:“白椴,你怎么过来了?”
  白椴当时看我的眼神儿特别严肃:“你手机怎么关机?”
  “我手机关机?”我愣了愣,“别是没电了吧?”说完我又满世界找我刚刚脱下来的外套,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诶,还真没电了。”
  “怎么了?”我看他有点儿不高兴,没顾着穿衣服就凑过去揽他,途中自我反省了一下,“别呀,生气了?不就是平安夜么,明儿才是25号,要不我明儿陪你过?”
  “谁跟你说这个。”白椴挺不高兴地白我一眼,坐下来,摸烟,“你今儿跟谁一块儿呢?”
  “没谁,郭一臣。”我挠挠头,“他不是说要回来过节么,我去陪的他。”
  “哦。”白椴眉毛挑了一下。
  我突然觉得他脸色有点儿不善。
  正在这关口上,郭一臣热气腾腾地从浴室里迈出来了,一身滴着水,小嘴儿抿着,眼睛一眨一眨的乍一看挺天真;他人本来就挺清秀,现在端着一副美人出浴的架势,简直恨不得自己是杨贵妃。
  我一看他这样脸就绿了,白椴不乱想我自己都要乱想。我心说郭一臣你他妈故意的吧,有你这么勾人的么?
  “非子,找件衣服给我。”他落井下石地来了一句,然后就看见白椴了,“哟,白椴来了?”说完挺□地又看看我:“非子,这跟这儿脱光了干嘛呢?你这是想我呢还是想白椴呢?”
  我脑袋里轰地一下,真想找块豆腐撞死。
  “什么时候到的,都不跟我说一声。”白椴盯着郭一臣,眼角一跳一跳的。
  “今儿下午刚到的,非子过来接的机,我还以为你知道。”郭一臣挺随意地顺手扯了块我的毛巾就开始擦头,“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这大半年不见了也怪想的。”
  “嗯,是。”我看到白椴眼睛都快变红了,冷冷清清地哼了一声儿,摸出手机来看了时间,“挺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吃饭的事儿你跟非子定,说好了直接通知我就行。”
  “嗯,行,到时候通知你。”郭一臣点点头。
  “行,那我走了。”白椴看都不看我一眼,一脸假笑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白椴!”我急了叫他一声。
  “好好睡。”他回头恶狠狠地看我一眼,硬扯出一个笑容,“不用送我,我开车回去。”
  “白椴!”我急急追他到玄关,压低了声儿,“你别乱想,我跟他又没什么。”
  “谁乱想?”白椴轻轻哼一声,“你没乱想你知道我在乱想?”
  “白椴你说这话没意思么,”我拽住他,回头看了郭一臣一眼,怕他听到,“再说了……不是还有张源么,你知道我跟张源是什么关系……”
  我还没把话说完,白椴猛然甩开我,砰地一声摔门走了。
  “哎!”我大叫一声,身上赤条精光的又不好出去追。我瞪着眼在原地站了半天,一回头就看到郭一臣挺无辜地站在那儿看着我。
  “你怎么把你媳妇儿惹毛了?”他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我窝火地看他一眼,不好发作。
  “过来跟我拿衣服。”我闷声闷气地冲他吩咐。
  
  (二)
  郭一臣穿着我的睡衣睡裤,靠在我床头上看电视,一手烟一手酒。
  “你这人就是讨厌,我这儿是无烟区,白椴上我这儿来都不抽烟的。”我边给他递烟灰缸边说他。
  “放屁,白椴不抽烟你在家里准备烟灰缸干什么?”郭一臣把玩着我的烟灰缸,“哟,还大卫杜夫的,你挺疼白椴啊看不出来。”
  “得得得抽你的烟。”我白他一眼。
  郭一臣抽完一支,掐熄了,坐床上盘腿望着我:“非子,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我拿着电视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斜瞄他一眼。
  “你过来。”他贼眉鼠眼的。
  “你干吗你?”我莫名其妙地凑过去。
  “那什么……亲我一下。”他怪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
  我一愣,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就叫你亲我一下。”郭一臣不耐烦地又去摸烟,拿在手里倒没点上,“亲一下你要死?”
  “……郭一臣你没毛病吧?”我伸手就去摸他额头。
  “烦!”他格开我的手,“你就说吧你亲不亲?你不亲我找别人去。”
  “不不不你先跟我说你想干嘛?”我抓住他胳膊。
  “不想干嘛。”他还什么都没说脸就先红了。
  我一看有戏,**他:“哟,饥渴了?”
  “你他妈才饥渴呢!”他横我一眼,声儿又低了下去,“我就是想试一下……那什么……”
  “你他妈有话就直说。”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6/35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