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满堂的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美酒佳馔,觥筹交错……
今夜,本朝的一品大将军司马昱为其爱子司马曜举办盛大的二十二岁庆生宴,宴请众多同僚,极尽奢华之能事。少不了要吹嘘他那儿子是怎样得皇上的宠,如何加官进爵。
我坐在父亲旁边,满脸微笑地喝酒吃菜,不时地与一些上前拍马诌媚之人寒喧几句。好歹我父亲也是臣相,与那个司马昱平起平坐,有人来阿谀奉承也不是件奇事。
“司马公子真是年少有为,青年才俊!”
“司马公子真乃人中之龙也!”
“司马公子……”
“……”
我笑,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不过他也确是人中之龙,他的实力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毕竟我元烨看中的人会差到哪里去?
“阿烨,你不过去打声招呼?”
我侧过脸看着我那风流倜傥的二哥:“一进门的时候不是打过招呼了?”
“阿烨,近两年来你好像和他生疏多了,你们不是从小玩到大的么?吵架了?”一边和些所谓的大家闺秀调着情,一边抽空和我侃几句。
“没啊。”我耸耸肩,“只是人家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没空再和我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人瞎转悠了呗。”
“那倒是。”他同意的点点头,“朝中又多了个良臣哪。”
刚想说他怎么关心起朝政来了,又听他感叹道:“既然良臣那么多,也要多些我们这类米虫,才能保持朝中的平衡哪!听说,城西又开了家怡香院,咱们哥俩什么时候去瞧瞧?”
我斜眼看着他一脸色胚样,忍不住道:“拜托,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色的哥哥啊。”
他闻言挑眉道:“嘿,不知道我说要去谁跟得最快喔?”
好吧,我承认我也很色。可是,“大哥要知道了,这次可轮到你一肩承担了。”
“啊?这么快又轮到我啦!嗯,好吧好吧。”像是极为不满地皱起眉头,“麻烦,又要听那家伙念个不停了。”
“你们又打什么坏主意了?”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后传来。
“大哥!恪!”我和二哥忙笑脸相迎,无辜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英俊冷硬之人。
“阿烨,父亲叫你过去和阿曜聊几句。修,我要和你聊几句。”永远冰冷地语调,习惯性地下着命令。
元恪就是我大哥,子承父业,也在朝中做着不小的官。也因此父亲就不再管家里另外两个无所事事的家伙。拿他的话来说,元家养两条米虫还是养得起的。托大哥的福我乐得逍遥。
“啊?又要聊?”
我自求多福地看了眼苦着脸的二哥,起身去找父亲了。
“烨儿,你看看人家阿曜多出息,年纪那么轻就当上副将了,你也不好好反省反省!”虽然知道我这辈子是没救了,可是作为父亲不时地还是要训上两句。
“伯父,你别这么说。烨,他很出色……”清澈的大眼中有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他哪里出色了,我看是出了名的色吧!”父亲狠狠瞪了我一眼。
“咳咳,爹,哪有这样说自个儿子的?”我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这老人家在我面前说话是越来越百无禁忌了,可这还有别人呢,也不注意一下。
“难道我说错了?你——”
“停停!”我立即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好话”,“你不是要我和曜聊几句么?您老就去和司马伯伯聊吧。”再让他说下去,我可就苦了。
父亲再瞪了我一眼,才终于舍得走了。
“你又给我去寻花问柳了?”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
唉,就知道。都是父亲给我惹的祸。
看着那张充满阳光气息的俊朗面容,此刻浓眉上挑,瞪大原本就不小的眼睛,显然是动怒了。
“别听我爹乱说。”我也压低声音,“这不是你要我做的障眼法么?”
“哼!”稍许软化,“今晚我去你房里。”
我笑得灿烂,“欢迎之至。”只要到房里一切好办……
“昭文王到!”一名太监来报。
众人起身欲跪——
“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来道贺的。”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由门口传来。
不久,那个传闻本朝历代中最为俊美的昭文王一派潇洒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番传统的行礼后,昭文王在受宠若惊的大将军安排下,坐在了最中间的那一桌。大家不禁低声称羡,说什么大将军的面子真大,连皇上最得宠的十一皇子昭文王都来庆贺。
在众人不断地互相拍马奉承中,在大哥的光环下,更显默默无闻的米虫——我和二哥,则不断地互相拼酒吃菜,玩得不亦乐乎。
三分醉意中,不经意地抬眼——
远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穿过围坐着的众人,肆无忌惮地注视着我的笑闹和放纵。在眼神交会瞬间向我举杯示意。
我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随后那俊美一如神衹的容颜上有了一抹的轻笑,让人为之眩目。轻轻点了点头,抬手一饮而尽。
我下意识地也举起手中的酒杯朝他一敬,一饮而尽。尽管,莫名其妙……
月黑风高**天
元府,我的房中
“好了好了,别板着一脸了。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呢。”我抱着这具和我差不多高的精瘦身躯,轻轻哄着。
“我的礼物呢?”不客气地朝我伸出手。
“我不就是咯?”低头吻了吻他的手心,却被甩开。
“你说真的?”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邪笑,双手把我压制在床上,“那我就不客气咯?”
呃?什,什么?“咳咳,虽然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如果你想要……再疼我也忍得……”摆出一幅视死如归,慷慨就义的表情。
“嗯……还是算了,你没有功夫身子复原得慢,还是……你来吧……”话完便俯首吻住了我。
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笑,反身压住了他,抢回主动权,感觉这种几乎是罪恶,却也是极致的欢愉…………
“……我该走了……”声音有着情事过后的沙哑。
“别走。”胸口贴上他光洁的背,我从后紧紧抱住他。
“……再不走会有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了?人人都知道,我们从小玩到大,住我这有什么不对?”不止一次地劝说,“再说,这两年来你都不准我主动找你,你也不再光明正大的来找我,连玩世不恭的二哥都生疑了,还以为我们吵架了呢。”
两年前的今天,也是此时此刻,他说他爱我,献身于我。原本纯粹的友情,从此脱胎换骨……
“……不行…和你在一起我没办法神色如常…我自己知道…会被看出来……”
“那以前呢?你不是说爱我很久了?你还不是一直来找我玩?”
“……有些事一旦剖开,暴露在空气中,就再也无法隐藏了……”他转过身面对我,深深地望进我眼底深处。
“别走……”我还是那句话。不想独自渡过冰冷的漫漫长夜,我怕冷,极度贪恋人体的温度,我渴望拥抱。
“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明天我还来。”吻了吻我的唇,便起身穿衣。
看着修长美好的身躯被衣物一件件覆盖住,转身朝我一笑,就飞身没入夜色中——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起身穿衣。推门,轻轻一跃,朝他走的相反方向急行而去……
“元三爷,青青候你多时了。”**仿佛看见一锭金元宝般,笑得花枝乱颤。
随手丢了银子,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去。
冰冷的长夜,我需要人体的温度……
2
“你个死小子!今晚不许出去!听到没有?”父亲正巧拦住刚从温柔乡回来的我。
“有什么事么?”我打着哈欠,一幅懒散样。
“今晚昭文王要来我们家吃顿便饭。”
“吃顿便饭?有没有搞错啊,他家没饭吃么?”
“啪”一个巴掌拍上我后脑勺。“你小子睡醒了没有啊!快给我回去补眠!免得晚上出丑!”
“知道了啦。”我摸着发疼的脑袋。
“还有,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夜夜笙歌,比老二还猖狂。你小子当心精尽人亡!”
我吃惊地歪着嘴看着老爹,他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看什么看!还不快回去睡觉?!”又是一掌拍上我的背脊,“女人天天玩,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我不由得轻笑出声:“爹,你这是不是经验之谈啊。”
“你个死小子——”
“哎呀,我去睡觉了!”眼看霹雳掌就要落下,马上脚底摸油。
路过偏厅,遇见大哥。
“大哥,爹要我去睡觉晚上迎接昭文王。我先去补充体力了。”我立即先发至人,省得他又要开始碎碎念。
“看来,我要好好和你聊聊了。”身后大哥冰冷的声音,让我遛得更快。
穿过偏廊,我看到一脸愁眉苦脸的二哥,想必和大哥聊了很久了。
“阿烨,你死到哪去了,怎么也不叫上二哥?差点被念死!”
“呵呵。”傻笑带过。
“记得下次有好玩的要叫我!我每次都叫上你!你呢?”怪我不够义气地瞪我一眼。
“对了,那个昭文王为何要到我家来?”我赶紧转移话题。
“谁知道啊?多半是因为昨日去了司马家,今日来我们家,两边都不偏袒得罪罢。”
看他没精打彩的样子,我拍拍他的肩,“下次一起去怡香院吧,我先去睡一下。”
“嘿嘿,好啊好啊!”**本性即露。
喝酒,要有氛围,薄雾的黄昏,与夜晚来临交汇之际,于两三知己沽酒对酌, 谈古论今,指点江山,可以借酒做对,乘醉吟诗,的确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可是,他们谈得也太过深奥难懂点了吧。惺惺相惜地瞄了眼同样一脸无聊的二哥。果然,这种场合完全不适合我们。
“本王可否与令郎单独谈谈?”
听闻这句话,我与二哥均精神一振,终于可以结束了么?本来嘛,只要大哥在,我和二哥不来也罢。
可下面那句话却让我差点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本王与元烨一见如故,想把酒言欢,秉烛夜谈,不知是否叨扰?”低沉的嗓音显得十分威严,柔和的语调中蕴含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显然在座的另外三人也愣了下,父亲还为确定特地指了指我,“昭文王是指他?”
“难道他不叫元烨么?”玩味一笑。
“他是叫元烨。嗯,小犬不懂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昭文王多担待点。那么,微臣先行告退。”临走前还狠狠瞪我一眼,要我小心侍候着。
看着大哥和老爹满脸疑惑,和二哥逃也似的离开,我才转头看向坐我对面之人。
“一见如故?”我喃喃低语,好像从进门现在说的话连三句都无罢。
“不是一见如故。”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是一见倾心。”
很好笑,我很想笑。可是对上那对黑眸,眼神炽热,无一丝遮掩的露骨。我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一人之下的昭文王也好这个。
我细细打量眼前之人。身型高大,一张令人心醉神迷的俊美脸孔,上扬的眉,狂野不羁的黑眸,含笑的唇,让人心折的贵族气度。
我笑了,轻轻说了句:“我从不在下。”听得懂吧。
“凡事都有第一次。”始终保持优雅的笑容。
“这算是王命不可违么?”我颇为苦恼。
“你要如是想也可。”
“…………”
第一次很痛,不过他技巧不错,还算过得去。
第一次被人抱在怀中,很温暖,人体的温度让我舒服地不想离开。
睡意蒙胧中,那体温忽然远离,不禁开口低唤:“别走……”随后温暖再次降临,满意地弯起嘴角……
之后,大哥升官,加修府邸。再后,边境忽有外襄进范,本朝一品大将军将携其爱子远赴边境力抗外敌。
临走的前一夜,我们陷入疯狂的情欲之中,仿佛是此生的最后一次。翻云覆雨不过一晌贪欢,激动的是衣衫半褪和**来临的那刻,接下来就是失落……
“烨……你爱我么?”怀中人幽幽地问。
“我……不知道……”不想欺骗。
颈边传来些微的低泣声,肩上凉凉的。我牢牢拥紧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不想爱你,我真的还没有把握去真正的爱上谁,但我知道,我确实不想伤害你。我知道,你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最不想看你难过的人……虽然不是爱情。但是,我很在乎,你是不是难过……真的……
行前,我喂他一颗小丸,无害,却能状似受寒。他,还不能骑马。
父亲在旁与老朋友说一些保重之类的话。我则扶他上马车,他的眼光依然那样的清澈,可是多了一抹先前没有的忧伤;他的神采仍旧飞扬着,然而不时的轻微的蹙额皱眉,显出愁苦厌烦的模样;他的嘴角略微的翘着,似笑非笑的,又见得那样的孤傲,但是隐约藏着深的悲哀。
我无言地送他出征……
一个月了,雨,潇潇的还下着。天地渺茫,万物模糊,最微的尘埃也湿了。失落的人伫立在窗前,凝望,然而无所见,眼前是纷乱的,心是空白的。
一人拥我入怀,向后靠去,享受那暖暖的温度。
“有人说,贪恋体温的人,是缺少母爱的关系。”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
“也许吧。”我母亲死得早,有可能是这个关系罢。
“为什么不和我回王府?”
“不想被束缚。”
“即使人被束缚,你的心也很难被驯服。”
“呵呵,你可知猴子为何要去捞月?”不待他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水上之月,轻轻一触,也就碎裂。它们因为好奇而追寻;因为碎裂而吃惊。水面很快就恢复平静,猴子手上只有几点湿漉漉的痕迹。人呢?手上又能握着些什么?”
“……你是说我最后会失去你么?”腰间的手紧了紧。
“……我可不是算命的。”
数日未饮酒,似丢魂。今夜着实想小酌一番。天青星明,正适举杯之时,取二两醇酒独坐窗边而酌,只觉一阵清风吹过,醉人心脾。
不禁提笔写下:独自倚窗畅饮,有些醉意,想你!
一时冲动,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立州——他的扎营地。
“阿烨,你说过陪我去怡香院的,到现在也没兑现!”
“二哥,我没心情。”不知为何,自从他离开之后,原本不甘寂寞爱闹的性子,沉淀了下来。让老爹和大哥颇为欣慰,说是长大成熟了。只是苦了二哥,没人陪他一起疯了。
“三少爷,立州来的你的信笺!”
我蹭地站起抢过,拆开只有两行小字:你的醉让我忧,我的醉使我醒。人生路漫漫,望多多珍重!
这是什么意思?绝别么?
一时冲动,自己快马加鞭追去了立州……
3
野月当空,浮云当头,绝壁当前耸立。
当我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无一不惊。他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仿如梦中。
“阿烨,你怎么来了?你父亲知道么?”司马昱上前询问。
“知道。我只是有要事来找曜。”临走前我留了封信,这样也算知道吧。
“那你们去他帐里谈罢,军机重地不可多待,有危险的。谈完了就快些回去,知道么?”不疑有他,看我点头答应就继续和众将士商谈军事去了。
我把他拉进他的帐篷,他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
直到我把他拥进怀中,才听他好似压抑着什么般低问:“你为何而来?”
感受怀中的温暖,我满足地笑了,答曰:“我喝多了,想你想得一塌糊涂,就来了。”
他突地一把推开我,低声怒诉:“你这人做事乖张,总是乱七八糟的!京城到此路远遥遥,又身无技艺,万一半途中有个什么!你,你叫我,叫我——”再也说不下去,一把抱住我。
我笑呵呵地拥紧微颤的身躯,“好了好了,你不要小看我,我很有本事的。我带来了好酒,想与你共饮。”
他放开我,这才看见我手中拎着两坛酒,无可奈何,万般无力的笑了笑。
“你曾说,喝酒,一定要有理由的,高兴了就庆祝,苦闷了就浇愁,累了解乏,倦了提神……你这次千里迢迢而来与我喝酒,是为了什么?”
我闻着酒香,缓缓道:“为你的‘人生路漫漫,望多多珍重’。”
“呵呵,你是不是以为字中有绝别之意,所以赶来确定?”他笑得眯起了眼,很迷人。
“难道不是么?”我盯着他的笑脸。
“当然不是,我醉了糊乱写的。”拿起酒杯,浅酌杯中物。
“我不信。”他做事不像我,从不随随便便。
“……好吧,就算有。但是……”低叹一声,放下酒杯,抬眼看我,深深的,幽幽的,“见到你,全都没了……”
起身,绕过桌子,拉起椅中人,情不自禁地朝那因酒而湿润红艳的双唇吻了下去,探入口中,品尝其浓浓的酒香……
…………我是不是不该来呢…………
“——阿烨,这是你父亲在信中托我带回去的狐皮,正好你来了,就先带回去吧。”司马昱拉开厚帘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也觉察到房内**不清的气氛。
“没什么。”不经意地擦了下嘴,“在喝酒呢,烨说明日就走。”
“也好,这里毕竟是打仗的地方,不安全。”
“伯父,你们什么时候能打完?”我问。
“有些棘手,虽然赢了几次小仗,可是总觉得他们在刺探我军实力,好似逗弄我们一般。何况他们兵强马壮,有长期作战的打算,归期不定。”说得颇为忧心忡忡。
“一定要平安归来啊。”我也开始忧心。
“呵呵,放心吧!伯父久经沙场,什么阵势没见过?一定大捷而归!”把狐皮交与我又道,“你们也别谈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看他出去后,朝身旁之人邪笑道:“我们早点歇息罢。”
“这是军营,你别乱来!”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被酒薰的,还是因我的话。
“你说什么呢,奔波劳累,我只是单纯的想睡觉而已。”轻刮他光洁的脸颊,调笑道:“你这色色的脑袋中在想什么?嗯?”倾身又偷了个香吻。
“混蛋!给我睡觉去!”脑羞成怒地一把把我推在床榻之上。
“哈哈哈!”我大笑地揽过他的腰,和他一起倒在榻上。
我们如同小时候一般,只是同榻相拥而眠,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我忽然醒悟,也许我贪恋肉体的温度就是自小由他而来…………
回家,把狐皮交给父亲,他微有诧异但却什么都没说。
此后,昭文王还是一如往常般不时地来与我“把酒言欢,秉烛夜谈”。边境战况仍不温不火的僵持着,归期不定。
直到一天夜里,皓月当空。
我躺在一具温暖的怀抱中想着那个远在边境之人。
“在想什么?”柔柔的气息轻吐在我耳边。
“国家社稷……”
低沉的轻笑仿从胸膛发出。“你也会关心国家社稷?”
“我是个好臣民。”
“呵呵,我看你是关心那个司马曜吧。”柔和的语调一如往常。
“有什么不对么?”
“没什么不对,你们情同手足,理应关心。只怕,还有别样情愫罢。”
“你从何得知?”我转身面对他,没有吃惊,有的只是好奇。
“那日晚宴,他的眼睛始终只追随一人,虽作掩饰,但只要是有心人,不难看出。”
原来……真的看得出来啊……但是能往那方面想的,心也不纯……
“你还看出什么?”带着一丝趣味地挑眉。
“我还看出……他的眼中有丝苦闷,显然,你从未对他表情让他不安了罢。”
这个人很历害哪,不愧是昭文王,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还有呢?”我继续问。
“还有就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说。我很自私……”那双细长漂亮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无趣地撇撇嘴,继续窝在其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迷蒙间,听他缓缓道:“……三日后……他们就凯旋归朝了……”
……终于……要回来了呀……带着笑意安心地沉沉睡去……
4
这场仗打了快一年了,终于大获全胜,收复边疆。
可惜一代名将——司马昱战死杀场。
皇上下令厚葬一代功臣,举国同哀,随即赐封司马曜承其父职,另赏黄金万两……
我天天陪在他身边,怕他倒下,可他没有,背挺得笔直,脸上很平静。面对多日朝中众臣的纷纷上门祭奠,他表现得很完美,礼数周到。
然后他与说了让我足足好多天缓不过来的话——
“烨,我要去镇守边疆,以保我朝国土平安兴盛。”他一脸凝重地看着我。
我皱起眉头:“去多久?”
“不回来了。”
“你在开玩笑吗?并不好笑。”
“你知道我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我说真的。”
“那我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会问出这句话来,但我问了。
他深深地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父亲去逝时曾说,一个将士能死在战场上,是他毕生最大的荣耀。他点醒了我,我是将门之子,理应为国效立,怎能太过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