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看着其如此模样,倒是有些于心不忍。
徐正身为长辈,见他这样便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走过去拍了拍他:“事已至此,还是早早的解决了罢,接下来通知其他门派的掌门,天色一亮就前往天罡道,四十年前六月雪一事,与十二年前云氏夫妇之死,都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归一门与六月雪虽然皆是被称为魔教,可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如此泼了脏水定是不该的,非他们名门正派的作风。
御阳道君缓了缓,闻言点头:“多谢徐掌门,还望您届时能够在修真大会上替天罡道说两句,天罡道可是师父他人家的心血,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晚辈定当感激不尽!”
“这个好说,我们……”
本还是在好言好语安慰人的徐正,却突然双目圆瞪,眼珠暴凸,他下意识的按住自己腹部位置,佝偻着身子往后一样。
“徐掌门!”
“师父——!”
两声同时响起,陈子清与容隐等人赶忙冲向徐正,对方的气色看起来差极了,嘴角往外溢出血流。
御阳道君慌乱的看着那挤在一团的人,急得变了声:“徐掌门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千万不能有事!”
傅疏玄此时只有唐锦一人抓着,后者自也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边,皱着眉头。
前者就趁这个时机突然挣开,抬脚就要跑。
不过御阳道君却眼疾手快的将他一把抓了回来,再次一拳打上去,怒斥:“你还不知悔改!徐掌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天罡道怎么办!如此不仁不义之人,我现在就杀了你来祭奠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说罢他就从一名弟子手里抽出剑,那势头必然是要见血才罢休。
徐正的情况发生的突然,而且大有恶化之势,众弟子无心再管其他,一心都是要赶紧救人才行!
傅疏玄被御阳道君持剑追着砍,连连被刺中几剑,可仍然难以解恨,后他命座下弟子将人抓起来才走到徐正身旁,陈子清与容隐正在合力为其疗伤。
“子清,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徐掌门这伤是因掌门师兄而起,我也有责任。”
然而眼下他们根本就无空去追究这个,徐正甚至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这些人只有陈子清知道他师父伤得有多重,先前不过是强撑着,想要坚持到将傅疏玄一事安排妥当。
“御阳道君先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他忽然问道,嗓音难得的带了丝情愫。
御阳道君连忙应声:“子清放心,徐掌门放心,我绝不会偏袒掌门师兄!”
“好!那傅掌门便由御阳道君先带回天罡道,待长清山将家师安置好,便会前去大会上讨要一个说法。”
陈子清与容隐固然替徐正暂且护住了裂开了的金丹,然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能够多争取一些时间而已。
一行弟子将傅疏玄交由御阳道君看押后,便着急忙慌的带上奄奄一息的徐正下了天龙崖赶回长清山。
唐锦本是不甘这样走掉,可是眼前的情况也只能跟上他们一行人,等着去修真大会上再讨要公道,将傅疏玄绳之以法,于是便慢一步抬脚跟了上去。
下天龙崖时自然是御剑的,徐正由岳子伦、林子川二人照看。
因为容隐身上有伤便与陈子清共乘一剑,虽他说无事,可众人担心他会像徐正一样半途倒下,后者不就是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突然就不省人事了吗!
每个门派都有每个门派修生养息的宝地,长清山自然也是。
众人拼命赶回了山中,此时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群人将快要不行的徐正带去了长清山最深处的一处泉潭。
此地方因那温嘟嘟的泉水而缭绕着云雾,四周皆是密集的竹子耸入天际,长势密集故外面的风并无法透进来,围绕着此泉潭倒像是一间竹屋。
容隐是第一次来这儿,光是刚踏进来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徐正被众弟子小心翼翼的放入那泉潭之中,倚着潭边,不消片刻竟是动了动,恢复了意识。
护心泉虽不能替其修补丹田重聚金丹,但是却能将生死一线的人续命。
他睁开眼后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短瞬间便了然了。
众人见他醒了,都紧张询问。
徐正虽然醒了,可仍然还是气若游丝:“你们、且去三……皇井将你们、师叔、请回、来!”
“师叔?”几人面面相觑。
陈子清这时说道:“是天道宗的宗主。”
“黄宗主是我们师叔?!”岳子伦首先诧异出声。
白子安倒是要比他心思细腻一些,说道:“我们还是先去请人罢!不要再问了!”
眼下师父的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他们师兄都束手无策,那他们更是无能为力,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出事。
此时师父指出了一条路,自当是得赶紧照办!
“你们只要说、是为师……叫你们去的,他、他便知道了。”徐正说完这一句话已经是彻底没了力气了。
几人见状便赶紧道知道了,让其好好休息,他们这就去请。
待他们走后,徐正又休养了片刻,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子江……你先出去,为师有话与你师兄说。”
这时他再言语就已经好多了,不似先前那般一句话要喘好几口气才能说完。
容隐闻言看了眼陈子清,随便就转身走了。
留下来的人不知其是要说什么,但是既然对方还未开口,他也不主动去问,就一直站在一旁候着。
良久。
徐正闭着眼打坐,边道:“你呐,是这群师兄弟里,为师最放心不下的。”
“师父不用担心。”陈子清蹙了蹙眉,情绪低落。
他因何低落,倒是不难猜出来。
“见你如此,为师竟是觉得欣慰。”
徐正说着便睁开了眼眸,那面色难看得犹如苍老了几十岁,傅疏玄那一掌极其致命,若非是他修行多年内力深厚,尚还可强撑,哪里还能故作无事撑那般久。
陈子清不解何来欣慰之说:“师父此言何意?”
“你虽自小便在长清山修行,可生x_ing却太过淡薄。”
徐正一直觉得陈子清可能对什么事情都没什么感情,故后来才将幼时上山的容隐交托给了他,试图能不能多个人在身边能好些。
修行心无旁骛固然是好事,可若是太过冷漠则对长清山不好。
陈子清闻言倒是很快了然其意,道:“师父且放心,长清山于弟子有养育之恩,弟子定会力保,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
徐正之前便是怕,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大限已到,留下这一群鲁莽冲动的弟子该怎么办。
曾有心让陈子清继他掌门位置,可提及两三次都是没有结果。
眼下对方自己做了保证,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虽然他这弟子生来x_ing情太过冷淡,可为人却是从不让他失望的。
“为师此刻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早早的将你那些师弟们给教好……你日后一定要看着他们,不要惹事。”
那些个虽然个个本事不低,可却同他一样,没有身处修真界该有的觉悟。
他怕哪一日,自己门中的弟子们也会步上他的后尘。
“师父放心,他们不会的。”
“哎……”
徐正摇了摇头,陈子清本是想让他好好养伤,可是这伤势到底还能不能养好,双方都心知肚明。
丹田几近全毁,金丹碎裂出细缝,时日不多了。
之后他又询问了天龙崖上后来的事情,陈子清担心他说话会更加虚弱,便难得的主动将一切都道出。
听闻后徐正才放了心,道:“为师怕是再不能护着你们了,子清,你与子江之间,可有打算?”
什么事都是瞒不过他的,虽然他留在长清山的时间极少,但容隐对陈子清的多年来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
或许门中的弟子没有看出来其中门道,徐正却是心里有数的。
加之经过陈子清寒疾,与天龙崖那殿内一事,他一个师父还比不得陈子清的一个眼神。
故他断定他这弟子在容隐心中,可不仅仅是师兄那般简单。
男子之间虽有些惊世了些,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徐正从不觉得有何不妥,故也不打算去过问。
只是眼下他就要不行了,而容隐身世太过复杂,又牵涉极多,实在与他这不谙世事,更不喜复杂的弟子不太合适。
陈子清闻言愣了愣,这下倒是没有猜出师父的心思:“并无打算。”
“为师是说……”
徐正这么想着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这个弟子哪儿都聪明,一点就能参悟透,可唯独在情之一字上,不摊开了说,再暗指都无用。
倒得叫他拉下了老脸,琢磨了好一会儿。
其实容隐的深藏不露叫他这个当师父的都极其佩服,他早就知晓其父母是云氏夫妇,但因为傅疏玄的诡计,只当是归一门内部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管。
而徐正与容隐的父亲容云珩,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不知其身份,倒是欠了个人情,后来受其相托,虽正邪不两立,可他便是如此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