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放下遮挡面部的胳膊时,就见那祭坛上只留下了一堆白骨,尸身魂灵皆已没了踪影。
作完法回到了高台之上,御阳道君向众人解释:“傅疏玄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就算是灭魂大阵都无法洗清其之错,他不配留在天罡道门中,可说到底他也曾是一门之首,若是将尸身丢弃在外亦是不合适的,故将其化为一堆白骨,任由那些豺狼处置。”
“干得好!”
“这种畜生就不该留全尸!”
“御阳道君大义灭亲,实乃正道之榜样!像道君一般的人,才配做这天罡道总掌门,这八神岛的主座!”
“对!御阳道君才是八神岛的主座!”
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呼喊了这么一声,然后就开始由着唾骂傅疏玄的话头转变成了推崇其的风向。
这八神岛的主座代表的,可是名门正派之首的位置。
按理来说傅疏玄犯下滔天大罪,这八神岛应当暂废,却因为御阳道君今日这召出传承祭坛,将罪人处以灭魂大阵极刑,而没人再想起这一茬来。
全部都高呼着让其代替傅疏玄的位置,一度推至最高点。
只是这八神岛主座哪里是如此就能定下的,真当那些高台上坐着的大门大派的掌门、长老是来当摆设的吗?
灭魂大阵结束,传承祭坛亦回归原处。
天罡道的正门恢复了平静。
这该处置的也处置完了,该打听的也打听完了。
风风火火赶来看热闹的一些无名无辈的修士,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散修,和些叫不上名号的小门小派自然也就不会再留下。
刚过午后山上就已经散去了不少人。
而留下来的则都是一些大门大派能说得上话的,既然来都来了,那自然是要将一些事情都顺便处理妥当的。
或许他们此行的目的,偏于后者更多一些。
御阳道君与各门派的掌门、长老进入了大殿之中商议,黄肃自然也是在其中的,故留下来的也只有他们一行小辈而已。
灭魂大阵上他们坐在上座,一切都能揽收眼底,让其余人倒是有些羡慕,毕竟这天罡道的传承祭坛见一面就已经很难了,竟然还能坐在门中主座上观礼。
唐锦看着羡慕不已的林怜,冷冷问道:“那你要不要也来一次?”
被他这么一问,林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日会当众开这传承祭坛可是建立在傅疏玄杀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人的基础上,这么一想他就不再觉得有何好的了。
“对不起,是我没脑子……”
看他低眉垂眼的,唐锦原本有些不悦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可得跟紧了,别叫逮着机会人卖了去。”
“嗯嗯!”林怜看他不生气,也就没计较对方揶揄自己,抿着嘴直直点头。
崔月杉接着也凑了上去,三人有说有笑的。
替师父报了仇,长清山的一行人则也是围绕着陈子清与容隐说个不停,只是这两人都像是各怀心思的,说了估计也没听进去几句。
突然容隐说有点不舒服,接着就走了。
其余人当他近阵子来没真正的安生过,现在终于将所有隐患与心事都处理完了,觉得疲惫很正常。
然后又三三两两的谈论起早上的灭魂大阵之事。
容隐从天罡道正门离开之后直接就去了无相殿的大门,因为传承祭坛的缘故大部分的弟子都被安排去了山下维持秩序,无相殿反倒是因为没了傅疏玄在,几乎是没什么戒备。
一路上只是绕开了几位弟子就顺利的到了里面。
他轻车熟路的很快就摸索到了无相殿中天殿大门的所在,这里的弟子就更加的少了,以致于他连偶尔的躲避都不需要了。
天殿大门是紧闭着的,但是翻墙进去却是轻轻松松。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而容隐的脚步也越发的快速起来,看样子有些迫不及待。
很快从天殿找到了中门,那里是傅疏玄的内殿。
容隐立在这内殿门前轻轻一笑,那声轻笑里似乎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邪气,与平日里的玩味儿不同。
木门轻推开之后便将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偌大的殿堂金碧辉煌,浅金色丝线编制出的帷帐悬于殿顶,烛台也都是渡以薄金,金灿灿得晃人眼睛。
“低俗。”
他评价了两个字,然后就抬脚踏进去直接冲着正中央的案桌而去。
正确的说,应该是案桌后面的那副画。
容隐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抬脚踩在了那锦榻之上,大刺刺的站在上面敲打着那副画之后的墙壁。
摸索了没一会儿就面色一喜,看样子是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抬起一掌将那空的墙皮打穿,他伸手进去将里面藏着的宝贝给拿了出来,只见那物乃是一面八卦外形的古老铜镜,上面被缠绕着诸多红绳,且红绳中夹了黄符编织而成。
“十绝镜……”
他盯着手里宝贝的眼睛开始若隐若现的显露出红光,面容也变得贪婪且得意起来。
那十绝镜上所缠绕的红绳黄符皆被毁去,大手将其紧紧的握在手掌之中,仿佛只要再用一点点力气,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捏碎。
容隐将另一只手燃起一团火焰,火光缓缓的靠近十绝镜,映s_h_è 出火苗摇曳的姿态。
两者逐渐的靠拢,眼看着十绝镜就要被被火团吞噬,而他那闪着红光的眸子也越发的得意,那是即将要得逞的光芒。
只是在这一线之间,那马上就要被火团包裹的十绝镜却忽而动了起来,在他无法做出反应的瞬间朝他身后飞了出去。
“谁!”
他收起掌心的火团,眸子褪去那红光,看向身后。
陈子清手中正执着险些被毁去的十绝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师兄,你怎么会来这儿?”容隐勾起一抹笑,从那锦榻之上跃了下去,朝着对方走去。
陈子清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那你呢?”
面对这一句反问,容隐的神情应对的没有任何不自然,还是那副笑模样:“当然是来帮师兄找回这十绝镜了!”
“你是怎么知道东西在这儿的?”
容隐脚下一顿,但是见对方依然还是垂着眼睑不看自己,很快便继续朝他走去,边说:“我猜应该会被傅疏玄藏在这里。”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处方位的?”
“我……”他边说边向前走着,眼看着对方就在跟前。
陈子清忽而掀起眼帘,看着他,沉声道:“你敢把手再靠近我一下试试!”
“……”
就差一个拳头都不到的距离,那团火焰消散了去。
容隐眼中原本隐约再次露出来的红光被这一声给震退了,对方这一句话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其实就只是压低了声音淡淡的说了出来。
可是在他的耳中却如同雷声轰鸣,将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尽数给压制住了。
手中的火团消逝,他的肢体也变得松懈下来。
容隐的眼底变得柔软下来,哑声道:“师兄……”
外表看起来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此时的容隐在陈子清眼中却才是真正的容隐,他绷紧的面容也缓和了下来,目光没了那股凌厉。
陈子清淡淡的问:“你还不跟我说吗?”
这一声问话里没有埋怨,也没有生气,有的是轻易便能听出的心疼。
是的。
陈子清在心疼他。
容隐哽了哽喉头,无奈的回答:“不是我不想跟师兄说,是我没机会啊。”
“是没机会还是……”陈子清的嗓音有些突然拔高,情绪没了平日里的淡然,他不高兴了。
看出了这点的容隐更加无奈:“当时如果我不那么做,没办法与师兄同进退啊。”
那句他们早就说好了的,在进入地宫前,他们就说好了的要同进退的。
自己那般听师兄的话,怎么可能会食言啊!
“可是你……”
陈子清接连两句话都无法完整说出,他攥紧手中的十绝镜,只觉得心口呼吸困难。
“我可是跟师兄提前打了招呼的,师兄不能生我的气!”
在傅疏玄要挟自己的时候,他曾对对方说过。
“若我无事,定会记得那句话的。”
容隐故意装作不知道对方到底在难受什么的样子,把话题往偏了带。
他在这点上了解陈子清,后者又何尝不了解他。
故也就顺了他的意。
等事后再好好同他算这笔账。
陈子清心里边这么想着,面上也就作出了回应:“你那也算是提前打招呼吗?”
“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不是。”
看着容隐一副没事人一样的神情,陈子清却没有再接话。
他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容隐没有这么提醒自己,那他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出对方的不对劲吗?
……
只是心里没有思考多久,就有了答案。
他能。
就算容隐没有提前那么说,自己也会在其出事的第一瞬间就感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