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先生呵呵一声,苦笑着转过身,背对他看着那一片黑色天幕:“是了,你是光明城的少城主,原该是白璧无瑕,我这个与妖族女子有染之人做你师父,也是不配的。”
谢永兴只觉得耳边轰地一声,全身热血上涌,却让他手脚冰凉,不敢置信,抖着嗓子问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少侠,不必叫我师父了。”
谢永兴一脸震惊转为绝望,接着满脸y-in沉,一动不动。过了许久,玉渊先生长叹一声,问道:“谢少侠,你还不赶紧下山么?”
谢永兴默不作声,眼中杀机毕露,一掌拍出,玉渊先生不防,竟吃了一掌,整个人向前一摔,落入那片无尽黑幕之中!
此时只听一声大喊:“玉渊!”一人狂奔而来,向着玉渊一扑,却是徒劳。谢永兴激愤之下打出一掌,已是震惊不已,这时突然见到有人杀出,更是慌张,浑身都哆嗦起来。
那人在山峰边颓然站定,转过头看向谢永兴,原来这人竟是谢劲!
他在山脚下见了谢永兴,正道巧了,原本要上前与他说话,却见他鬼鬼祟祟,这才发现他偷偷跟着玉渊。他心中疑惑,便一路跟上来,谢永兴内力不济,竟未察觉到有人跟随。
谢劲见这师徒两人又吵了起来,不好意思出声,免得玉渊脸上难看,便偷偷躲在一旁。哪知谢永兴突然下了狠手,将玉渊打下峰去,登时大吃一惊,要救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中满是热泪,瞪着谢永兴,喝了一声:“少城主!”
谢永兴见他这幅模样,吓得一个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谢劲的腿哭道:“谢叔叔!我一时糊涂……我没想害死我师父!”
谢劲闭上眼睛,将热泪咽下,扶起谢永兴:“别说这么多,咱们赶紧下山找人,或许玉渊先生还有救。”
谢永兴站起来,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失声叫道:“不可!”
他双手抓着谢劲衣襟,又要下跪,叫谢劲托住,慌得什么似的,哆嗦着道:“我师父摔下去,定是没救的。谢叔叔,咱们回去吧,就……就当不知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谢劲仿佛遭他当头木奉喝,整个人都呆住,难以置信,嗓子干巴巴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一句话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谢永兴哭道:“我害了师父,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就算我是光明城的少城主,只怕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谢叔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想死!”
谢劲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搡开,问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伤了师父,若游掌门当真要取你x_ing命,一命还一命,也是应该!你痛快些随我下山,我会向游掌门说情,拖延些时日,请城主过来保你,虽要受些皮r_ou_之苦,x_ing命却可保得。”
谢永兴连连摇头,退后两步,惶然道:“就算留得x_ing命,我这欺师灭祖的名声传出去,往后还如何立足。”
谢劲终于忍不住怒火,骂道:“你也知道你是在欺师灭祖!谢永兴!你……你教人好生失望!”
他背过身,要朝山下走,口中说道:“罢了!先救人再说!”
谢永兴一脸y-in沉,蓦然一掌推出,谢劲闻得风声,猛然回头,要躲开已是来不及,只得与他硬碰硬,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他踉跄退后两步,吐出一口血,震惊地看着谢永兴,问道:“你这门功夫是跟谁学的?”
谢永兴不答话,双掌连吐,霎时间四面八方,上中下三路,都叫他封得死死地。谢劲连连后退,瞧见这掌法缥缈灵动,已经认出来是袁策的半步神掌!
身后已是黑色深渊,谢劲退无可退,怒道:“谢永兴!你不可一错再错!”
谢永兴y-in冷道:“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去吧。”
说罢,一掌打出,谢劲运起全身内力,那一掌却于半途变招,打向谢劲肋下。
谢劲那日在议事厅内,早见识过这神乎缥缈的掌法,哪能没有防备,双手也快速变招,与谢永兴拆解。谢永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反击之力,双掌打得愈发快了。然而谢劲毕竟是老江湖,于内家功夫上与他更是霄壤之别,纵有神掌傍身,拆解久了,谢永兴也是渐渐不支。
这时谢永兴忽然惊讶地大叫一声:“师父!”
谢劲哪能猜不到他是在诈自己,只是听见这两个字,还是禁不住一分神,就在这捉隙一瞬,谢永兴乘机掌力一吐,将谢劲拍下了峰顶!
薛不霁带着师弟出了掌门的院落,就见玉金瞳正远远地往南面去。他想起昨夜那条蛇,叫了他一声。玉金瞳回过头,瞧见是他,笑着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游掌门找我。你去哪儿?”薛不霁牵着师弟走到他身边,瞧他手里拿着个阵盘,心生疑惑。
玉金瞳一指南面的天机峰:“我爹叫我今日午时之前登上那座山峰,他在峰顶等我。”
第35章 陷害
薛不霁点点头,猜测这应当是一种考验。他跟着玉金瞳往南面的天机峰走,一边将昨天夜里的事情说了。
玉金瞳皱起眉头:“这四围边界都布有祛蛇虫的药粉,连我都觉得有些不适,昨夜怎么会有蛇进了你屋子呢。”
“这正是蹊跷之处。昨天夜里我明明将窗户关了,可是不知怎地半夜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玉金瞳点点头:“我知道了,得空帮你问问。”
薛不霁纳罕:“你要问谁?”
“当然是问这里的蛇群。”玉金瞳笑笑:“我是半蛇,与他们有特殊的沟通方法。只不过这些蛇群灵智未开,只能问到些不甚具体的信息。”
薛不霁谢过,心中已猜测到多半是敏机暗算。不过想一想明日吃了宴席他便会即刻带师弟回去,也就未把敏机放在心上。
三人走到天机峰脚下,薛不霁抬眼望去,已发现这天机峰布置了阵法,没有阵盘口诀,或是熟人带路,闲杂人等进不去。
金瞳蹙着眉头,将手中阵盘拨来拨去,只是不得其法。薛不霁与江海西陪他坐着,看他拆解阵法。
然而他琢磨了小半个时辰,眼看日头又升高了许多,仍是参悟不出,不禁气馁。他不想令玉渊先生失望,脸上便不由浮现出几分焦躁。
江海西踮起脚,往他手里的阵盘看了看,又转头看一眼天机峰,开口道:“金瞳哥哥,你要进入阵内,根据阵盘指示,才能找到上山途径。在这里参悟是没用的。”
这一句惊醒梦中人,金瞳谢过,便往山上走去。然而他于阵法所涉不深,对于其中数术推演更觉难若天书,在山脚林子里走来走去,仍是不得其法。
薛不霁牵着江海西跟来,江海西聪慧过人,听了一遍他的口诀,便已看出其中关隘,指点道:“玉树前头飞碧鸾,碧鸾是不是青鸟?这地方可没见青鸟飞过,我想不该单单从字面上解。碧鸾反切为离,第一步或许得走离位。”
三人踏入离位,眼前景致果然一变,现出一条羊肠小路来。走了片刻,又进了一个阵,江海西根据阵盘推算,又指点了两句。
玉渊先生留给入门弟子的题目,自然不会有多难,走到后半程,玉金瞳已经可以自己分析口诀和阵盘。
薛不霁师兄弟二人见他已经可以自己解阵,便欲离开,哪知道金瞳往前一步,踏入峰顶,片刻后却惊慌地大叫一声。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登时为峰顶奇景一震。然而这峰顶除了他们三人,却没有半个人影。薛不霁走上前询问道:“怎么了?”
玉金瞳指着地上几点星星血迹,抖着嗓子叫道:“我感觉……发生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我心跳的好快!”
薛不霁四下看看,发现峰顶边缘留着两对脚印。其中一对脚印有滑下去的痕迹。他心中也顿感不安,想到玉渊先生既然约了金瞳来这里,怎么会不见人影,难道当真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这时就见金瞳咬破手指,滴了滴血,默念口诀。四面八方游来数条小蛇,吸啜血液,昂起上半身,对着金瞳吐出蛇信。
薛不霁抱起江海西,看着金瞳与它们交流。这时,金瞳脸色一白,身子一抖,摔在地上,嘴唇都失了血色,喃喃道:“爹……”
那些小蛇饮了血液,便又退开,消失在树丛灌木之间。
薛不霁走上前,扶起他问道:“它们告诉了你什么?”
金瞳双眼失神望着天空,脸色煞白,仿佛丢了魂般:“它们说……死了……死了……”
“谁死了?”
金瞳眼中滚下热泪,伏在薛不霁怀里痛苦哀嚎。就在这时,苍林间忽然奔出来一人,叫道:“好哇!好哇!果然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