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众生恶相,想必也是她偷去的。等我回了三焦村就告诉师父。”洪楚腰喝了口茶水:“我是一个人来北境办事的,事情办完便会回去。今天谢谢你们。”
薛不霁道:“不客气。你怎么会惹上玉镜山的人?我看他们颇为蛮横,你往后行事千万小心。”
洪楚腰爽朗一笑,露出脸颊上的梨涡:“放心吧。只要留岫真人那个老杂毛不来,江佼和冯盛珠成不了气候。”
薛不霁问道:“你认识他们?”
“他们玉镜山行事素来不低调,这师兄弟俩,我们后生晚辈中不少人都知道。这两位都是留岫真人的徒弟,大弟子叫江佼,小弟子叫冯盛珠。”
薛不霁点头。江海西问道:“洪姐姐,这个蚊香鼠真的能驱蚊吗?”
洪楚腰噗嗤一笑:“这可不是驱蚊用的。这种闻香鼠,鼻子特别长,可以闻到特别的味道,据说有人用它来寻找金银财宝。不过我师父以前在古书上看到过,这种闻香鼠,还可以闻到一种神Cao的味道。这种Cao,叫接接续续Cao,师父说北境有,但是没人见过,我就是要用它来找Cao。”
薛不霁心中一动,问道:“接接续续Cao?”
洪楚腰嘘了一声:“小声。可别告诉别人。我也是来北境碰碰运气,还不知能不能找到。”
薛不霁按捺住心跳,问道:“这种Cao是做什么用的?”
“书上说,这种Cao可以接续经脉,重塑灵身。哪怕是全身武脉尽断了,只要服下这Cao,便可引天地之灵气,重新塑造一身通透无暇的武脉。”洪楚腰笑嘻嘻地捧起那只小灰鼠:“我能不能救他,就靠你啦!”
薛不霁激动的脸也红了,只觉得口干舌燥。前世梅伯父就是全身武脉冰化,受不住南边的温度,武脉崩溃,气海崩盘,最后整个人全身经脉化尽,一点一点破碎化灰,连尸骨都不复存在!
若是能找到这种接接续续Cao,在他武脉冰化之时,以Cao药重塑武脉,一定能救他x_ing命!
薛不霁问道:“这种Cao,很稀有吗?”
洪楚腰道:“那可不好说。反正我师父只是在书上看过。我要来北境找Cao,她还笑我异想天开哩。不过我想,既然闻香鼠当真有,那接接续续Cao就肯定不是杜撰。”
薛不霁也喝了口茶,问道:“洪姑娘,我和你一起去找Cao,怎样?”
洪楚腰挑起眉,脸露警惕之色。
薛不霁笑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歹意。只不过我也有个全身武脉尽断的人想救,我和你一起去找Cao,若只有一棵,咱们便一人半棵,若是有两棵,那正好一人一棵,如何?”
见洪楚腰还在游移不定,薛不霁劝道:“洪姑娘,这神Cao既然是传说之物,定然没那么容易寻到。你一个人,有个帮手,胜算不是更大么?”
洪楚腰跌足叹道:“罢了罢了,那就带上你。不过你师弟年纪太小,可不能跟着。”
薛不霁道:“放心吧。我把他托付给我大伯父,便跟你同去。”
江海西一听,登时扁起嘴,做泫然欲泣状。薛不霁只摸摸他的头,坚决道:“这路上还不知有多危险,你不能跟着。”
洪楚腰道:“那我先走了!三日之后,我在风雪城北门口等你。”
她说罢,便从窗户翻出去,趁着夜色溜走。
江海西见撒娇没用,便抽抽搭搭,不停用手抹眼睛,只是他干打雷不下雨,薛不霁哪能上当,将他抱上床,吹灭了蜡烛,劝道:“该睡了。”
江海西只得闷闷不乐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六人一早便离开别庄,坐着马车往风雪城赶去。天寒地冻,风雪二使与聋哑二仆虽然已淬体有成,内力深厚,也不由得添了件厚衣服,薛不霁与江海西更是将皮毛袄子穿在身上了。
路途中下起雪来,北风更是呼号个不停,薛不霁将马车的棉布帘子压紧实,与江海西坐在马车中,练了一趟内功。
这时,车子碦啦一声,似乎是车轮被跘住了。棉布帘外传来游长鲸大骂晦气的声音,薛不霁将棉布帘子掀开,哪知外头一片漆黑,哪里还有游长鲸他们四人?!
薛不霁登时毛骨悚然,他们出来时明明还是青天白日,怎么一掀开帘子,外头一片漆黑?!
想起在飞光尸骸内部遇到青袖郎君时,他曾经受到妖蝠音波影响,陷入幻境之中,难道眼下又是入了幻象?但是那时的幻象,与眼下的却是十分不同。当时他见到师父也好,回到云外青渊也好,都是假的,可是眼下的这一切,却都十分真实。
他四下看了一眼,不敢轻举妄动。身后江海西走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看见外头的景色,也是一声惊呼。薛不霁回过头,紧紧抓着师弟的手,轻声道:“咱们这恐怕是进了幻象。师弟,待会儿你可得牢牢抓着我,千万别松开。”
江海西点点头,又问道:“那游伯伯他们呢?他们去哪儿了?”
“也许是在另一个幻象之中。”薛不霁将江海西抱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江海西一双眼睛清亮有神,虽有恐惧,但并不瑟缩。薛不霁放下心,紧紧抱着他,跳下马车:“不知我们中的幻象,是哪一种。不过师父说过,要破幻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赶紧离开原地。”
他双足落在雪地上,只觉得那触感十分真实。可是上下找了几遍,又叫喊了几声,也仍然见不到那四人的身影。
薛不霁便抱着江海西,往前头走。雪天路滑,他双足陷进雪地里,□□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走了不过几十步,积雪便将靴子打s-hi了。
薛不霁运起内功驱寒,又向前走了十数步,心中十分疑惑。这雪地触感如此真实,这究竟是什么幻象,居然能达到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摔了出去。前方居然是个陡坡,薛不霁抱着江海西,两人翻滚着一路往下,薛不霁摔得头昏脑涨,于雪花迷蒙的视野中勉强去看,前头竟然是个断崖!
他连忙在雪地上乱抓,想要抓住什么来阻挡去势,哪知这雪地恁地平滑,竟然连个借力之处都没有!
两人去势甚急,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滑到了断崖口处!薛不霁终于抽出了佩剑,一剑往下狠狠一c-h-a,剑身没入雪中,只余剑柄。两人去势一停,剑身一斜,在雪面上豁开一道口子,好歹是吃住了地面,薛不霁握剑的手吃满了力,一只胳膊绷得笔直,坠着他与江海西两人的体重。
薛不霁松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果然是万丈深渊,而且看这幻象如此真实,若是摔下去,只怕是十死无生了。
江海西已吓得不行,又被刚才那一番摔滚,弄得整个人七荤八素,这时脸都白了。死死搂着薛不霁的脖子,叫道:“师哥!”
第45章 白白儿
薛不霁安慰他道:“别慌。你先爬上去。”
他胳膊吃着力,只觉得胀痛不已,却不敢动,剑身没入土地不足半寸,这雪堆极脆,稍有不慎,便要崩裂。
江海西小心翼翼地攀着薛不霁的胳膊,一只手抓在悬崖上,薛不霁另一只手拖着他的双腿,将他往崖顶送。
此时,只听见咔擦一声,不啻于惊雷,响彻于师兄弟两人的耳际。两人一瞬间都呆住不动,屏息凝神,仿佛呼吸重了,都能让雪面崩毁。
然而,几乎是扎眼之间,崖边的雪地就碎裂开来,流沙一般倾泄而来!
一瞬间,江海西便被这滚滚雪浪冲入薛不霁怀中,薛不霁受了这一冲击,握剑的虎口几乎崩裂,那柄剑c-h-a入土中,承载着雪崩之势,终于是坚持不住,松脱开来!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薛不霁与江海西已被大雪浪冲到了半空中,黑暗中一道绳索抛来,将薛不霁一条胳膊套住,扯了起来!
薛不霁被雪浪冲得险些窒息,又被这道绳索猛然一拽,当即只觉得一条胳膊仿佛都要断裂了一般,痛得他几乎晕厥。然而在这猛烈的痛苦来临时,他仍然不忘紧紧抱着江海西。
薛不霁迷迷糊糊间,透过眼皮感觉到四周不再是一片漆黑。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温热的东西,应该是师弟。耳旁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师兄,瞧你,师父让你抓这个小的,你怎么把大的也抓来了?”
“杀了就是,要什么紧。”
薛不霁一听,脑中一个激灵,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眼前说话的两人居然是那玉镜山的两名弟子,江佼和冯盛珠!
冯盛珠走上前来,粗手粗脚,要把江海西从他怀里拽出来。江海西与薛不霁抱得紧紧的,这么一拽,江海西便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叫嚷道:“你们要干嘛?!”
他小手在薛不霁脸上扒拉,口中叫道:“师哥!师哥!你快醒醒。”
冯盛珠不耐烦,骂道:“小兔崽子,力气倒是挺大。本少爷先结果了你师兄,再来收拾你!”
他松开手,抽出腰间兵刃,挺剑刺来,直取薛不霁脖颈。就在此时,薛不霁出手如电,一指拂上剑刃,点苍碎雪指第三式便骤然发出!
异变突生,冯盛珠反应不及,便吃了一招,整个人登时只觉得全身经脉仿佛要爆裂开来,痛得他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