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陷阱却是完好无损,连动物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薛不霁一连找了两个,都是如此,不免有些气馁。这雪山与之前那座也太不一样,不禁人迹罕至,就连动物也没几只,可以说是万籁俱寂,十分寂寞了。
薛不霁叹了口气,走到第三个陷阱边,照旧刨开上头一层积雪,下面露出破洞,传出闷闷的动物哼声。薛不霁心中一喜,将陷阱上头一层伪装用的树枝掀开,下头果然有只动物蜷缩着,似乎是被陷阱底部的夹子夹伤了。
这动物个头有小山羊那般大,长得却像牛,薛不霁拔出剑,一剑刺死了它,拖将上来一看,这畜生竟然只有一只脚。
薛不霁十分疑惑,将这动物翻来覆去地看,它的的确确是只生有一只脚,并非被人为砍断。薛不霁将它扛起来,重新布置好陷阱,倒退着往山洞走,边走边将自己的脚印扫清,除去有人行走过的痕迹。
回到洞口,就听见里头洪楚腰亦嗔亦怒的声音:“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冰天雪地的,我上哪儿去找好吃的给你?!”
薛不霁心中咯噔一声,心想:她在骂我师弟?不应该,我师弟可不是那挑食的人。这时洞内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声,原来洪楚腰骂的是她的黑马。
洪楚腰骂着骂着,哭起来:“你若是不吃东西,伤势就好不了。你好不了,我怎么带你上路,难道要我把你丢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白白儿,你乖乖,别挑食,等回了村里,我给你打紫花苜蓿,满满一箩筐,好不好?”
江海西的声音也跟着劝道:“是啊,小白白,你乖乖的,要是伤好不了,你就只能留在这里,往后再也见不着你师哥了,也见不着你师父了,很凄惨很可怜哩……”
薛不霁失笑,心想这马儿哪来的师哥和师父。他走进去,就见那马儿愤愤地打了个响鼻,还是低下了头吃起洪楚腰找来的那些Cao料。
薛不霁将肩头扛着的猎物摔在地上,洪楚腰眼睛一亮,继而瞧着这一条腿的牛面露疑惑,江海西蹦过来,抱住薛不霁的腿,委屈道:“师哥!我一觉醒来就不见你了!”
薛不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摸摸脸蛋,热乎乎的,便心中稍安。
江海西抬起脚,拨弄地上那似牛非牛的奇怪动物,左右看看,咦了一声:“是夔呀!原来我爹没骗我!”
薛不霁大奇,问道:“师弟,你认识?”
江海西蹲下身,抓起那怪物的耳朵看了看,又掀起怪物软塌塌的肚子,小手戳了戳怪物的脚:“我爹爹以前跟我讲过,我们江家有一本书,上面全是些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物事。他说他从前在这书上看过,世上有一种野兽,长得像牛,只有一条腿,叫起来像是打雷!”
江海西站起来,朝外头看看,问道:“师哥,你是在这里抓到的吗?”
薛不霁点点头,不知斗海剑江翻青说的是确有其是,还是逗自己儿子玩,也不知这怪物是不是真的叫夔。
江海西朝外头张望两眼,又会到洞x_u_e内对黑马道:“小白白,你瞧瞧,这里除了雪,就是夔,你要是留在这里,那就只有夔跟你作伴啦。到时候你们生了孩子,也许是一个脚,也许是两个脚,也许是三个脚,反正不会是四个脚的,要跑也跑不快,多可怜!”
黑马轻嘶一声,甩甩尾巴,轻轻抽在江海西身上。
薛不霁失笑,将夔又扛起来,出了洞x_u_e,到下风口处将夔摔在地上,用剑剖解放血,下脚料都弃了,只取一些r_ou_,其余的埋在雪地里,r_ou_拿回洞x_u_e内用火翻烤。
洪楚腰和江海西闻到香味,登时饥肠辘辘,都围在火边帮着烤r_ou_。
薛不霁看了一眼黑马,冰天雪地里找不到Cao料喂马,这两度救命的“恩人”似乎都瘦了一些,薛不霁对洪楚腰道:“待会儿我再出去看看,在雪下翻一番,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嫩Cao。”
洪楚腰摆摆手:“别白费力了,这小子挑嘴得很,只吃紫花苜蓿。”
薛不霁听她话中亲昵,显然对这黑马很是宠爱,忍不住问道:“我看这马神骏非常,是不是有点春山紫燕骝的血统?”
黑马仿佛听懂了薛不霁在夸奖它,骄傲地打了个响鼻。
洪楚腰笑了:“它是天红墨玉和春山紫燕骝□□产下的,生下来时,全身乌黑,只有鼻头有一点点白,所以叫他白白儿,哪知道他长大了,这点白竟全然不见了。”
天红墨玉也是一种宝马,产自天红城边,通体漆黑,四肢纤长,体态优雅,速度极快,跑起来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
江海西羡慕道:“白白儿跑得这么快,我也好想养。洪姐姐,你是在哪儿买的呀?”
“白白儿可不是我买的,它一生下来,就由主人送给了我。”
江海西道:“那这个主人对你可真好,舍得把跑得这般快又这般漂亮的马送你。”
洪楚腰竟是霞飞双颊,一向爽快坦荡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白天薛不霁与江海西就在练功中度过,夜里两人仍是抱在一起,守着火堆睡了,到了半夜,薛不霁忽然醒来,眼睛没睁开,耳朵便格外灵敏,听见洞x_u_e外的雪地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走路声。
薛不霁心中一凛,轻轻爬起来,挪到洞口边,在雪封口上戳了个小孔,向外张望。
只见一轮明月清辉遍洒,月光下,两个老熟人的身影在雪地上一前一后地走着。
前面的是江佼,后面的是冯盛珠。
冯盛珠冻得直打哆嗦,对江佼道:“师兄,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你看这大晚上的,看也看不清楚,怎么找人?”
江佼蹲下身子环视四面,头也不回地问道:“月光不够亮吗?”
冯盛珠气得跺脚,骂道:“n_ain_ai的!小爷我大晚上没个囫囵觉,等我找到那几个狗东西,非得把他们皮扒了不可!”
江佼回头看他一眼,提醒道:“小声点,别惊动了这山里的猛兽。”
第48章 山崩
冯盛珠嘲笑道:“师兄,这鬼地方冷的要死,哪有什么猛兽!”
江佼不愿跟这个蠢人废话,只提醒道:“师父说了,明天日落之前,如果还没有找到那个小孩,就要拿你我是问。别磨蹭了,快一点。”
冯盛珠听到这话,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埋怨:“哼,师父他老人家就知道享福,躲在山脚睡大觉,叫咱们来干这苦差事。师兄,我看这事都该怪你。咱们连八万四千香都用上了,明明也把那两个臭小子抓到了,可是居然还能让他们跑了,也难怪师父这么生气。”
江佼听见这话,冷笑一声:“不知是谁杀人不成,反被挟持,若不是怕伤到他x_ing命,我早就将那小子结果了。”
冯盛珠被他说的又羞又恼,闭着嘴不说话了。
师兄弟俩朝着这洞x_u_e越走越近,薛不霁捏了把冷汗,回身将江海西和洪楚腰都轻轻摇醒。
洞x_u_e外,那冯盛珠又忍不住说话了:“师兄,你说咱们师父为什么非得抓到那个小孩不可?”
江佼思索片刻,斜眼忘了冯盛珠一眼,不答反问:“你说为什么?”
“你记得师父这八万四千香是怎么来的不?”
“师父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
“哈哈,什么祖师爷,师兄,你脑子进水了?若是祖师爷传下了这种宝贝,师父干什么不早一点拿出来用?”冯盛珠忽然压低声音:“这八万四千香,是一个神秘人赏给师父的!”
“神秘人?赏?”
“我都看见了!那天师父在密室里,和一个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会面,这个怪人将那个香炉和香一起交给了师父,又说:‘教主交代之事,务必办妥,不可误事。’师父满脸喜色地跪下来,接过香,又说:‘请圣使放心。留岫定当竭尽全力,找寻江家遗孤,给教主一个交代!’”
薛不霁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眼神迷茫,还没睡醒的师弟,又看看洪楚腰。洪楚腰也是满脸疑惑,大概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
那江佼听了,眼睛转了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说:“好哇,师弟,你连师父的密室也敢去!真是胆大包天了!”
冯盛珠跺脚道:“师兄!瞧你!我在跟你说那神秘人的事哩!你说,那个圣使又是什么人?那个教主又是什么教?”
江佼口中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么聪明,就没猜到?”
冯盛珠慢慢走着,蹙着眉头:“我想这个叫一定不是江湖上那些教派,我可想不到有哪个教派能差使得了咱们师父。而且一出手就能拿出八万四千香,这教主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江佼轻声道:“你脑子终于灵光了一回。”
他声音轻,冯盛珠没听清楚,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江佼摇摇头。
冯盛珠便继续道:“师父得到八万四千香,那是大半年以前的事了,后来我又暗地里见过那圣使一次,也是在师父的密室里,就在十天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