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遥不是美而不自知的蠢货,顾陈沧不知道从哪里鼓捣来了泥巴和药Cao,往彼此脸上一摸,他们的脸上便多了几块红斑。两个人看起来都丑丑的,没什么好样子。
这样,也只不过躲过了可能被觊觎的目光。
若是乐遥从未见过光明,或许还可以像顾陈沧那样迅速调整,快速的适应。
可是他见过了,且长久的生活在那里,又要怎么忍受黑暗?
痛苦,太痛苦了。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乐遥不断的推翻自己,为了和顾陈沧可能有的结局,不断忍耐着。
然而即使是这样,在过了一年多以后,有一天乐遥出去给人送菜,突然回不来了。
极乐宫长老的孙子怀里抱着小妾,调情的时候无意间瞟了一眼送菜的下人,而后疑惑的“咦”了一声。
他对低着头的乐遥说:“小子,你过来。”
妾室和其他的仆人都看向了他,乐遥浑身汗毛竖起,只能慢慢的,脚步挪动到了那人的身边。
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手里扯着小妾的纱裙,使劲的在乐遥脸上擦。
他用的力气极大,把乐遥的皮都快蹭掉一块,也把顾陈沧给他抹的红印擦掉一些了。
“脸仔细看还真是不错,嗯……”这人笑着说着,纵使乐遥浑身发冷,然而周围看着他的目光却全都是又羡又妒的。
能被长老的孙子看上,地位又要高一大截。这些人想着。
乐遥的脸被这人捏着左看右看,他挥挥手让其他人走了,声音黏腻的说:“真是有趣,去给他洗干净了,再给我带来。”
这个人其实挺弱的,至少在乐遥眼里,他像蝼蚁一样。
可是就是这么一只蝼蚁,乐遥现在也对他无可奈何。
太弱小了,他自己。
他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年幼不是他的保护伞,有时候甚至是将他推他入深渊的那双手。
乐遥的手脚冰凉,许多年未曾有过的恐慌,因这么一个蝼蚁般的人而被激起。
侍女紧紧地禁锢着他的手,沾s-hi了的毛巾将他的脸都擦干净,他的脑子在快速转着,想着要怎么办,面上却不敢做出大的抵触情绪。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也不做才对,可是,可是。
乐遥的手指尖在发抖,他被侍女换了身衣服,带了回去。
“我眼光真是不错。”这人双眼露出惊喜来,侍女非常有眼色的退下,屋子里只剩乐遥和他了。
害怕,恐惧,愤怒,无助。
像小白兔一样的人,越是负面的情绪越会激起人的凌虐欲,让人兴奋。
可同时它也会让人放松警惕。
就在他想要伸手拉乐遥的时候,一把匕首从身后刺来,正中他的后脑勺。
在同时,乐遥迅速的靠近了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惊叫声被捂了回去,他还未来得及挣扎愤怒,乐遥已拔起匕首狠狠地来回c-h-a.进了他的脖子,一瞬间鲜血淋漓。
“别管他了,快走!”顾陈沧夺过乐遥手中的匕首对着这人的喉咙一刀毙命,他CaoCao的扯过窗帘盖住瞪大眼睛,还在不断垂死挣扎的人,拉着乐遥快速的翻窗而出。
巡逻的人步伐整齐,直到他们逃出极乐宫也未被人发现。
顾陈沧的手还在发抖,他们不断的往偏僻的山里逃,他安慰乐遥:“你不要害怕,不会有事情的。”
怎么可能不会有事情?修真界最讲究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更何况是魔教。
那人杀不得,杀了一定会有人来报仇。可是如果不杀,他自己也还是会来报仇。
就这么逃了两个多月,就在他们快要逃出西陆时,寻仇的人追上了。
乐遥的手脚被人困住,按在了地上,鹤发j-i皮的老人居高临下的盯着顾陈沧,问道:“我孙子便是死在你的手上的?”
顾陈沧的手脚都被打断了,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来,身体卷缩在地,流血的眼珠向上望着那人。
“是我杀的!是我!”乐遥瞪着那人,吼道。
“呵……你也别急,轮得到你。”那人冷笑道,“谁都别想逃。”
他的孙子是被人用刀刺死的,于是他也拿着刀,一点点的刺着顾陈沧身上的r_ou_。
嗓子弄哑了便不会吵,晕过去了就让他醒过来,快死了再喂丹药续命。
乐遥觉得身上很疼,那些刀落在顾陈沧身上的,他觉得自己每一块r_ou_,每一寸皮肤,都宛如和他一起被割下,烫的发疼。
顾陈沧的头倒在地上,他的目光无法聚焦,手指只能生理x_ing的痉挛颤抖。
他的脸向着乐遥的方向,即使看不清,他也用嘴型对着他重复道:“你不要害怕……你别看了,我不疼。”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不……不行……”
喉咙只剩下颤抖,曾被顾陈沧无数次的死亡而折磨的麻木的心,宛如又回到了第一次。
不……比第一次,要更加的……
让他去死吧,让他去死吧。
乐遥的眼泪全都为顾陈沧流出来了,直到血r_ou_模糊的人再也没有了气息,乐遥呆呆愣愣的抬头望着这人。
轮到他了,可是他已经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了。
如果他没有反抗就好了。
如果在第一次的时候,他没有与顾陈沧分开就好了。
无尽的懊悔,痛苦,为什么要轮回这么多次,为什么要让他一遍遍的看着顾陈沧怎么去死?如果怎么都无法改变他和顾陈沧的结局,那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他没有机会了。
与顾陈沧一起死在这里,没有机会再回溯时间,轮回结束,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结局。
就在他已经放弃了,绝望了的时候,周围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而后只一瞬间,全部四分五裂。
乐遥被救了。
他看见几米远外站了一个人,那人金色的长发被松松的束着,一双金瞳无悲无喜的望着乐遥。
“我救了你。”他说。
乐遥没有回答他,他从地面艰难的爬起,摇摇晃晃的到了顾陈沧身边,想要抱住他,却又像是怕他疼般,有些不敢。
死人怎么会怕疼,乐遥跪在地面,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你……可以救顾陈沧,对吗。”
“对呀。”那人说道。
他早就来了,可是他不想救。
乐遥不应该怨恨他的,他没有必须救的理由。
可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道理都明白,却忍不住自己的心。
“那你也不用救我了。”乐遥从下向上瞪着他,眼睛里第一次出现怨恨与恶毒。
这人微微怔愣,叹了一口气:“你明明知道,你不可能救的了他。”
乐遥知道……
因为想让顾陈沧死的人,是上天。
与他理应对立的顾陈沧,被宠爱着乐遥的世界所不喜,所有的意外都不过是它除去他的方式,像是深陷沼泽,越是挣扎,越陷越深。
“放过他吧,也放了你自己,好好的成神,坐在那个位置上。”
乐遥不说话了,他紧紧地抿着唇,半晌才道:“昼,你杀了我好了。”
昼需要他成为神,他有求于他,乐遥却不可能给他想要的。
在乐遥与顾陈沧第一次离开中州时,他说,你们必须要分开。
他说的没有错,乐遥在成神后便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不停的尝试着,反抗着。
昼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们赌一把吧。若你下一次依然失败了,那么你便给我我想要的世界。”
最后一次,重来的,与见到顾陈沧的机会。
乐遥抬头望着昼,过了许久,他说:“好。”
仅剩的,唯一一次的机会。
他与顾陈沧不能同在一个世界,那他便将自己的记忆封印住,灵魂投放到其他的世界中。
他被世界宠爱着,那他就将世界给予他的神格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将神格所形成的少年关在画中。
在一开始,顾陈沧与他分别时,命运便注定了。如果一定要选择,乐遥希望他能够去魔道,顾陈沧能够去逍遥门。
所以在另一个世界的他,潜意识里写出了一本以顾陈沧为主角的书来。
他希望顾陈沧,能够拥有着所有的善意。
乐遥要成为反派,乐遥要把他所有的幸运都给顾陈沧。
不断重复着,给自己洗.脑,因此在与顾陈沧分开时,他将他推去了逍遥门,而自己去了魔道。
所有的平安喜乐,幸福美好都给你。你所遭遇的,经历的,由我来承受好了。
……
顾陈沧的头靠在洞府旁的门口,门外是所有的正道大能。他要杀了水墨画,他自己也快要死了。
乐遥跌跌撞撞的走出来,他的手扶着旁边的墙壁,直到终于走到顾陈沧身旁,耳朵里是一片耳鸣,只剩苍白的,不断的嗡鸣声。
最后的一次机会,顾陈沧快要死了。
笙歌在不远处望着这边,在看到乐遥出来时目光惊喜了一瞬。
“遥遥。”他笑着喊他,声音里满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