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袍男子得到他确认后立刻脸现喜色,左右看看,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劳驾沈爷移步小店内一叙如何?”
沈有怀欣然应允。心想:干吗这里不方便说话?莫非是看出我的难处有意资助?
走进店里一看才发现,这应该是家钱庄。柜台后面劈劈啪啪的算盘声敲的震天响,柜台前尚站着几个人在等候,听见他们的脚步声都不约而同的回头来瞧。
看到这居然是家钱庄时,沈有怀不由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心里喜滋滋的暗想:唉,到底还是生意人目光敏锐,经验老道啊!
锦袍男子将沈有怀直接请进后面的雅室,看这里摆放的陈设玩意,估计应该是为大客户休憩待茶而准备的地方。看来这锦袍男子在此店里身份应该不低,也许就是该店老板也说不定。
待仆役奉上茶来后,锦袍男子再次请教沈有怀尊姓大名,沈有怀如实说了。锦袍男子点头,忽然指着沈有怀的左手道:“事关体大,请沈爷将这戒指取下容我一观。”
沈有怀暗暗皱眉。这戒指是冷夜所赠,本不欲给旁人随便触碰赏玩,可是,这个普通生意人为什么会注意到我手上的这枚戒指?难道,它除了用作纪念之外,还另有别的用处?
想到此节,沈有怀慢慢取下手上戒指递给那锦袍男子,他拿在手上仔细验看了一番后,点点头,又道:“请问沈爷可还记得这戒指的日期吗?”
沈有怀奇怪的看看他拿在手上的戒指,问道:“什么日期?”
那锦袍男子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沈爷要是也不明白说不出来的话,这就没办法了。”
沈有怀听的一头雾水,不由暗自思忖:这戒指有什么日期?打造日期?这我哪知道。赠送日期,就在昨晚。好像觉得也不对。要不就是,颖州西湖?莫非……
终于抬起头来道:“去年四月初四。”
那锦袍男子脸色一喜,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瞧了瞧,点头道:“没错,请沈爷稍候。”说着将戒指放在桌上,自己起身出门,没多久就又快步回来,手中捧着一只锦匣,放到桌上,打开匣上锁盖,推到沈有怀面前道:“这是您的了,沈爷。”
沈有怀低头一看,见又是一张纸,根本就没有自己所想的黄白之物,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免好奇,取出来展开一看,顿时有点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只听锦袍男子在旁边解释道:“这笔银钱是一位叫吴爷的客官替您存下的。当初说明取钱之时必须要姓名、日期和戒指印章这三者完全正确方可。刚才沈爷您姓名日期说的丝毫不差,手上又戴着这枚戒指,那么这上面的银两就全部是爷您的了。”
沈有怀眼睛发直的望着手中纸上标明的巨额数目,饶是他出身富户淡泊钱财也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那锦袍男子又接道:“因为数目实在太大,沈爷您如要一下子全部提走可得先等上几天容小店筹措。不过,说句实话,就是这本金不动光靠着利钱,也差不多是日进斗金了。沈爷您就是什么都不干光吃利钱,这辈子也可以良田广厦,差奴使婢,舒舒服服的过一生了。”
……
等到沈有怀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又站在大街上了。
低头看看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黑色印章戒指,想到昨夜那人是如何的轻描淡写,而自己又是如何愚笨毫不知情的收下这笔巨大的财富,又想到他必定早就料到自己肯定会跟着李远去见他,所以才会将这戒指准备好带在身上。由此看来,今天的离别是他一早就着手安排的了。
想到那人不声不响的为自己精心筹划准备的一切,沈有怀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就这么想我离开吗?他就这么急于拿钱来打发我吗?况且,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需要的不是钱啊!
最后沈有怀也只拿了二百两银子出来,并被告知,以后只要数目不是太大,凭着自己的姓名、日期和戒指这三样就可以在中原各地的“许旺记钱庄”随时提取现银。
对了,好像还听那锦袍男子说,“许旺记钱庄”遍布中土各地,几乎有点规模的各大小城镇都有他的分号。想到这里,沈有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钱庄招牌,只见“许旺记钱庄”五个大字醒目的标在门前匾额上,不由又是心里一动,暗想:他如真的只想拿银子来打发我,怎么做都可以,便是怕我不收将银票直接送去我家里也行,我人在外面也不可能知道啊。可再多的银两又哪里比得上这枚戒指简单方便?有了这戒指,就算我再忘记带银子也没什么要紧,从此以后真的可以后顾无忧潇潇洒洒的走遍天下了。
难道,让我安心定志,才是他的真正用意?
想到此节,只觉得胸堵喉咽,眼睛发酸,几乎就要当街流下泪来。
直直的在街心站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吸吸鼻子,挺起胸膛重新迈开大步。这一回神才发现,满大街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表情就像自己是个痴子傻子一样。
沈有怀一边赶紧撒腿开遛,一边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暗道:傻子又怎么了?你们有我这样的傻福吗?做梦去吧!
第六十二章
果然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吃饱喝足换洗一新后,沈有怀就定定心心的开始考虑到底具体该如何行侠仗义。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路见不平,拔刀襄助。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就一路徒步而行,也不管具体目标方向,总之,哪有路往哪走,哪有人往哪凑。
可惜,哦不对,是可喜。可喜可贺,本朝万岁爷乃是一代明君,在他的英明治理下,天下太平,万国来贡,四海降服。人人安居乐业,家家丰衣足食。便是有些j-i鸣狗盗之事也很不凑巧的没像他刚出道时让他碰上。结果就是,一连多日的辛劳奔波,最后以一无所获而不得不CaoCao结束。
第二个办法,既然是武林中人就管武林中事。可是武林人士争杀拼斗,一为名,二为仇,三为利。旁人若想介入,还要介入的正确不帮倒忙不帮错人,却是有些困难。难道还要学青天大老爷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审查清楚不成?何况,就算他有这个好意,人家也未必领情,除非他肯表明自己是天尊使者。
除此之外,就是所谓的正邪之争。可是,自从巫山之后,正派联盟偃旗息鼓休养生息,好像一点也没有要与瀚海城再次拼个你死我活的征兆。当然,自己本心也不希望再看到那样的情景。而且,所谓万恶之根的瀚海城在冷夜的治理下似乎也是井井有条。他们好像也有自己庞大的买卖经营,早就不再需要靠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度日。平时就算与他人有些利益上的摩擦,基本上也能在对方的畏怯之下“和平”解决,没有让沈大侠发现该出手除恶的地方。
所以此第二个办法,又是无疾而终。
第三个办法,劫富济贫。当然这个富,必须得是那些为富不仁者。其实为了避免将来可能影响到沈家列祖的名声,和连累那些还在朝中为官的亲戚至交们的前途,沈有怀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用这第三个办法的。
如果一位大侠只顾着自己个人的好恶,而不顾亲友的死活快意恩仇,虽然不敢说他不是大侠,但反正沈有怀这样x_ing格的人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唉,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路可走的。如此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阳春三月,岭南地区早已是一派青山叠翠,春意盎然。沈有怀望着远山近水满树桃花,不觉深深陶醉,随即又一阵暗叹:要是此时此刻有冷夜在身边一起说说笑笑该有多好,恐怕将来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也不知他最近过的怎样……
恍惚间不觉天时,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已是春雨烂漫,等到沈有怀回神,身上已被淋s-hi了,看看山野四处无人,脚下一顿拔地而起,双臂微展,整个身躯如同鹰隼试翼般在桃林上空滑翔而过。
俗话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如今身在高处,再加上常人难及的目力,一眼就看见了远方山坳处有一座屋宇,立刻加速向它飞掠过去,还在老远就已看清好像是间破庙,到处断垣残壁,不过只是避雨的话也就无所谓了。
沈有怀很快从空中落地,然后徒步跑过去。因为他看见庙门口还系着十几匹马,同时也听见了里面传出的人声。
跑到门口找了个有屋檐遮盖的地方,沈有怀就转身面对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丝,静静的站着等它停。刚才他一眼就已看到这山神庙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到处漏水,也就里面的人所处的那么一点地方还算干爽。人家先到,又已十几个人拥在一起,自己当然没道理也不愿跟着去挤。
站了一会儿,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门口的兄台,看这雨势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站着也累,不如进来一起将就着坐坐吧。
门口除了沈有怀再无旁人,便转身客气的道:“多谢兄台好意,我这里还好,你们里面也够挤的了,我还是不来凑热闹了。”说话间看清对方相貌,不禁微微一怔,那竟是位轻袍缓带,玉面朱唇的贵介公子!
沈有怀看到这位公子时,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形容词就是“灿若彩霞”。他从来不知道,居然有哪个男人会如此光彩照人。便是美如保电者,清秀柔美虽有过之,但若论尊贵气势自信光芒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之相比的。
在y-in雨天昏暗的破庙中,在周围一群人的簇拥下,他就像是自身能放出光彩一般明亮照人。他绝对是那种站在人群中能第一个吸引大家所有眼光的人。刚才沈有怀之所以会没看见,大概是旁边有人站起来正好把他给挡住了。
看着这样一位尊贵俊美灿烂耀眼的贵公子,又想起那超凡脱俗飘逸若仙的天尊使者倚月,不由暗暗感叹:上天有多少精华灵秀能够生出如许多出类拔萃的人物来啊!
沈有怀在打量那位公子,那公子也在暗地里品评他,看着看着,眼中已不觉带了一丝赞叹,只觉得眼前这人虽然衣衫朴素浑身s-hi淋,但却藵光如隐士,温润如美玉,儒雅潇洒不同俗流。如果你第一眼看到他就只觉得此人长相非常俊美还可以原谅,但若你第二眼还只是看到这点,那你必定就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