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将人抱到自己身前,张开手脚圈住他,低醇声线在他耳边问:“这样好些了么?”
萧索“嗯”了一声,在他胸口点头,虽处泥淖,却觉身在莲台。他一颗心渐渐放下,安稳如置摇篮。
“张云简是想害我,是吗?”他的声音很柔软,仿佛沁了水。
沈砚揉着他肩膀说:“他是想害我。他对你的不满还罢了,真正恨的是我。他也是皇帝的心腹,却总是被官位不如他高的我压一头,早已心存不满,加上……他这人眼光也算刁,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他利用杨维举弄这一出,是要害你不假,但却是通过害你来整我。至于言浚,可能是他捎带手赚的,也可能是误伤。”
“我觉得是故意的。”萧索道,“他知道皇上在为言大人的去留犹豫,此案若能牵扯到言大人,便可以更复杂。这样你我就很难摆脱这件事了。若非如此,只要稍稍一查,冤枉就能洗清,他根本害不到我们。”
“你说的对。”沈砚俯身吻他,“越来越聪明了,我的独宝。”
他顿了顿,又道:“此事都是我的错,除恶务尽,当初就不该给那个杨维举活路。我一念之仁,觉得他已挨了打,也算受到了教训,虽然可恶,到底罪不至此,便放过了他。谁知有今日之祸。”
萧索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张云简要害人,没有杨维举还有周维举、赵维举。这不是你能防得了的。怪只怪我,当初不该得罪他。”
“胡说。”沈砚捏他的耳垂,“他色令智昏,以权谋私,非要占你便宜,你能怎么办?想起来我就生气,个老混账!”
萧索居然还笑得出来,弯弯嘴角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事儿。”沈砚安他的心,“别怕,他翻不出大浪来。这案子没什么好查的,杨维举没有物证,一面之词根本禁不起考究。害人不成,反要落个污蔑之罪。谁主张,谁举证。他光说,可没有实证。至于那本书,我只消请几个看过这本书的老学究来,大家都能证明它没有问题。”
“可他说是被篡改了,那书现在落到刑部手里,肯定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如果是被篡改,那此书原本不是逆书也无用,它现在的内容谁能知道、谁又能担保?
“那也没事儿。”沈砚又拍拍他背安慰,“程池不是说了,杨维举那叔叔是个正经人。我等会儿就叫十一去找他,将他带到家去。有他在,必能反驳杨维举的证词。就算他是个小人不肯帮忙,我也有法子,逼得他不得不帮忙。”
萧索忧心忡忡道:“你别做触犯律法之事。”
“不会的。”沈砚点点他鼻尖,“我逼他说实话罢了,咱们也是先礼后兵。这案子简单,拜托卫岚查清报上去就是了。言浚的事,他必会尽心。现在唯一棘手的是,咱们都还拿不准皇上的心思,万一他真的放弃了言浚,那这案子再简单也翻不过来了。”
从前他救萧索,尚可借力打力,引祁王之势制衡皇帝。但如今祁王党倒台,朝中帝党独大,权力得不到约束,真正是无计可施了。
“现在就盼着皇上他至少还念几分旧情,放言大人一马。”萧索满怀愁绪地感慨。
沈砚听不得他犯愁,将人捞起来,贴身吻上去,吮他薄薄的舌尖。
萧索仰着颈子回吻,光线径直落在他脸上,耀得睁不开眼,只觉天地同色,白茫茫一片。
“你不会有事,我绝不让你有事。”
沈砚说。
第125章 天涯再见
他们吻得动情。
萧索脑袋搁在他肩上,急促地换着气,血液慢慢回流,清醒了一些。沈砚探下手去,摸了摸兴奋的小独宝,低笑道:“这儿地方不行,蒲团太硬了,硌坏了你。”
“我可以……”萧索有些难为情,“可以站着。”
沈砚愈发欢喜:“这墙上还带着血腥味儿呢,满屋子的刑具,你那手敢往上撑吗?”
萧索抬起头,环视一周,很诚恳地道:“不敢。”
“那就是了。”沈砚将他拉起来,走到对面,指着梁上吊下来的几根麻绳说:“看见这个了么?虽然只是一条绳,但给人带来的痛苦,绝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件刑具。把人手腕捆了吊在上面,另一头调整长短,让你的脚将沾不沾地搭在地上。想要站住,就得使劲儿踮着脚。这么不上不下的,凭你多有骨气,天大的秘密管保一下午的功夫也招了。若不招,这么不吃不喝地吊上四五日,必死无疑。”
萧索心里发寒,扑进他怀里,搂着他腰问:“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咱们玩玩儿这个啊?”沈砚不怀好意地笑说,“将你剥光了吊在上面,那可太勾人了。”
“你——”萧索气极语塞,一把推开他,“我不干这个!”
他脸色大变,沈砚忙抱过人来哄:“放心罢,我怎么舍得将你吊在这里。这绳子如此粗砺,你这嫩手腕,绑一绑就得磨掉一层皮。咱们回家玩儿去,用那个上等的红绫子捆,绝对不疼的,颜色还漂亮得紧。上次把你绑在床头用的,还剩下几截呢。”
“你在大牢里也不忘了想那些事!”萧索扁扁嘴,转身便走。
沈砚一径追出去,涎皮赖脸地搂着他说好话,按着人在脸颊、颈边四处吻。萧索禁不住他闹,又怕被人看见,只得罢了。
二人刚走出两步,那边墙后忽然传来喁喁交谈之声。萧索不肯听墙角,拉着他往外躲。沈砚却不拘小节,探着脑袋向不远处偷窥。
“快别看了,君子慎独,叫他们看见有什么意思。”萧索还不甘心,竭力劝他。
沈砚摆摆手,将他夹着腋下悄悄地向那边走,耳语道:“快看,他们抱在一起了。”
灯光下的墙壁上有两个剪影,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半蹲在床边,前者的手正一下下抚摸后者与他影子交叠的脑袋。
“啧啧,”沈砚笑道,“没想到啊,这程池有两把刷子,竟能将那木头刘思文治得这么服服帖帖、小鸟依人的。”
萧索红着脸道:“别、别看了……走罢。”
沈砚正在兴头上,瞧得高兴哪里肯走,语声甚是雀跃:“等等,等等,再看一会儿。说不定这俩人还要香个嘴儿呢!”
“那你自己看罢。”萧索冷着脸道,“我走了。”
“哎——”沈砚捏着嗓子唤他,踌躇须臾,终于恋恋不舍地跟上他。“你去哪儿啊?他们不是没干出格的事儿么,我就看看。”
“他们干不干出格的事,和你偷窥有何关系?”萧索一脸正气,“反正你不能看,看了就不对。”
沈砚无奈,双手高举过头顶讨饶:“好了好了,我错了好不好?我偷看别人谈情说爱,老天爷明儿就让我长针眼。独宝别生气,沈砚知道错了。”
“你就贫嘴罢。”话虽如此说,萧索仍是笑了。
他的嘴大约开过光,誓言灵验无比,翌日左眼便肿了起来。脓水撑得皮肤亮晶晶,活像吹了口气在眼里。
萧索从阮桐那里拿来药膏给他擦,一面涂,一面还不忘教训:“这都是你昨晚口无遮拦,胡说引起来的。看你以后还偷看不偷看了。”
沈砚唉声叹气一早上,心里正烦闷,听见他的话更颓唐了些。他伸手去够靶镜,想看看自己如今是何面貌。
萧索却藏着镜子不给他,只说:“你不要看了,横竖两日就好了,忍一忍罢。”
越是如此,沈砚越是要看。萧索焉能敌得过他,三两下被他抢走镜子,只听他一声长啸,又远远将镜子扔了出去。
萧索忍俊不禁,抿着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就是肿了些、红了些,像蜜蜂蛰的。害火眼都是这个样子的,你不必太在意容貌,我不嫌弃你。”
“我嫌弃,本将军再也不出门了!”沈砚捂着脸说,“快吩咐下去,痊愈之前,谁也不准进来。”
话音刚落,十一便在外请见。
沈砚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孔雀,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进来。萧索无法,只得给他缚上一条手帕,道:“这样好不好?我牵着你出去,就像盲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