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玩笑话,旁边忽然静了一下——卫洵喝多了就认一个人,这没错。可惜……“沐三少”并不是“沐大少”。
失言的那个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过后看了一眼沐嘉树,内心忽然一阵发寒。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以前的沐嘉树跟面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沐嘉树坦然沐浴在众人或明或暗打量着的目光里,仿佛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只是笑了笑道:“他这人就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很好脾气地将杯子递到了卫洵嘴边。
卫洵心满意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抓着沐嘉树的手腕,一口气把整杯牛n_ai都灌了下去,还顺带摸了一把。
他明明拿得住杯子,为什么不自己喝?这是在撒娇吗?这两个人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卫三啊,别看你现在威风,酒醒之后,你就完啦。
郑柯默默用手捂了下脸,觉得难怪屈原当年冤的要跳江,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明明跟自己没关系,为什么他要这么提心吊胆羞涩难当啊!
还有旁边的人,这么明显的粉红泡泡都看不出来,还都在旁边强势围观,这一个个的是都瞎了吗这么没眼色!
卫洵被冰凉的牛n_ai一激,头脑清楚了一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先歇一会去,你们继续。”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沐嘉树,沐嘉树点了点头,卫洵又加了一句:“你也别喝了,本来胃就不好。”
沐嘉树笑着道:“一定谨遵卫少的指示。”
卫洵点了点头,站起来就走了,这里每个人都有早就订好用作休息的房间,沐嘉树也比较放心,就没有跟上去。
他又坐了一会,郑柯和几个人去地下赌骰子,沐嘉树没有跟着去,周围还剩下几个喝多的,一下安静不少。
沐嘉树其实已经有点困了,但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弹,他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周炀这顿饭,肯定是为了文家搭桥做什么,现在他在这里等了半天,居然没人来?
正这样想着,身边的沙发一陷,一个人坐在了刚才卫洵的位置上,徐徐倒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推给了沐嘉树。
沐嘉树忍不住莞尔:“煞费苦心请周少安排了这出鸿门宴,我就知道文小姐舍不得不来。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文有莲轻声道:“嘉树,你别这样说话,我听着心里难受。”
沐嘉树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文有莲道:“过去的时候,咱们两个多好啊,我想去哪里你都陪着我,我说什么你都听,其实有一阵子我真的觉得,跟你那么过一辈子也挺好的。你说咱们两个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沐嘉树淡淡地道:“谁让我不是何茂林呢。”
文有莲这一回倒想是真的豁出去了,听了他的话也不慌张,反而笑了笑:“你都知道了。也是,你那么聪明,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我是喜欢何茂林,他哪里都不如你,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就是忘不了他。”
“是吗?”沐嘉树慢悠悠道,“你喜欢谁不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文有莲道:“我今天坦诚以待,你也不用讽刺我。我实话实说吧,当初是我妈想让你死,她答应我,如果帮她做完这件事,就可以让我和何茂林结婚……那时候何茂林在地下赌场欠了五百万的债款,然后他……逃债了,你应该明白,除了我妈,我找不到别人帮他。像他那样的人,谁要是想整死,实在是太容易了。”
能开得起地下赌场的人都有一定的黑道背景,在里面玩的人,欠个几百万稀松平常,可是如果欠钱之后连交代都没有直接逃债,那就成了对权威的挑衅,假如没有人出面作保的话,这何茂林的小命还真是危险了。
文有莲母女之间利益化的相处模式,文慧杀他的原因,何茂林失踪后的去向……如果之前文有莲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说不定沐嘉树还会稍稍动容,而如今,他的拼图基本上已经拼接完整,真相近在咫尺,这些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因为你想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安稳的日子,我就得死,这个牺牲的理由实在很伟大啊。”
沐嘉树含着笑:“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何茂林那种胆小如鼠的人,为什么会去地下赌场呢?是谁引诱他?又为什么要引诱他?”
文有莲猛然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 文少,你很天真呐_(:з」∠)_。
谢谢荏苒和sukirie的霸王票,对不起,最近反应有点慢,刚开学事太多了_(:з」∠)_。
第90章 图穷匕见
沐嘉树从大衣兜里拿出了一份供词, 一张地下赌场的进出凭证:“你刚才给了我一个明白,还你个人情好了。”
文有莲不接, 沐嘉树把纸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你的母亲,真是一名手段过人的女士,怪不得文家现在这么兴旺。”
当然了, 她连自己的儿女都当成棋子,为了让文有莲乖乖听话, 故意引诱何茂林欠下赌债,为了文世和成为手里的工具, 从小诱导他对沐嘉树起了邪念,只不过文世和终究没敢对沐嘉树下手, 反倒找了沈树作为替代品, 这一点估计文慧是始料未及的。
文有莲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纸,忽然抓起来几下撕了个粉碎,扔的满地都是, 沐嘉树并没有看她,拿起桌子上的酒,喝了半杯。
文有莲冷着脸道:“谢谢沐少费心帮我查探这些了——你可真厉害。”
“一点小手段, 也不值当什么。”沐嘉树微微笑着, “说起来还抵不上你为我费的心。”
文有莲听明白了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咱们礼尚往来, 我不高兴, 那么你就也用不着太高兴了。
她沉默了一下,抱起肩膀往沙发上一靠,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装腔作势:“也就是说, 你是说什么都能不肯原谅我了?”
沐嘉树一哂:“这话就没意思了。你既然已经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呢。”
“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最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就是死人。你今天跟我把什么都说的这么明白,恐怕不是讲和,而是宣战吧?”他悠然晃着酒杯,注视里面深红色的液体,“图已穷,有莲,你的匕首在哪里?”
“果然料事如神。”
文有莲看了眼表,似笑非笑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换个人来跟沐少解释吧。”
几乎与此同时,沐嘉树的手机铃响起来。
来电显示没有名字,只是一串数字,但偏偏沐嘉树记x_ing不错,上辈子曾经存过这个号码,一下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他看了文有莲一眼,文有莲像是一下子找回了场子,笑着比了个“请”的动作。
沐嘉树接起了电话。
文有莲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慢吞吞地离开了沙发。
“沐少,你好啊。”
沐嘉树微微一笑:“薛老板好。听说薛老板最近海上托运的业务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怎么今天居然有功夫赏光联系我呢?”
沐嘉树其实跟这个叫薛骏的黑道大哥不算熟悉,但之前在生意上有过几次小小的摩擦,知道他前些年靠走私发家,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骏的身世也挺曲折,薛家本来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就是文世和那个未婚妻薛佳颖,他则是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跟这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只不过这人心黑手狠,唯利是图,这些年生意做得不小,多少算个人物。没想到文有莲为了对付自己连他都说动了,这还真让沐嘉树意外了一下。
对方打了个哈哈:“说的是,难得给沐少打个电话。沐少这样一开口就挖苦人,看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沐嘉树道:“哪里哪里,是我失言了。只是薛老板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给我打了这么个电话,叫人心里发虚啊。”
薛骏道:“唉,这话说的,真叫我惭愧。沐少,可不是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你们沐家最近的事实在有点太多的。前一阵半道截胡了我们家的地,怎么这次自己却又掉了链子啊?你把把柄送上门来,我实在是却之不恭,只好感谢一下。”
沐嘉树听到这里还真是一愣,幸好薛骏急着跟他谈事,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就说了,原来是沐家分公司的一船货物装到了周家的船上托运,结果往船上装的时候,居然查出里面藏有冰/毒。
不知道文有莲是用什么办法说动薛骏一块来给沐家捣乱,不过薛骏自己路子就不正,不会轻易报警,现在的关键是立刻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沐嘉树不冷不热地道:“薛老板生意这么忙,还特意还关照小弟家的货物被栽赃这点事,这份情我记下了。这样吧,我立刻就派几个人过去把东西弄回来,仔细检查,争取把事情尽快调查明白,不给薛老板添麻烦。”
他跟薛骏拖着时间,另一只手把卫洵刚才搭在沙发扶手上没有拿走的外套拽过来,在里面一掏,果然找到他忘在了衣兜里的手机。
沐嘉树一边敷衍薛骏,一边用卫洵的手机查着东西,听着那头对方的回答。
薛骏在另一边听着,简直都要气笑了,这个小子青出于蓝,简直无耻出了新高度:“沐少也太有意思了!合着兄弟几个辛辛苦苦给你们补漏洞,沐少这一句话就给打发了,打算空手套白狼?我亏点倒是没关系,谁让咱们哥俩感情好,得讲义气呢。只是我手下的兄弟恐怕会有怨言,要是哪个脾气一上来,出去说了什么……唉,沐少,这可都说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