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萧白脸一拉,安笙也笑不出来了。
萧白站起来离开,不想管身后那一群人。却听得管家惊呼一声:“哎!小姐!”
萧白脚下一顿,努力控制自己不回头,继续向前走。
“宁伯,我自己能走。”
“小姐!小姐!……哎,小姐!您这是闹什么呢?”
“唔!”
“小姐!”
萧白猛地驻足回头,就见安笙跪在地上,管家正手忙脚乱地把人扶起来。刚从迷药中缓过劲儿来的安笙,被人扶着都站不稳,何况自己走路。
白月光确实在知道萧白的心意后,对萧白很冷。却也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
萧白觉得自己过了。
他拨开灌木丛走回去,闷声在安笙面前蹲下来,双手往后一托。
他没看见安笙抿着唇,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然后欢欢喜喜地趴上他的背。
管家和一个保镖在前边开路,确保横生的枝桠不会划到萧白和安笙,另一个保镖则拎着要死不活的猥琐男跟在最后。
萧白一路都很沉默。安笙还没从药劲儿里彻底缓过来,也没说话。
花圃警卫闻讯赶到。警卫带走了猥琐男,其中一个保镖跟着去做笔录,剩下一群人返回车上。
萧白的白色海青上沾了血,不少游人在远处指指点点。可萧白身上的气压太低了,他看一眼,那些游人便全都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出了花圃大门,安笙趴在萧白背上问管家:“宁伯,你告诉我哥了吗?”
管家毕恭毕敬道:“先生忙,没联系上。”
“那就别告诉他了。把这事儿压下。”安笙说。
管家说知道了。
真让安箫知道了,怕是死的不止中年男人一个。
一行人上了车。萧白一个人搞得车内气压很低。
安笙去握萧白放在膝头紧紧握住、青筋暴起的手:“圣僧哥哥……”
萧白红着眼眶咬着后槽牙闷头不吭声。
猥琐男不在眼前了,萧白能恨的人只剩下自己。安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他还神经大条地过了那么久才发现。
无论如何,萧白都原谅不了自己。
他隔着花丛,看见猥琐男压在昏迷不醒的安笙身上那一幕,就像一个盘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圣僧哥哥,你别太自责了。我……我还是有一点点知觉的,他没把我怎么样,所以……你别……”
萧白深吸口气,突然转身把安笙狠狠按进怀里,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安笙勾勾唇,正大光明地回抱住了萧白。
回到安家,家庭医生给安笙做了个全面检查,除了吸入微量氯o仿,没受到其他任何伤害,连个擦伤都没有。倒是萧白手上、脸上一堆划伤。医生给做了清洁,用药水涂了伤口,留下满手满脸红红黄黄的痕迹。
安笙就看着萧白笑,一口一个“圣僧哥哥”,叫得甜甜腻腻。
萧白冷着脸接受完医生的伤口处理,终于应了一句:“干什么?”
安笙半压在桌子上托着小脸笑:“没事呀,就想叫你。”
萧白站起来:“安施主,贫僧累了,回房休息去了。”
“圣僧哥哥!”安笙扬声叫住他。
萧白没转身,背对着安笙冷漠道:“不知安施主还有什么事?”
安笙的声音里带着笑:“圣僧哥哥,你不是个合格的出家人。还俗吧。”
萧白没应声,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了。
安笙在客厅弹钢琴,叮叮咚咚的很好听,萧白只觉得心烦意乱。
安笙瞧见抱着衣篓走过的女仆:“等等!那不是圣僧哥哥的海青?”
女仆有些懵:“是的。破了,脏了,还沾了血,正准备扔掉。”
“别扔。送我房间去。”毕竟十分具有纪念意义。
女仆看看衣篓里沾了尘土枝叶的破烂衣衫:“……啊?”
转念,安笙意识到那上边的血并不是萧白的,而是那个猥琐男的,又道:“洗干净了送我房间去。”
管家拿着电话过来问:“小姐,人怎么处理?”
这戏有点以假乱真了。过了。不知道小姐会不会生气。
安笙叮叮咚咚地弹琴,心情不错:“挺敬业的。找个好大夫给看看。嗯……酬劳翻三倍吧。”
管家应声退下。
具体安排都是小姐亲自跟那人说的,管家就在中间搭根线,不是很清楚。他当时跟到现场,还以为对方假戏真做了,后背一下子就被冷汗打透了,现在看来……
安箫深夜十二点的时候回家了。萧白没去找他谈要离开安家的事儿。他现在脸上三道伤,不太好解释。
萧白不是不想让安箫知道这事儿。他只是不想让安箫在这个档口知道这事儿。安箫如果知道安笙出事儿了,不知要炸成什么样,他说要离开安家,估计没戏。要么是安箫顾不上他,要么是连他一起弄死。
第二天早饭萧白也找借口没去吃。安箫巴不得跟安笙吃二人早餐,也没强求。
又过了两三天,做完直播的安笙兴冲冲地跑来找萧白:“圣僧哥哥!我感觉到了!”
刚结束完新一轮骂战的萧白:“什么?”
“力量啊!信仰之力啊!不太好形容,反正是一种超舒服的感觉!感觉自己身体轻了好多!圣僧哥哥你看我是不是活动得灵活了一些?”安笙在他面前抬胳膊,转圈圈。
萧白老怀甚慰,终于初见成效了!
那他,可以放心地走了。
看看自己脸上的伤也基本不见了痕迹,萧白等到深夜归家的安箫,准备向他辞行。
当时已经凌晨四点,满脸疲倦的安箫摆摆手,让萧白有事明早再说。
萧白不想再拖,就在早饭桌上说了。感谢安家这些时日来的照顾,他自己身体已经好多了,安笙的病情也有了起色,他该回般若寺了。
安箫还没来得及说话,安笙就一下子眼泪出来了:“圣僧哥哥,你要回去了吗?”
安笙一哭,安箫立刻就变了口风:“圣僧身体还没彻底养好,不如再多住些日子。”
萧白还准备说什么,安笙已经从自己椅子上站起来跑到萧白身边,双手握着萧白的上臂轻轻摇晃,用一双s-hi漉漉的小鹿般的眸子看着他,说:“圣僧哥哥,再过十天我就过生日了,你留下来,陪我把生日过了好不好?”
萧白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说不好。
萧白15岁那年的生日过的那叫一个糟心。他那一点小小的隐秘的期待,就像是汪洋海水中的一个小气泡,在白月光的琴声和歌声中一点点升腾,浮出水面时破裂开来,荡起层层涟漪,涟漪震荡放大,最后酝酿成滔天巨浪几乎将他淹没。
可那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他气势雄雄的幻想碾碎成齑。
自己的求不得,总会下意识的想要施加在别人身上。
可是真这么做就太渣了。安笙又不欠他什么。
而且因为安笙的病情和出身,也不见她有什么朋友。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忙于政务的哥哥。于情于理,萧白都觉得自己确实应该留下来,帮安笙庆祝一下她的十七岁生日。
啊,是啊,安笙都已经17岁了。
看起来却还是这么小小一只。
萧白看着安笙眼眶微微发红却强忍泪水的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心底一软,便把要走的事压了下来。
于是就发生了一件毁他三观的事儿。
第36章 圣僧哥哥
那天是十月八号, 安笙生日前两天的夜里。
安箫要把九号晚上和十号一整天的时间空出来,各种工作要赶, 八号晚上说不回来了。
偏巧天降大雨, 雷声轰鸣。
入秋之后会下这么大的雨,可以说十分罕见了。
萧白当时觉得是天意, 很久之后,才搞明白, 所有的一切, 都是那位的意思。
安笙穿着白色吊带小睡裙,一手抱着小熊, 来敲萧白的门, 软软糯糯地说, 她怕打雷。
萧白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把人让进来。
安笙抱着小熊欢欢喜喜要往萧白的床上扑, 被萧白制止。
他把铺盖一卷,扔到床边地上,叫女佣拿来新的床单被子换上。换完了, 对安笙说:“小施主,早些睡吧。”
安笙把小熊丢在一边,自己躺在床的一侧,拉着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住大半, 只露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糯糯道:“圣僧哥哥呢?”
萧白替她揶好被脚,跪在地上把卷起来的铺盖重新打开,铺好:“贫僧睡这里。”
安笙坐起来, 噘着嘴看萧白打好地铺后,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片刻后水声响起。
萧白想洗得久一点,等安笙睡着了再出去。可是安笙在外边敲门:“圣僧哥哥,还没好吗?我……害怕……”
萧白发现自己真是脑袋秀逗了。只记得安笙是个小狐狸,却忘了安笙是个害怕打雷的小狐狸。他躲在卫生间里不出去,外边雷声阵阵,安笙一个人,怎么可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