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想聊这个话题,毕竟上大学,除开免去的那部分,还得自己交一部分,我把学校奖励给我的钱全部给他,是想让他拿来做我们的生活开支,我们现在的日子我认为真是到了捉襟见肘的程度。我实在是对他难以开口,想着到时候回福利院去找新任的院长帮我想想办法。
他太了解我,我故意避开不谈的事情,他只需要一眼就把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坐起来,正色看着我,问:“安倾,你是不是在担心学费的事情?”
……
我不敢回话。
“你只管跟我说就是,你不依靠我你还能去依靠谁?”
“哥……我……我跟着你生活这么多年,我很清楚,虽然福利院每月都给了你钱,但是那根本不够,这几年来,我的吃穿用度很大一部分都是你自己的钱,而且从现在开始,福利院不会再给我生活费了,到时候……我……我知道你没有多余的钱了。”
“当年院长信任我,便把你托付给我,那我怎么能食言呢?让她泉下还不得安心。况且,现在你我……还是这样的关系,不管怎样我也要把你供出来啊,可不能毁了你的前程。”
“可是……我……你已经没钱了。”
“你不管家,又不管钱,你怎么知道我没钱?你真是个傻瓜,你现在才担心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了,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我们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平日里我们省吃俭用,多多少少还是留了点起来,虽然不多,但也供得起你上两年大学,后面的两年呢,我们又从现在开始节省,不都就有了吗?所以你不要为了学费的事再愁眉苦脸的了。”
“哥……你怎么能这么好?”我扑向他抱着他,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有眼泪流了出来,但又不想给他看到,嗡着声音说:“我说过要给你幸福,反而却像个拖油瓶一样一直在拖累你。”
“你不是拖油瓶,只是现在的你首要任务是继续上学完成学业而已,等将来我们老了,我比你年长10岁,会比你更老,到时候反要你来照顾我呢。”
我复又抬起头来,握紧他的双手,言辞恳切地跟他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我用你的钱,将来等我毕业了,一定找很多的钱回来给你,我养着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的,那不是猪了吗?”
“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猪呢?”我破涕为笑。
8月底,古文研究生毕业回来了,不过还正在找工作,暂时也住在我们家里。
尚书去了香港差不多近一个月的时间,也在这两天回来,一回来就嚷着他那破嗓子铜锣敲得高声扯着说我们还欠他一顿饭。
我揶揄他道:“你还差这一顿饭吗?你看看你在香港才呆这么点时间,又长了一圈起来,就不怕再长一圈,到过年的时候都能绑着上称台上过称了吗?”
他是个富家公子哥儿,从没听过平头老百姓说的这种玩笑话。
于是他急忙问是什么意思,古文在一边哈哈笑着说:“你真是笨啊。”
尚书在古文这里得不到答案,反而还被戏弄了一番,便求助一边正经斯文的人,“平思,这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我哥反问他。
“安倾嘴里出来的肯定没什么好话,不过我还是好奇是什么?”
“安倾说的是……你快胖得变成猪了。”
哈哈哈……笑得我眼泪水都流出来了,正所谓万事万物有利有弊,尚书这富二代和我们这群穷友在一起,那铁定的经常被开蒜,而且他还一脸茫然无措什么都不知道。
玩笑归玩笑,不过对他还是心存感激,毕竟他帮过我们不少,最主要的是这个富二代怎么看都不像个富家少爷,虽然在生意场上,行事雷厉风行耍手段斗权术样样拔尖,但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是本身的他自己,那个心思单纯的尚书。
我哥订好了包间,把具体地点和酒楼的名字都发给了我们,我带着古文一起过去。
这顿饭既是感谢尚书之前找人帮我们搬家,同时也是为古文接风洗尘,他在三年前去了外地念研究生,真没想到,他又会因为我们而回到这座城市来。
尚书说:“这辈子,我们这桌‘麻将’再也不会一会儿没了这个,一时又少了那个。”
他们都知道我哥带我回家的事情,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没说,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只认为一切顺利一切正常。所以尚书就开始拿我们开玩笑,说:“这次回去见到老泰山了?那安倾你的老丈人是否还满意你这个小女婿?”
我知道——尚书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知道我哥还不会这么早跟家里坦白我们的事情,他说的‘老泰山满不满意我’,只是另外一个意思,他就是想知道我哥的父母是否喜欢我,毕竟我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相当于一个“拖油瓶”,他也是怕我哥的父母对我成为我哥的拖油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我都清楚也很明白,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愿意再提起的事情,还是被无意的翻了出来。心里不舒服,看向我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想要遮住到底是遮不住的了。
这是我们共同的禁区,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我们这么明显的异常,尚书和古文也都看了出来,只是既然已经提起了话头,尚书还是硬着头皮又继续问:“平思都带你回去见家长了,看得出他的一番情意,那安倾你又许诺了什么给平思呢?”
“见家长”实在是太不愿提起。
我在桌底下,伸手去握某人的手,紧紧握在手掌里。
吞吞吐吐地说:“许他一生……我……许他一生一世。”
本想说“许他一生安稳,予他一世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