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
“安倾,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这里?”
院长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看了我很久,才慢慢开口说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安倾是我在马路边捡回来的,那个时候只有两个多月大,被一件破布包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上写着他的名字和生日。
“好狠心的父母。”我哥一脸的怨愤。“那安倾的名字?”
“你等等,我去拿样东西来给你看。”院长起身就离开,
不大一会儿拿着个布袋又回来,坐再刚才坐的地方,她把布袋拉开,从里面拿出一曲破布和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出来。
她把思绪拉到遥远的年代回忆着。
“当初刚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曲布包着的,衣服裤子也没穿,幸好是夏天,不然就这么没衣蔽体哪还能活下来。”说着又把纸递给我哥,说:“这张纸上写的名字是何安青,边儿上的是生日,当时我看他面黄肌瘦,双目无神,还以为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患有疾病什么的。幸好最后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真是菩萨保佑。但是我又想着男孩子应要顶天立地的才行,要‘安得住天下,守得住倾塌’,哪能像小Cao那样青涩柔嫩,所以私自将这‘青’字改成了倾塌的‘倾’,”
“院长真是一番苦心,安倾也不会在意名字里有字被改动的。”我哥宽她心道。
我附和着说:“我不在意。”
“那年头啊比不得现在,抛弃孩子的太多了,总有些身不由己或无法言说的无奈。”院长叹息。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身世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想法。因为我对父母或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从小就没概念,比所有陌生的事物还要陌生。我把这里当成家,把院长当成最亲的长辈,可从未向别的孩子那样喊她“院长妈妈”。但不管怎样,人心都是肉长的,听到自己被父母抛弃的事实,忍不住一阵心酸,眼睛涨得有点生疼。我抬眼看外面,此刻,天早已一片黑暗,就着路灯的灯光,看到外面的雪下得更放肆了不少,风刮得呼呼炸响。
院长拉起我的双手,递到了我哥的手里,“平思,今天我……把安倾就交给你了。”
我哥承诺道:“您只管放心!”
连夜收拾行李,迎着风雪,我离开了生活11年的福利院。
自此,我和我哥开始生活在一起,一直到现在。
这年除夕,我哥做了一顿家常便饭,饭后由我收拾洗碗,算是过了我们的第一个新年。这时候我们之间还没有情感烘托,还没有伤春悲秋,纯粹的兄弟情谊。
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时间从我们身边无痕的擦过,一晃就是一两年。我们像是几何三角形一样,固定了框架和线条,学校、教室、出租屋,定时定点定线。
小升初考试,我语数两科加起来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我哥买了两本书送给我,白话文的《红楼梦》和《上下五千年》。
我现在回想起来,笑着转过头去问他:“你当初怎么不送我四书五经、《左传》或《战国策》?我现在就学古典文学的。”
他正经问道:“你能看懂?”
我只是想打趣他,哪里晓得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以为就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坐小轩窗、闲话家常、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日子会一直这样细水长流,直到我哥带了另一个人回来,两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三个人。
他叫晋朝,和我哥是同校同级不同系,死缠烂打追了我哥半年。他和我们住在一起后,和我哥是同桌吃同床睡。晋朝是属于天生有各种人缘的人,无论男女。他能说会道、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不在话下。晋朝这个人,现在我不再我哥面前提起。不管他做了什么,我哥不会怪他、怨他。我哥爱上他需要时间,恨他却没勇气。
不染纤尘、温文尔雅的周平思,也会难逃一个“情”字。
03.
由于我的户口属于福利院,我只能就读所属地的初中。好在的是,小升初的成绩考得较好,我被分进了尖子班里。
上了初中,我才开始学“鬼画符”英语,由于从来没有基础,所以最初的英语课,好比听天书。
这个时候,我哥又继续给我当辅导老师,因此我会占据掉他很多的时间,晋朝对此表示一个劲儿的不满。吃晚饭的时候会和我抢盘子里的肉,抢到之后拐个弯放到我哥的碗里,催着我哥快吃下去,怕我会去我哥碗里夹回来。晋朝对我哥一脸笑眯眯,转到我这里就是拿眼瞪我,还说:“你哥给你辅导功课,那么伤脑筋,给他吃了补补。”
夜里我会听见隔间屋子传来晋朝不要脸的声音:“平思啊,你对安倾那么上心,总是冷落我。”我哥哄着他说:“现在我不是挨着你了吗?”晋朝接着说:“你啊,白天要上班,晚上还给安倾辅导功课,你都快把你自己当大罗神仙了,我现在是既心疼你,又吃醋,你怎么补偿我?”我哥问道:“你想怎样?”随后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不可描述的声音。
其实,我还在挥霍小学毕业暑假的时候,我哥和晋朝已经开始在为他们大四的实习做准备了。
8月中旬,所有中小学还没开学,他们就已经去了学校注册报到。实习的单位统一由学校安排,我哥学的中文系汉语言,成天和文字打交道,晋朝学生物工程,则他们必然被分到不同的单位,我哥实习的单位在城东那边,离我们住的城南坐公交最快也要四五十分钟。晋朝倒是走了狗屎运,就在N大附近的一个实验基地实习,离我们住的地方步程就大概二十分钟。
每天我哥下午五点半下班回到家,吃过晚饭,再在楼下溜达一圈,差不多刚好是我八点一刻下晚自习。我担心他的身体,怕他累坏,所以,都会在晚自习的时候把作业做完,等着回家了再让我哥给我辅导一个小时的功课。
晋朝越发得寸进尺,仗着有我哥给他撑腰,就打着心疼我哥的旗号,使唤我使唤得跟个奴才似的要我伺候我哥,还要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