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为春握完下午的三组已经有点两眼发黑了,休息的间隙成员们去厕所的去厕所,抻腿的抻腿,也有人给左邻右舍分发小点心垫肚子。秦白手c-h-a在外套口袋里,指尖在口袋里把那玩意儿都快盘出包浆了。他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向易为春递过去一个小袋子,问:“吃不吃饼干?”
易为春伸手接住了,说:“谢谢。”
秦白笑了笑,说:“不客气。”
秦白从前也给过自己一块蓝莓饼干。那个时候他心思重,觉得世上最难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没心思想这些细枝末节,如今回头看向宁算什么,总是一重更比一重难堪。他拿着那块饼干放在抽屉里没有吃,像是囤积食物越冬的松鼠,后来竟然就把它忘了。
那种现烤饼干,就算抽了真空,也保存不了多久,大概现在早就过保质期,想吃也吃不成了。
不知道秦白口中的好吃又是什么味道。
易为春不太喜欢吃甜的,可是干他们这行,体能要求高,吃饭时间随机,身子骨得是铁打的,高糖高热才能活下去。他累得有些眼花,接过去,囫囵地塞进嘴里,就着饼干喝了一口水,猛地捂住嘴咳了出来。
秦白以为他是呛到了,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给他拍拍背,突然发现易为春低着头不动了。
他注意到异样,砰地站起来,凳子摩擦光滑的地面拉出好大一声,会场上大家都在座位上聊天放松,值守的工作人员也在后台休息着,没人注意到。
秦白几步冲过去,“怎么了!”
易为春皱了皱眉,摇摇头,没说话。
“怎么了?是呛到了吗?”秦白在一旁干着急。
易为春摊开了手,饼干渣被他吐在手心里,是红的。
秦白被不知名的恐惧钉在了原地,他瞪大眼睛望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易为春拨了拨手里的残渣,从里面捏出一小片雪亮的东西,迎着光抬头打量。
秦白呼吸一滞,差点站都站不住。
那是一截被剪断的美工刀片。
体育馆的场外喇叭响起,突然通知秦白和易为春的队列下午场延迟开放,具体时间待定,人群中传来一阵惋叹声。
第90章 代价
丁凯城带着小何医生匆匆赶到,秦白的脸白得像鬼一样,呆站在一边,人说话没反应,推也推不动,十分占地方。刚开始丁凯城还以为他也中招了,连拖带拽把他也塞进汽车后座。这里四面八方都是等着下午入场的人,相机也多,救护车进来不知要炸出怎样的流言蜚语,今晚上他S市都不用回了,直接给林先生递辞职信算了。
小何医生刚让易为春用矿泉水漱了口,吐到袋子里的水都是红的。
像是被那红色刺激到,秦白从座位上跳起来,头磕到汽车顶棚,开车的丁凯城都吓得差点踩刹车。杨宣赶紧护住他的头,怕那个没完,那个又来个脑震荡的,网上舆论没准就要疯传一哥二哥斗殴了。秦白不管不顾,抓住易为春的手腕,“你没有吞下去对不对?!你没有对不对?!”
那是什么,是用来割纸张割皮革的刀片,为什么会被易为春吃进嘴里,万一吞进肚子里怎么办?他头脑发昏,感觉眼底一阵发暗,怎么也想不明白,越想冷汗越冒,喉咙底有颗长了刺的核桃,逼得他要呕出血来。
易为春刚刚含了小何医生给的镇痛的药水,舌头发麻,感觉下半张脸都不是自己的,秦白握他的手腕还更疼一些。他说不出话,皱了皱眉,手往回缩,想要秦白放手。
秦白看到他皱眉,好像是被打了一耳光,颓然地把手放下了。“对不起……”
“秦白!你坐下!”丁凯城吼他。
他失魂落魄地落回座位上,手埋在掌心里,咬着牙说:“是饼干。粉丝在机场送的,我没想到里面会有刀片。我记得那个人的脸,机场监控应该也有,你们报警吧。”
是怎样的恨意,才能让一个女孩子,一截一截剪断美工刀片,耐心而细致地把它们塞入甜蜜的点心中。
秦白想到就浑身发冷。
蒋寒露说得没错,爱是大大方方,不是充满算计。他年少轻狂,事事如意,就天真地以为世界很简单,人心也很容易玩弄,他自信能骗过所有人,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是原来人心是这样一个可怖可畏的东西。
他还年轻,得到得太轻易,就忘了什么都是有代价的。
秦白没想到的是,一切苦果,都要回向他最珍视的那个人身上。
原来这就是对他的报应。
B团的负责人杨宣也随车到医院打点,B团有自己的协议医院,只是太远,估计路上堵都要堵上好几个小时,丁凯城大手一挥,直接开到了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
秦白和易为春外形本来就显眼,身量又高,就算戴了口罩和帽子,从走廊匆匆而过也引人注目,更何况还有丁凯城和杨宣跑前跑护航,好几个人探头探脑地望向这边。
在事情没有定x_ing之前,林先生向来是不喜欢MIXing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可紧要关头又顾不得那么多,丁凯城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特约的医生让易为春张嘴看了看创口,丁凯城在旁边殷切地问:“大夫,怎么样?”
对方疑惑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怎么会伤到这里?”
几个人一起沉默了,医生看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是特需,在医院这个地方,天潢贵胄三教九流他都见多了,心里多少有了点数,正常人谁会把刀片吃进嘴里。
“喉咙没事,那种玩意儿吞下去的可能x_ing很低,就是口腔和舌头有伤口,先清创,打个破伤风。看看有没有太深的创口,有的话就要缝针。”
丁凯城和杨宣两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还有,待会去验个血。”
秦白一愣,“您怀疑刀片不干净是吗?”
“只是不排除这种可能而已。”
麻药的效果很快就发挥了,易为春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嘴里有种异样的酸胀感。他分不清自己是张着嘴还是闭着嘴,好像五官中突然缺失了一部分,留下身体空落落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