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倦嘴里念念叨叨地，右手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方向盘，车里一片寂静，他没有再放歌了。
“Glow is low and it’s dimming , And the silence is ringing……”
来电铃声。
年时倦拿过副驾驶上的手机，接了起来，同时，红灯变为黄灯。
“小倦，快回来，妈她……”
年时倦咬着牙齿，没再听自家大哥在说些什么，挂断了电话，正巧，是绿灯了，他踩下油门，冲出。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妈她……
还有爸……
大哥暂时……没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Cao。
为什么这么慢。
CaoCaoCaoCaoCao。
年时倦加快了速度，脑子里混混沌沌地，什么也没有办法思考，什么也不想思考，他现在只想给自己c-h-a一双翅膀，飞回家。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买一套离家这么远的房子，应该买近一点，最好是跑俩步就能到的，但也只是妄想了。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年时倦低声说着，却又忍不住加快了速度——这个红灯快没了。
快到了快到了快到了。
再有一点距离，就到了，然后就可以下车，跑进去了。
就这么不停地念叨着，不停地想着，年时倦突然有些茫然。
那真的是梦吗？还是现在的这一切才是梦？
年时倦咬了咬下唇，让自己别再想太多，想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妈。
到了。
年时倦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向小别墅跑去。
门关得紧紧的，他用脚踢了几下都没人来开门。他没有钥匙，他早就把钥匙丢了。
就在年时倦打量着一旁的围栏时，门才打开。
“小倦，你……”年时灏即年时倦的大哥打开了门，看着眼前的弟弟有些无言。
“妈呢？妈怎么了？”年时倦挤了进去，直接掠过年时灏，向楼上走去。
“妈？妈怎么了？”年时灏反问。
“你……”年时倦转过头有些生气地看着年时灏。
“小倦？”一个温和的女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年时倦瞪了年时灏一眼，敲了敲门，打开门进去。
然后他感觉是自己把梦和现实搅在了一起。不过年时灏当时的话也让他有些不安，而现如今……
年夫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视，而电视……
“淑芬，你误会了，我和小红她……”
“误会？我误会了什么？你还叫她小红！你给我滚！”
“淑芬！你听我解释，我和小红真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我和她……”
“是呀，淑芬姐，我和司哥哥只是在这里聊聊天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
“你们给我闭嘴！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
年时倦后退了半步，看着自己身后的大哥，沉默地把门关上了。
“哥，你……”年时倦皱着眉，向楼下走去。
“我？我怎么了？”年时灏笑眯眯地看着年时倦，抿了口桌上的茶。
“……”年时倦声音低低地，“你在电话里说妈她……”
“哦。”年时灏点了点头，依旧悠闲，“妈她有些想你，这不，我也没想到你挂电话挂得这么快啊。”
“……”年时倦沉默地接过年时灏的茶，抿了口，换做平时，他也不会这么慌慌张张地，大概是前几日做得梦在现实中都一一实现了，昨天又做了那样的梦，而今天自家大哥正巧想将自己炸回来，真是……
“怎么，就这么想……”年时灏看着自家弟弟脸色y-iny-in，不大开心，准备哄哄。
“没什么。”年时倦打断了话，“尤对最近来得很频繁？”
“是啊，看样子是想逮到某人，结果……”年时灏挑着眉，莫名地勾了勾唇。
“……”年时倦没说话，喝了口茶，望着窗外开着正盛的花，又望着眼前的桌子，在厨房里忙活的王嫂……他从小生活在这里，熟悉这里的一切，但现在看来，又像是一点也不熟悉。
“我记得……我高考前尤对在我们家住，就住我隔壁，晚上经常来我房间，但不巧，我感冒了。”年时倦声音有些轻，目光也有些飘远，像是在回忆过往。
“是啊，当时尤对守着你，给你喂药，你们俩感情在当时也很好。”年时灏微妙地察觉到了不对，自家弟弟可没那么多功夫和自己追忆往事。
“不巧。”年时倦突然笑了，转过头，直视着年时灏，“正是我所谓的好朋友、好哥们儿尤对尤大少做的，我可真得感谢他，否则怎么会……”
年时倦轻轻地笑着，没再继续说下去。
“……”年时灏放下了茶，“你多久之前察觉的。”
“不久。”年时倦声音冷冷的。“就上个月。”
“……”年时灏算了算时间，那个时候自家弟弟有些反常，也提出了搬出去住，看来……“尤对……呵，他做的怕不止这些吧。”
年时灏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家弟弟体弱多病竟然是自己养出来的一条狗做的，这条狗现如今心大了，想要的东西多了，也不看看是谁让他有机会成为一条狗，而不是一个孤魂野鬼的。
“你查吧。”年时倦说，“我不大想知道。”
“嗯，你也要小心，记得多回来看看爸妈。”年时灏点头，“这件事……还是不让爸妈知道的好。”
“不，必须让他们知道。”年时倦原本微眯着的眼睁开了，“与其让爸妈全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不如让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哪一天尤对他借着爸妈对他的那一点怜悯，危害到爸妈的命，怎么办？”
“……也好。”年时灏默了默，叹了口气，“虽说我对尤对不大好，但你和爸妈……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年时倦闭上了眼睛，他有些心烦。
最看不透的，便是人心吧。
即便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也会突然转身反咬一口。
累。
“你也别想着他了，就安安心心地画你的画，尤对他，就交给我来处理。”年时灏摸了摸年时倦的头，也就委屈他把这些事藏在心里藏了这么久了。
“嗯，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在这里陪着爸妈，你有事的话，就去公司吧。”年时倦躲了躲，他有些不习惯年时灏摸自己的头。
“公司的事先放一放，好不容易聚一聚，哪能错过？”年时灏面色暗了暗，不过很快笑了起来，“小倦也长大了啊，不亲大哥了，真是伤大哥的心啊。”
“……”年时倦冷冷地看着年时灏，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年时灏也不介意年时倦的冷漠，自顾自地说了一大番话，最后坐在年时倦身边，恶狠狠地揉着他的头。
年母看完电视剧走下来，就看见这么一番情景，不由得笑了笑，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俩人这么开心地笑了。
某位被定义为开心地笑的人正冷着脸躲开伸过来的手，感觉自己真就是想太多了。
年父也走了下来，看着玩儿闹的俩人咳了咳。
“回来就好，你妈最近很想你……”年父说着，还没说完就被年母打断。
“小倦是不是瘦了啊？我记得你刚搬出去的时候脸没这么干梆梆的啊，来，多吃点儿。”说着，年母舀了碗汤递给年时倦。
年时倦笑了笑，接了过来，“没瘦。”
“是没瘦，我刚摸了摸，还胖了。”年时灏在一旁c-h-a嘴，趁机从年时倦碗里夹了块排骨，没办法，排骨太远。
年时倦冷冷地看着年时灏，看着他冲自己又笑了笑，津津有味地啃着那块排骨，也忍不住笑了笑，“哥，你少吃点，都有双下巴了。”
“别胡说，你哥我……”年时灏反驳。
四人坐在桌上，时不时说几句话打趣一番，时不时看着对方的眼睛，笑了起来。
很久没有这样了，但这不是最后一次，而是一个开端。
年时倦夹过年时灏碗里的丸子，笑了笑。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年时倦拒绝了在家里歇息，他不知道尤对在自己房间里究竟做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也就真的是恶心。
下午陪着年母逛了下商场，衣服换了换去，东西提来提去，真就是低估了女人的购物热情，现在累得没心情做其他事，晚饭也不想吃，反正午饭吃得多，还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