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路上停了下来。
正是下午三四点,人不多,但俩人就这样站路中间,还是很显眼的。
年时倦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放太松了。
甘来似也眨了眨眼睛,不过速度极慢,随即又垂下了眼睛。
年时倦心中长叹一口气。
完了完了,不大对劲啊。
也是,要平时甘来似顶多歪个头卖个萌,今天呢?倒不像仅仅因为这件事。
年时倦前后想了想,也没……嗯,懂了,小王子开始胡思乱想了,也是,高兴了这么久也算难得的了。
行吧,哄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最近更新更得奇奇怪怪地,真得……很抱歉啊……
☆、疑虑
但好歹是在路上,年时倦准备拉着甘来似的手,回家哄去——甘来似把他的手松开了,是真的很生气。
甘来似从来不会对年时倦生气,他是一直知道这一点的,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能明确的确定,但是……甘来似再一次挣脱了年时倦的手,细细地看着年时倦。
年时倦脸上没有厌烦,只有些独属于大人对小孩子生气无理取闹时的无奈。
甘来似无法抑制地有些暴躁。但这种暴躁不是对年时倦的,是对他自己的,他突然在想,为什么他比年时倦小,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儿出生,但最终,他还是升起了个念头,虽然这念头很快就被他掐灭了。
为什么年时倦不能把他当做同龄人对待?
甘来似抿着嘴,看着年时倦。
年时倦还是没有说话,表情还是那副样子,那副温和,独属于对他的温和,却也有点儿让他无措的温柔。
他突然惶恐了。
年时倦会厌倦的。
甘来似不否认自己心思多,想事也想得太过于深了,导致自己累,弄得身边的年时倦也累。
或许年时倦不仅仅是不相信甘来似的喜欢,更是不相信他自己的喜欢。
也是。年少时的誓约之所以珍贵也是因为实现的人是在是太少了。
年时倦不认为他和甘来似能成为其中可以一直坚持下去的人,虽然他现在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但没成功。
年时倦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没什么优点,没什么缺点,没什么过人之处,他虽说家境好,但仔细一看,又和街上哪一个人有什么巨大的区别呢?
年时倦从不认为自己特别,也从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高考的时候,年时倦是失利的了,他也不想复读,随便选了所学校混日子,平时也就画几幅画,了事。他从来没仔细地想过自己的未来,也茫然于自己的未来——因为未来真的太远了,也太近了。每一个下一秒都是未来,每一个上一秒都是过去,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当他在思考下一秒的时候,又过去了一秒了。
这种想法很恐怖。年时倦通常情况下都会在这里停住,不继续想,换个方向,或是找点儿事儿给自己做。
年时倦看向甘来似。
甘来似可以说是一个最美好的变数,也是他最喜欢的未来。
年时倦突然又忍不住想了。
他这样做,真的好吗?
没人能回答他。知晓这件事的只有这俩人,这事,也只有这俩人自个儿闷在心里想。
俩人都没察觉到过去了多久,心思像云涌,大概是因为风起才云涌,又大概是积蓄了太久,才云涌。
俩人沉默不语。
甘来似突然就不确定年时倦是否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他甚至连这个都在怀疑了。
什么都值得怀疑,但甘来似还是没忍住,有些厌恶自己。
他不能这么怀疑。
他应该相信年时倦的。
应该的。
但即便这么想,甘来似却依旧忍不住地惶恐。
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年时倦是在骗他,是在……
甘来似屏住呼吸,久久才吸了口气。他必须相信年时倦。
他相信年时倦。
这种强迫会让人升起反抗心理,越是这么想,他就越不会这么想。
他是真的不相信年时倦,但从某一方面,一个仅存的理x_ing告诉他,他得相信年时倦。
相信他。
甘来似对自己说。
年时倦没有什么不值得相信的地方。
甘来似看了眼年时倦,勉强开始相信。
年时倦喜欢他的。
即便一切都是假的……
甘来似切断思绪,不再继续想下去,怎么想都很糟糕。
年时倦想得胡乱,但没那么消极。
他突然就后悔了一小下,但也只是一小下,很快就回过了神,坚定了自己一直以为贯彻着的信念——今朝有酒今朝醉。
虽然这所造成的后果极可能对甘来似的未来很不负责,但年时倦y-in暗地想了想,他会为甘来似的未来负责的,好歹亲都亲过了,不就是他的人了吗?
年时倦心松了松,也抬头看了看甘来似,刚想开口,那种“唔——唔——”的救护车就将年时倦的话堵了回去。
年时倦和甘来似也只好放下心中的小心思,互相看了眼,跟在救护车的后面,跑着。
年时倦总忍不住担忧是不是自己n_ain_ai怎么了,还是自己爷爷怎么了,这种担忧是一直都存在的,从未消失过,不仅仅因为俩人是老人,更因为他们对年时倦的重要x_ing。有时候年时倦一个人走路上,听到救护车声都忍不住想打个电话确认下自己所关心的人是否都还安好,但理智将这种念头压了下去,所幸的是,没有一次是。
年时倦喜欢这种没中的感觉。虽然有点儿不道德。
一路跟着过去,年时倦见救护车没在自家停下来,就松了口气,但气还没松完,他就瞧见车停到尤确家门口。
虽然没认识多久,但好歹也刚见了面,上一秒鲜血还温热,下一秒……
年时倦没想下去,万一是傻叉和大妈呢?
担架抬进抬出,消耗三个。
甘来似没说话,只是皱了下眉,安抚x_ing地握住年时倦的手。
年时倦面色说不上多好看,但也没夸张到毫无血色,只是皱着眉,若有所思,这一若有所思,年时倦带着甘来似硬是坐上了救护车跟着去了医院。
傻……不,尤实抬上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呼吸了,血流速度都变慢了,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都没多说,沉默地做着最后的抢救工作。
死亡时间,下午四点十分。
第二个是大妈,年时倦没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耳朵突然就轰鸣了。
死亡就在他眼前突然发生了。
他在质疑自己,上来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眼前没星星乱转,就晕晕晕晕晕。像是地震,还是那种在脑内三百六十五度,不带停的地震,左偏一下,右偏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听不见,世界只剩下他自己,和一直震颤的事物。
像是很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年时倦甚至思考了下自己怎么能听到这么远的声音。
“死亡时间,下午四点二十。”
不是说她冷漠,年时倦甚至感谢她的冷漠。
年时倦听到这近似于机械的声音,打了个哆嗦,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一把捂住甘来似的眼睛。
失策。
不该上来的。
甘来似没什么伤感,更谈不上什么喜悦,就是……震惊。
死,死了?
甘来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黑暗,睫毛颤了颤,弄得年时倦手心痒痒的。
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死亡,以至于除了震惊,也不知该做出什么才好。
他……严格意义上,他和这俩人毫无关系。
那一石头,对甘来似来说,就是将他和这俩人的关系断了,但现在……更断了,是彻彻底底地断了。
怎么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
甘来似一直想着。
他也会这么轻易地就死掉吗?年时倦也会吗?所有的一切都会吗?
甘来似想起那个男人和女人了,这才惊觉。
不是第一次了,是第二次了。
一次记忆更深刻,对他感触更大的第二次。
第一次的发生,对他来说只是抛弃,而现在,这一次,是纯粹的死亡。
如此近距离的死亡,所带来的震惊和惶恐让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但对见惯生死的医护人员,这只是一声叹息的功夫,他们还有看看下一个人。
尤确的情况。
这一次没说死亡时间了,虽说如此,但情况依旧不乐观。
年时倦受着那痒痒的感觉,心里万分后悔。
他干嘛这么冲动地把甘来似也给拉上来?
年时倦是真没想太多,现在也是真后悔自己没想太多,上来干嘛?带甘来似见见本就该少见一点儿的死亡?
年时倦沉默了。捂着甘来似眼睛的手一直没松开,直到到了医院,俩人才下了车,看着医护人员推着有尤确的那俩单车往前狂奔。
现在年时倦有时间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