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出临时会议室,月亮在水泥地面上洒下一层薄薄的银光,像是笼着一滩浅浅的水迹。
林敬言已经悄无声息地把霸图队员集合整队完毕,他冲韩文清行了个军礼,自动站回了队伍中去。没有灯,那些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霸图队员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我没什么其他可说的,”喻文州笑着摇摇头,“就借用你们霸图的那句话吧,‘一如既往’。”
韩文清整装完毕,“一如既往。”他点点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像是幽灵一般敏捷利落地迅速消失在了喻文州面前。
凌晨4点钟,白华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他跳下车,学着当地人的样子按住胸口,“安技噶利贡(愿真主赐保佑您)!”他大声说。
年轻的库尔德小伙笑着还礼,“安色俩目阿来困木(愿真主赐福与你)!”又向他挥了挥手,才发动汽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白华知道,天黑后在X国城市的街道上游荡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即使是后半夜也不行。于是他拎着自己的小行李包在城外的一个废弃钟楼下坐了两个多钟头,等太阳终于攀到头顶才起身往城里走去。
摸了摸口袋,白华从里面捡出了几个25美分的硬币。受战争影响,X国货币飞速贬值,在战乱地带万能流通的美刀就又重新占据了货币市场的舞台。而据新闻报道说,在X国,人民币也能使用。有机会说不定可以试一试,白华想。
像每一个初来乍到的普通人一样,他对周边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尤其是一些上了年代的建筑,这位来自中国大陆的小青年还要凑上去摸两把再拍一拍,才能心满意足地走开。
街边小摊是战火也无法消灭的东西,白华在一个小巷口的摊子上买了一张X国传统风味的饼,黑袍黑头巾的女摊主给了他一小塑料碟白色的酱,闻起来有点像是酸n_ai一般的味道。那个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和手。白华接过饼和小塑料碟的时候,看到宽大黑袍的袖口下,掩着一条手工编织的彩色腕带。
像是开在黑色天幕下的一朵彩色小花。
白华冲她笑了下,撕了一小块饼下来蘸酱吃了一口。“Good!”他对女摊主比了个拇指,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对黑珍珠似的大眼睛里流转出了明媚的笑意。
对着脑海里的地图,白华在城市里兜兜转转,终于赶在太阳爬至最高点前摸到了这家工厂的门前。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平房厂房东边有个两层小楼的办公室,而在厂房的西边,则是由临时租屋平房所拼凑成的工人宿舍。
他擦了把汗,推开办公小楼的门,敲开了位于二楼的一间办公室。
“您好,”他露出自认为最淳朴憨厚的笑,“我是白华,中国大陆来的。”他手忙脚乱地从行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个,这是我护照,我不是偷渡客!”
“那个,我就想问问老板,您这儿……还招人吗?”
X国首府。地下红灯区。
几个穿着美军军装的雇佣兵们喝得有点醉,他们哈哈大笑着搂着姑娘们走进了窄小的矮门。”Mo,来,来!和我们一起,我们一起享受这人生的欢愉!”醉醺醺的西班牙人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姑娘的长袍下面,另一只手还举着行军酒壶做干杯状。
莫凡站在小巷y-in影里,手中的MA41卡宾枪一刻也未曾离手。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的“战友们”一眼,继续像尊雕塑般站在那里。西班牙人也没再理他,拦腰抱起小声惊叫着的姑娘就钻进了屋子。
政府无力镇压武装暴动势力,雇佣兵们像是闻到死亡臭气的食腐动物般蜂拥而至。他们堂而皇之地聚集在政府军大本营的眼皮底下,为了出价最高者开枪杀人。莫凡所受雇的中东战略职业资源公司就是一家“战争承包商”,公司并不参与组织和培养佣兵,但是他们手中掌握着各种各样承接“生意”的渠道。有稳定的生意,自然就有难以自成气候的小雇佣兵组织成为它的附庸。
莫凡不属于任何一个雇佣军组织,他是自由人。据说之前一直在东南亚地带活动,最近也跟随潮流来到了中东。
小雇佣兵组织和自由人通常都不会成什么大气候,因为他们只能接接那些不那么麻烦也不那么危险的任务。真正令军队都为之头疼的,还是那些装备精良组织有序的大型雇佣兵集团。他们动辄就能出动上百人,不仅有自己的营地和教官,还引入了军事化的管理模式,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型军队。
唯一和军队不同的是,他们并非为了爱国主义、宗教信仰、政治立场或是荣誉与道德而战。杀死一个目标至少5000美刀,一次交火任务价值3000美刀,他们爱钱,所以绝不会手下留情。
从雇佣兵身上能买到悍勇的战力,但买不到忠诚。因为他们怕死的程度甚于爱钱。
月亮被乌云挡住了。小巷被完全地浸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周围的任何一丝风吹Cao动都清晰地传入莫凡的耳朵。
他动了起来。带着超过30公斤重的北约制式单兵战术武器和装备,莫凡的身手依然敏捷利落。他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三楼的窗台,完美地把自己隐蔽在了阳台下面。谈话声从窗户里传出来,一点不落地全被他听了进去。
这次行动的临时队长正在和公司的联络人通话,他们说了不少,从任务的讯息到最近的时局。然后又聊起了最近正传得风风火火的小道消息。
莫凡听到队长挂了电话,又轻手轻脚地落回了地面。他站在黑暗里,不动声色地打开了自己藏在身上的一只非北约制式猝发电台。
“邱老板,别来无恙啊?”郎吉翘着二郎腿坐在悍马的车前盖上,嘴里还咬着根没点火的烟。他随意搭在腿上的手臂肌肉精实,似笑非笑的眼神如同一只正在休憩的金钱豹。
邱非暗自打量着他,这个男人上身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背心,卡其色仿美式军裤的裤腿被紧紧收在了靴子里,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绝非善类”的气息。和之前与他接头的李迅完全不同,这个叫郎吉的男人一点也不低调,张扬招摇得倒像是皇城脚下含着金汤匙的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