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区时,天刚刚黑下来,手机提示带伞,大概是晚上有可能下雨。
停好车之后,他抱着书坐电梯上楼。站在门外,余落输入密码的手停了一会,输进去了四个数字,“滴”地一声,门开了。
屋里是黑的,没有人。
余落站在门口,楼道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落下一个昏黄的影子,像是一个蜷在地上的小孩子。
他停留在原地许久,楼道的声控灯暗下去,周围全部又陷入黑暗里。
他才慢慢关上了门,打开了客厅的灯。
屋里有点冷,地上没有霍杨的鞋子,那双拿给他的拖鞋很整齐的摆在了侧面。余落垂下眼睛看了看那双拖鞋,拿起来放到了旁边的鞋柜里。
他走进厨房,水池里放着霍杨吃过早餐的盘子和牛n_ai杯,泡在水里,没有洗。
那张字条不见了。
余落转过身,看到了垃圾桶里撕碎的碎片。
他空张了张口,叹了口气,回过头,开了水龙头,在冷水里慢慢洗了那几件餐具。
洗了冷水之后,余落的手冻得有点发红。
他关上厨房的灯,拿了一个杯子,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冷萃好的咖啡,很凉,杯壁很快罩上了一层雾气。
余落毫不介意地喝了一口,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他正准备站起来,把窗帘拉上再坐下来,一低头,在地面上看到了一小堆烟灰。
烟灰?
自己不会在地板直接弹烟灰。
余落没有站起来,注视一会地上的烟灰,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擦着那一小片地面。
那片地面已经很干净了,他还在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右手使劲蹭过地面,手里的纸巾已经磨破了。
他的眼角发红,仍然面无表情,唯独额角的青筋显现,一滴泪掉到了他擦的那片地板上。
余落的动作骤然停止,他迅速揩去了那滴透明的液体。站起来的动作有些急,他甚至踉跄了一下。
他快步过去拉上了窗帘,关上了客厅的灯。想回到楼上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响起桌面上的那杯咖啡,又停下脚步,端起那杯黑色的冰凉液体,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楼上是黑暗的,他的身影像是洇在了墨色的背景里。
他抿了一口极苦涩的咖啡,想着,今晚不会有人再回家了。
阳光房的窗户里能看到外面的灯景。余落踌躇了片刻,他看了看自己的卧室,里面白天也遮着窗帘,现在漆黑一片。
他打开玻璃门,走进了白天阳光充沛的阳光房,开了暖气,坐在了那把躺椅上。
透过玻璃墙,外面的灯光大多数是暖色的,人类似乎在夜晚更加渴望温暖。
余落打通电话的时候,那边的人语气有一丝惊喜,很快帮他确定了一个距离现在很近的时间。他打开备忘录看了看工作安排,时间没有冲突,就应下了约好的时间。
挂断电话的时候,余落犹豫了一下,客气地请徐文有空出来吃饭。
对方果然委婉地拒绝了,预料之中。心理咨询师一般会跟自己的病人保持一些距离,即使余落严格意义上算不上他的病人。
徐文是在五年之前被介绍认识的,余落当时在他的老师那里已经接受了药物治疗。徐文对他的治疗方案提出过一些建议,很有效。后来情况稳定下来,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余落找他比较轻松,一来二去接触多了起来。
徐文的印象中,余落一直是一丝不苟地穿着整洁得体的衣服,严谨认真,年轻有为的青年,社会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如果不在诊所看见他,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适应x_ing情绪障碍一度严重到用过大量的药物治疗。
关上手机,余落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窗外的霓虹灯逐渐暗淡下去,雷声大作,没一会雨滴猛烈地砸在了玻璃上,噼里啪啦。
外面的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到雨水顺着屋顶往下倾泻。
屋里温暖的灯光下,年轻的男人端着一杯咖啡,仍然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悲喜。
作者有话说
突然感觉霍杨有点渣啊哈哈(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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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叫》:美国同x_ing恋诗人艾伦金斯堡代表作品
第二十一章
霍杨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
秦亮不知道他跟余落之间的事情,天又下起了大雨,就径直开车送了他过来。
尽管已经做好了住酒店的准备,看到车灯打在这条熟悉的路上,霍杨心里还是有一种略略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头有种莫名其妙的雀跃。他努力忽略掉这种奇怪的心情,跟秦亮扯东扯西的聊起了陈陆安要回国的事情。
之前开电话会议的时候,陈陆安就提到过自己大概开春之后会回国,亲自管理公司财务方面的事情。他是公司最大的投资人,虽然在其他事务上不擅长管理,但是财务确实需要他来掌握着。
陈陆安个x_ing很强,但对朋友又热心,霍杨生病之后,远在美国的他还是帮忙处理了很多额外的事情。
霍杨很感谢他,琢磨着等陈陆安回国之后,怎么好好款待一下这位从小就认识的发小。
从车里下来之后,秦亮很麻利地探头跟他说,“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不过你代我跟余教授打声招呼,我这过来了又不进去,不说一声没礼貌。”
“行,你不用管了,赶紧回去,注意安全啊!”霍杨挥了挥手手,赶紧躲到一边店铺门口的招牌下避了避雨。
秦亮启动了车,一阵烟似的很快不见了影子。
霍杨冲到雨里,快步跑到了楼下,边跑边抬眼看楼上是不是亮着灯。看了一眼,他停了脚步,有些纳闷地又看了一眼。
余落的房子窗户里是黑着的,没有开灯。
难道是余落不在家?他去哪了?这么大的雨他会去什么地方啊?
霍杨略微想了一下,突然感觉心里很慌,一种从没有过的心焦的感觉填满了胸腔。他已经忘了自己出门的时候憋满了一肚子对余落的气,现在脑子里只有担心,莫名其妙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