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霍杨度过了整个大学时代的这座城市,给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了。
霍杨掏出手机叫了一辆快车,他得尽快到之前住的地方,把收拾好的东西打包,寄到W城。
剩下没用的物品,大概今天就得扔掉了。
霍杨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头。
自从那天余落吃饭的时候提起了他的老师的事情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谈到过这些事。到了定好的机票的时间,霍杨跟秦亮说了一声,就来Y城了。
尽管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也只好忍住了。
只是,想起那天晚上的慕斯蛋糕,他皱了皱眉头。
搬家公司的人动作很快,霍杨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的时间,工人已经陆续进来开始听组长安排工作了。
霍杨只需要他们打包整理一下,转寄给物流公司就好,不用太麻烦。
剩下的事不用他c-h-a手,霍杨在卧室和客厅看了看。
其实离开这里并不算太久,房间却已经失了人气,连家具都沾上了寂寞的感觉。霍杨掀开窗帘,打开窗子给屋子里面透气,能看到篁外打麻将的老头还是那几个,隔壁邻居家的大姐骑着电瓶车回来了。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过,霍杨却觉得有些难过。
索x_ing坐在一个房东留下的软沙发上,霍杨刷了刷手机。
消息也都是工作群里的,招聘已经开始了,还有几个秦亮找来的朋友帮忙的,也在群里,霍杨没说话,看他们聊一些工作室选的新人。
陈安陆弹了个消息,说是订好机票了。
霍杨揉了揉眉毛。
他给陈安陆私发了个表情,那边很快回了他,“下周六,过来接我。”
“跟秦亮一块过来。”
“我还没见过他呢,你带着也行。”
“你见过的,你又忘了。”
“随便吧,我要吃中餐,川菜。”
“给你点个牛排你不得摁死我。”
没想到陈安陆能回来的这么早,霍杨感觉心里明亮了不少。
“霍先生!”那边传来工人的声音。
霍杨应了一声,站起来过去继续监工。
东西已经装了两大箱子,需要带的也都差不多了,剩下的是霍杨要用的专业书籍,还有一些纸张笔记本之类的,霍杨之前给工人师傅叮嘱过,这些他得看着分个类。
书码了很高的两摞,霍杨挨个看了一遍,没问题,虽然很多,但还是得运回W城。
旁边的笔记就得霍杨一本一本挑拣了。
很多是霍杨本科时候记的专业笔记,还有几本是霍杨学英语用的单词本,都没什么用处了,他打开翻了翻,里面用钢笔写下的字迹有点褪色了。
霍杨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放进了装废品的纸箱子。转过头,刚才的位置还落下了几个很厚的皮面的笔记本。
是几个一模一样的本子,灰棕色的皮制封面,有些划痕,边角很明显的磨损痕迹。
霍杨打开了其中一本。
字迹不是他的,黑色的碳素笔写的,是一本手抄的小说。这本小说霍杨很熟悉,是他发表在文学网站上的第一本小说,文笔很稚拙。
他坐在了一个小凳子上,闭了闭眼。
那字迹他也还算熟悉,不算好看还是一笔一划的,有种别扭又执着的劲。写这字的人他从前也很熟悉。
霍杨站起来,把这堆笔记都放到废品箱子里。
他走到窗边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刚发表的第一本小说反响不是很好,文笔也一般,不够出彩,霍杨当时还挺丧气的。
那时候的徐媛总扎着高高的双马尾,她站在超市,举起来很厚的几本笔记本,冲他挑衅地一笑,“霍杨等着啊!我给你一个惊喜!”
后来……什么节日霍杨已经忘记了,徐媛把那厚厚的四大本笔记本交给了他,里面密密麻麻地都是手写的文字。
那是他的第一篇小说,拿捏不来节奏的他絮絮叨叨写了好几十万字。
还真是惊喜,霍杨记得自己眼眶都s-hi了。
工人开始把箱子抬出门,霍杨掐了烟,跟了出去。
收废品的瘦大叔急躁躁地按喇叭,催着他们快点把东西搬下去,说是还要到下一家去收,霍杨给他递了一根烟,瘦大叔瘪了瘪嘴,不说话了,把烟夹到耳朵上,拿了根自己的便宜烟抽了一口。
他把抬下来的纸箱子放到秤上,按了几下按键,侧过脸来说话,“五十块钱,我还给你算多了的,看在你的烟的份上……”
霍杨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元递给他,大叔不信任他似的,用手捋了捋对着太阳看了好几眼,霍杨实在忍不住,说,“是真的,我刚从银行取的。”
大叔抬起来不太满意的看了眼他,摆摆手,把秤收起来,把那一箱子东西收上三轮车。
霍杨又看了眼那个纸箱,盖子合上了,看不见里面。
曾经一笔一划地写过这么厚厚一沓笔记的人,都用那种极不体面的方式走了。
瘦大叔发动了三轮车,一溜烟地开出了小区。
身后的搬家工人忍不住啐了一口,“老东西,寒酸样!”
霍杨笑了下,没说话,进了电梯。
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狼狈活法,谁都别笑谁。
屋里没多少东西了,搬家公司派来的车还在楼下等着,打包的东西都搬下去了。
工人帮他整理了一下,就要回公司了。霍杨填了个单子,刷了卡,里面领队的师傅让他不用担心,寄出去之后都会发短信通知他。
送走了搬家公司的人,霍杨感觉房子一下子空了下来,已经联系好房东退房,说好了下午三点半房东过来取钥匙。
霍杨到卧室,用目光检查了一遍房间,柜子都已经空了。他拉开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把其他的房间同样检查了一遍之后,就有点不知道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