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不少背着大书包的学生,年轻人不少,他们安静地挑选自己喜欢的书,有时候低声交谈,脸上带着笑。
两个人分开看书。
余落顺着墙壁慢慢往前走,店里的背景音乐是爵士,女歌手很欢快的语调,淡淡的。这家书店的分类很别致,需要慢慢寻找喜欢的书。
霍杨抱了两三本书,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是他想读的。
两个人各走各的,过了一会仍然在同一面墙壁前相遇了。霍杨已经在袋子里装了七八本书了,他拽拽余落的胳膊,叫他过去看。
“我想买这本书好几年了,刚巧遇到了,这里面好多偏门的书。”霍杨指指包里装的书,“你想看哪个作家的书我可以给你推荐。”
“好。”余落点点头,认真挑选起来。
书店开业以来第一次做活动,折扣力度很大,看到合适的书就得尽快下手,一个眨眼就有别人据为己有。
“毛姆的话,你应该看过了,你可以跟我一起看巴尔扎克。”霍杨笑起来,嘴角上扬。
巴尔扎克的全集是灰色的很旧的小册子,很有年代感,余落拿了前两册。
“冬天我住院的时候在看里尔克,诺,就这本,”霍杨伸手拿了一个小书,墨绿色的硬壳书,“《布里格手记》,我喜欢了一段时间。”
“你最近在看什么?”余落依言把书装进了袋子。
“最近,”霍杨想了一会,“最近对博纳科夫感兴趣,一个美男子,啧。”
门口的位置有一个留言册,书店邀请第一次的现场顾客写一段话,什么都可以,会给一个编号,以后想看也可以。
霍杨有点好奇地看别人都在写,拿了张信纸坐下来。
余落在付钱,他对每本书是一样的温柔动作,一本一本从收银员手里接过来,装进袋子。
笔尖落在纸张上,划动,字迹慢慢显映。
“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我陪你到这里的下一次,那时你读完了这些我给你挑选的书,或者是我们兴之所至。
我们会不会牵手,带着几分愉快。
或者你和别人,一个和我不同的人,他是抽烟还是不抽烟,他会不会夸赞你做的菜好吃,我想应该是的。
但凡是你值得拥抱的人,那一定是和你一样温柔的人,可惜我只能想到这里。
因为我心里无论如何都会盼着你幸福,我能见到的最温暖的幸福那样,可再往深处想,那些细节,还是不要了。
大抵这颗因为你跳得更踊跃一点的心,它受不了。爱上你之后,我才晓得心痛是一种生理的反应。
心脏,连着肢端,手肘的内侧三寸远,应该有着一道血脉,一想你就心头血起。
我料想应该是它作乱,我想起你,我的左手无名指就抽痛几分,愈想你,它就愈放肆地作祟。
只是那日我看着你,你低着眼角在笑,我就想,我偏要想着你,恶狠狠地想着你,四肢百骸都想着你,五脏六腑都对你动情。
和我很久以来的路逆道而行我是心甘情愿。”
暮色降临时分,余落提议近郊的路上开车逛一圈,车道上的人意外的少,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初夏的微风袭人。
天黑的时间推迟,这个时间南方的雾气和云霞相伴而生。车道远处的树木像旧电影加重色调后发灰发沉的黑绿色植物,天还是蔚蓝,白云照旧被风带着流浪。
霍杨觉得一瞬间仿佛置身洛丽塔横跨美洲的旅行的景色中,地平线开阔,一望无际的柏油路和遥远的目的地。
“我是一只五足动物,”霍杨把头靠在窗玻璃上,滑动手机,“但是我爱你。”
余落没有转头,开了电台,隔了一会开口说:“你无聊的话,听电台好了。”
“你们老年人才爱听这个。”霍杨坐正身体,“你今晚想吃什么?”
“做寿喜锅。”余落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买了好几根胡萝卜?你打算拿那个做什么?”
“我就……随便拿的,我这厨艺,可能就,”霍杨清了清嗓子,“生吃吧。”
余落笑了一声,没柰何地摇了摇头,“做寿喜锅,我再炒点臊子。”
车开到市区,人变得越来越多,正是逛街的人群消费的高峰时段。霍杨对这种繁华有种无动于衷的姿态,他放倒座椅,靠在椅背闭上眼,“那是什么?”
“西北的一种面,叫臊子面。”余落从容地跟着车流打方向盘,“把肉和蔬菜切碎,加上佐料,炒成浇头,盖在面条上。”
“唔,你上哪学的?”霍杨看着余落开车的侧影。
“出国的时候,有个室友是陕西人,教我的。”余落笑起来,“他说家乡每家每户都会做,离了家乡再没听说过。”
“我也好想吃n_ain_ai做的饭,她做的菠菜饼也跟旁人的不一样。”
“菠菜饼?”
“就是把菠菜打成蔬菜汁,和进面团里,就成了绿色的饼。”
“回去试试吧。”前面转弯,余落把车窗关上,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从人行道走过去。
霍杨伸手摸了摸放在前面台子上的烟盒,没打开又收回手,过了一会低低地说:“有点想她了。”
“谁?”余落的视线落在正前方,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唯独车突然颠簸一下。
“n_ain_ai,”霍杨笑了起来,突然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愉快,“还有谁?”
“哦。”余落也笑起来,“忙完了回去看看。”
“你什么时候回老家啊,一起吧。”霍杨扭头看窗外,亮起了很多灯,显得人间一片热闹。
“我,应该不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