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罪,上帝会爱你,他会宽恕你,任何罪过。”神父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我有罪。”余落睁开眼睛,低低地笑了一声,“可上帝不用宽恕我。”
离开挪威的早上,他开车路过那间破旧的教堂,孩子们还在里面唱诗,鼻子很红的神父穿着黑色的袍子在认真布道。
神的身上依然落满了灰,阳光撒在上面,浮尘飘在空中。
余落站起来的时候,旁边的流浪汉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了。教堂的祷告也告一段落,钟声不时响起,和繁华的市容交织地很和谐。
他看了眼手机,弹窗提示多了一个新粉丝:“你没有霍杨帅”关注了你。
他抿了一下嘴,还是没忍住,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半边嘴角翘了起来,又掩饰x_ing地往下撇了撇,变成一个别扭的表情。
我有。
霍杨翻看这个微博号只用了半个小时。
余落的微博从上到下只有不到一百条,这个微博却是七八年前申请的。这一百条里面还有好多事转发了同事获奖的消息,学校官博的消息。
只有七八年前发的一条微博上是一张余落的照片,很有年代感的照片,滤镜泛黄,像素很低,边缘加了很重的暗角效果。
那时候的余落手里拿着一本书,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有点慌的笑,青涩的样子很像小时候。霍杨趴在沙发上看了半天,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这张照片把和余落交错的时光衔接上了。
他是这样一点一点长大的,从穿着球鞋,背着大的出奇的书包,变成一个瘦高又不善言辞的少年,最后在自己没能看到的时间空间变成现在的模样。
霍杨叹了口气。
伸手往上滑,点进了最近一条还没看评论的微博,没什么内容,只是说要记得把数论的讲义再打印一份备份。
下面显示有人评论?
——“我已经回国了,如果有意外情况可以视频咨询,药一定按时吃。”
霍杨坐直了身体,他没看懂这个评论,更没看懂余落的回复:“还可以,有问题我会联系你的。”
有什么问题?
霍杨觉得心脏被抓了一下,很久之前看到电视上的事故,给余落打不通电话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那个头像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起来长得不错。霍杨抬头瞪了一眼小猫王,难道又来一个?
他点进那个微博的首页,第一眼就看清了简介。
霍杨觉得空气像是下降了几度,浑身有点忍不住地发冷。霍杨 清了清嗓子,往下滑了滑微博,那个人最近在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他坐在了沙发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简介。
“奥文心理咨询机构”。
霍杨伸手到口袋,但是什么都没有摸到。这段时间,他跟余落都很默契地很少抽烟,口袋里是空的。
他有些烦躁地翻了几下茶几,找到了一盒没有拆开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两口又掐灭,慢慢蹲到了地上。
烟灰掉落在地面,霍杨伸手在光洁的地板上擦了一下。他很想再看看这个人是治什么的,余落跟他还说过什么。
可他感觉全身像是脱了力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喜欢的那个人是这样活着。
他站起来,把烟丢到垃圾桶里。慢吞吞地压了压有点发麻的腿,挪到厨房倒了杯冰咖啡,像余落一样喝了一口。
他靠在门框上,闭上眼慢慢咽下嘴里很苦的咖啡。
余落的生活是这种味道吗?
作者有话说
P.S.
1.“Te decet hymnus deus, In sion et tibi reddetur……”主!我们要,在在锡安歌颂你,并……
“votum in Jersalem……”在耶路撒冷向你还愿……
——《In Memoriam》
2.学校的建筑略微参考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建筑物
第五十章
霍杨想了想,把咖啡放在桌上。他走到客厅的书桌旁边,翻了翻桌上的东西,除了很整齐的一摞书,原木色的桌面上只有一个黑色的笔筒,一只水杯,素净得像余落一直以来的样子。
他愣了愣,把手撑在书上,静静站了一会,上楼打开了余落卧室的门。
除了余落在卧室里的时候,霍杨没有进来过这间屋子。现在余落不在家,窗帘拉下来,卧室幽暗又空荡荡。他径直走向衣柜旁边的垃圾桶。
果然,只有一只小药瓶躺在里面。霍杨伸手把药瓶拿了出来。
天黑之后,大家决定先去吃晚饭,再开会。余落拿出手机给霍杨打了个电话,想提醒他记得给那几盆小花小Cao浇水,霍杨带回来就撒手不管了。
“嗯。”霍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你……怎么了?”余落坐在酒店的大厅,等几个女老师化好妆。
“没事。”霍杨打起精神,不想让余落听出来自己心情不好。
同事都出来了,余落站起来,朝电话那端笑了笑:“我要去吃饭了,晚上再说?”
“好……余落!”
“啊?”余落愣了一下。
“没什么……你,注意身体。”霍杨吸了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坐在没开灯的卧室地毯上,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想了想,打通电话:“秦亮?”
“嗯?霍杨。”
“我要出国一下。”霍杨把腿盘起来,抱了一个抱枕在怀里。
“唔?为什么?”秦亮很奇怪,“我们刚拿下这个融资,这段时间……”
“很重要的事。”霍杨叹口气,“我把工作进度发你邮件吧,我给刘端他们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