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医生的建议,你不愿意也没关系。”霍杨看着他低头的样子,挺直的鼻梁,垂着的眼睑。
“是我的建议。”余落抬起头,台灯的光打在他的侧脸,半边脸隐藏在y-in影里,另外却露出一个足够温柔的笑,“是我告诉他,我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所以你可以知道所有的情况。”
“嗯。”霍杨把手背在身后,用了几分钟缓缓地靠近他,余落把手里的纸巾丢在桌面,伸手抓住了霍杨的衣袖。
他舔了舔霍杨露在外面的脖颈,头埋到霍杨的肩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抬头,从霍杨的下唇开始问他,吻过嘴唇,又吻了吻他的鼻梁,眼睛靠在了很近的距离,霍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把手从余落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轻轻地摸他腰部的肌肉线条,“今晚我想陪你睡。”
余落笑起来,肌肉也跟着用力,霍杨贪得无厌地又摸了摸,嘟囔起来,“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睡不着,看见你睡更难受了。”
“那我也不睡。”
“不是这样的……霍杨……”余落摸了下霍杨的嘴巴,“别这样。”
霍杨不说话,一直看着他,不眨眼,看到眼睛发酸。
“好吧。我要是睡不着你就回去。”余落妥协,掐了一下霍杨的腰。
醒来的时候,卧室的阳台刚透进清淡的晨光,有些发红的色彩。余落睁开眼,感受了几秒一个没有眩晕的早晨。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醒来的时候不是噩梦,而是清晨。昨晚意外地没有失眠,他甚至做了个中学时代放假的梦。
他突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一边。霍杨还在熟睡,被子遮住了他的下巴,手臂弯起,搭在两人之间的枕头边缘。
余落眼里的笑意更深,他轻轻把霍杨的半截手臂放回被子里,撑着脸看他睡着的样子。霍杨的呼吸很沉,很慢,眼皮上有淡青色的血管,会无意识地砸吧嘴,似乎做了什么梦,轻微嗫嚅了一下,又重新沉沉地睡着。
到徐文的诊所之前,方深打来一个电话,说照片做好了让他们自己来取。霍杨拐了个道先开车去了工作室,他进去取照片,余落在车里等。
方深亲自装进相框的照片,是他之前看过的那张,照片里的人眼睛里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剩下的装进了一个相册,霍杨翻看了一下,拿纸袋装了起来。
方深叫住他,“霍杨哥,你等下。”
霍杨坐沙发上给余落发消息,“他好像还有事。”
方深从楼上拿下来一个小相册,“喏,这个是胶片机拍的余落,有抓拍的,给你带回去,这个完全没有公开的。”
“啊!天哪!谢谢啊,我替余落谢谢你。”霍杨真的惊喜,他想了想没打开相册,原封不动地装了起来。
“不客气,辛苦你们了。”方深很认真的道谢。
“没有没有,”霍杨都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不专业的人,反而影响你们的进度了。”
“对了霍杨哥,微博上有人给我发消息,让你发自拍。”
“什么……”霍杨挽了下袖子,“我都好几天没打开过来,怎么还找到你那里啊……”
“哈哈哈哈,你上去看吧。”
霍杨道了别,走回车上,敲敲余落的车窗,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纸袋,又绕过车头坐到副驾驶。
“太好看了吧,”霍杨打开纸袋,给余落看那张最大的照片。
“还行,他技术真的不错。”余落伸手摸了一下照片上霍杨的脸,隔着一层玻璃。
“以后每年,我们都去找他。”霍杨把胶片的相册拿出来,打开了外面的封套。
“好,这是什么?”余落接过那本小册子,“什么时候拍的?”
“是助理用胶片机拍出来的,我蛮喜欢这种。”霍杨也伸手摸了摸照片里的余落。
余落侧对着镜头,眼睛一直看着那边的霍杨,在不被注意的地方,被镜头记录下来。所有的眷恋,在这一秒变得一览无余。
余落甚至有些羞赧,他抬头看霍杨的眼睛。
“你也很喜欢我,对不对?”霍杨开口,手指触碰到余落的脸颊,那里有一颗很小的痣,他摩挲一下。
“对。”
在很多年的时空里,都很喜欢你。
离开挪威之前,余落开车去了世界上最长的公路隧道,横穿了奥斯陆和卑尔根的洛尔达隧道。旅行出发之前,医生叮嘱他虽好不要独自开车经过隧道,容易引发焦虑。
那条隧道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余落打开电台,还是前几天的瑞典电台在读诗。隧道中的信号不好,主播的声音时断时续,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他开始控制不住手心冒汗,蓝色的隧道景色,更像是一段地狱的旅途。或者和爱情一样,不要一个人前往,余落想。
会有人爱我吗?
他把车停在设立的休息区,喝下一口水。那个曾经试图去爱的人,就要永远留在这个已经醒来的梦境里。
重新启动车子,蓝色的光芒始终没有改变,看不到前方的太阳。电台的主播读一句有名的诗歌:“我如隧道般孤独,众鸟飞离我身。”
余落直视前面的车辆,很多事情就像被放置在隧道的另一个入口,再也没有勇气横穿过这里。
二十分钟就像一个世纪,走出隧道的一刻,余落乍然放松身体,把车停在前面的休息站。
他下车,慢慢站直身体,回头看着隧道出口的标识。
只觉得两手空空,这世间无所依仗。那点荒野上新Cao一样的暗恋,竟然温暖人心。
柠檬糖一样的回忆,酸楚也被忘记在隧道那端,只是想念霍杨,所有不在他身边的日子,搭建成了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