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你不也变了吗?以前的你,根本没胆子这么跟我说话。”安堂避开了他的眼神,看向窗户,脸上的面具是那样完美无瑕。
“你——”川哥还想说什么,安堂举起手腕,打断了他,示意他看表,语气有些不耐地道:“快点决定吧,他的时间可不多了。”
从纷杂的往事中回首,川哥轻轻叹了口气。六年了,他离开那个家,已经整整六年了。
当年因为李来的死,他没办法再在学校待下去,就退了学。
然后,他没有安叔叔和阿姨告了别,就离开了那个家。
至此六年。
如果不是安堂找到他,告诉他安叔叔住院的消息,他们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永不再见。
此时川哥刚到达医院,大强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安叔叔所在的病房,正要推门进去。
他和大强说着话,却猛得被人从背后拽住了胳膊。
被强行扭过身子的川哥看到了阔别多年的安堂的脸,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回过神,蹲下身子,默默捡起了手机,同时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电话还通着。
“你男朋友?”安堂问他。
“不是。”川哥语气淡漠地否认了。
他甚至本能地不想让安堂知道大强的存在,没说几句就匆忙挂了电话。
“安叔叔到底怎么样了?”
“他年纪大了,心脏出了问题。这次突然在家里晕倒,幸好我和妈发现得及时。”
“那他现在?”
“他已经醒了,但医生给他做了全面检查,说他血管狭窄比较严重,需要做个手术,植入支架。爸已经同意了,手术约在明天上午。”
“支架植入……有风险吗?”
“风险挺低的,医生说不到1%,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那我进去看看他。”
两人一番对话平静而客气,不过六年,已然生疏成这样。
川哥转身推开门。没有看到身后安堂努力压抑自己不激动地上前而握紧的拳头,还有那凝视着他的深不见底的眼神。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为了找到他,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
另一边,大强从黄毛那里知道了川哥老家在b市,他一边郁闷川哥从没告诉过他,一边找刚好在b市市局工作的同学查川哥以前的具体住址。
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同学给他打电话,给了他一个地址。
大强说,谢了兄弟。
同学以前跟他玩得特别好,也知道他x_ing向,还打趣他是不是追媳妇去。
大强笑笑,没回答,只说回来请他吃饭。
同学说,好啊,到时候让我见见你家那位,看看是谁有能耐让你这么穷追不舍。
大强直呲着牙乐,嘴上却说去你的。
这边和同学嬉闹着挂了电话,那边大强已经在网上订好了车票。
坐上火车,一路晃晃悠悠,将近十二小时之后,他终于到达了b市。
他下了车,大约是下午六点,此时天已经快黑了,他先就近找了个宾馆把行李放下,然后就直奔同学给的那个地址而去。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大强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行动有些唐突了。见了川哥,他应该说些什么好呢?他要怎么向他解释自己这次莫名其妙的突袭呢?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这么急着赶过来,毕竟再等几天,川哥就回去了。
可要等几天呢?大强已经一秒钟都等不了了。他想见川哥,他要告诉川哥,他想清楚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念头是那么强烈,足以燃烧尽他所有的理智。
第9章 Chapel9
与此同时,川哥回到了自己离开多年的家,他从前的家。
进了他自己的屋子,川哥有些惊讶,屋子里没有灰尘,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与他离开那天并无区别。
似乎有人专门清扫,且时时照看着这里。
他猛然间泛起鼻酸。
他进了自己房间不久,安堂也跟在他后面从医院回了家。
安堂径直走向了川哥的房间,像他这么多年所做的那样,正要把门推开,想起川哥回来了,顿了一下,手上习惯x_ing正要去推开的动作改成了轻轻叩击。
川哥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了安堂。
这么多年过去,安堂依然恰好是高出他一头的距离。
“有什么事吗?”川哥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般疏离。
可安堂却明显是怔住了,眼睛里似乎有某种晶莹的东西在闪烁着。
川哥没注意到安堂内心翻腾的情绪,直白道:“怎么不说话了?如果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他甚至下了逐客令。
“我……”安堂脸上的表情一再变幻,似乎有好多的话要说可又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憋在心里的那种痛苦和无奈。
“我来看看你。”安堂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川哥像是觉得这话挺好笑似的,笑了笑,淡淡反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我只是想关心你。”安堂脸上的表情带了一丝苦涩。
“别这样,安堂。”川哥已经听不下去,他不想再见到这样假装的“兄友弟恭”了。从李来死亡的那一刻起,他跟安堂就彻底地决裂了。
“你忘了吗?安堂,走之前我说过的,李来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安岩。”安堂有些悲哀地叫他的名字。
“别这么叫我了,安堂,我现在改回以前的名字了,还是叫我刘川吧。”
“你连名字都改了。”安堂低声喃喃。
“那爸妈呢?”他突然提高声音,直勾勾地盯住川哥,质问道:“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不顾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