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里有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头发烫的卷卷的。搞着卫生。
“二叔,那混蛋真的会出现么?”
“会。”
“二叔,那大妈是什么人?”
“恩?”
“怎么会有人和那种人渣有关系?是不是他妈?难怪看上去长那么丑!要不把她也杀了?叫她生那么个无耻该死的儿子!”
“冷静。小贤。先观察,在调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能动手。”
“可是……”
“阿朱是怎么死的?”
“哎。”他沉默一下,他最喜欢阿朱那个角色,可以易容,他小时候就喜欢各种面具,大哥每到一处都会给他搜集点东西。“要不是乔峰问段正淳的问题不明不白的,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那种悲剧。乔峰还大侠呢!什么‘当年你做过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害得一个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道’‘接二连三的又不断再干恶事’……他的性格应该豪爽的直接上去就问‘段正淳,你丫是不是在雁门关当了带头大哥,杀了契丹武士…………”
我看着他滔滔不绝的义愤填膺的样子很亲切,好像看到了静静的表演。为什么忽然会想起她?
等着小贤终于将阿朱和乔峰的悲剧原因讲明白之后,我才摸着他的头说:“这家没有男主人,看到的那个中年阿姨名字叫孙淑香,她有个女儿叫任思思,正在上大学马上毕业了。孙淑香原来……退休前应该在煤炭公司工作,而且从她的举止看来大约是搞行政的。任思思算是漂亮的,看上去很清纯的人,追她的人并不少,但是其实比较闷骚吧。”
“二叔!这你都怎么知道的?”
关于这家我从爸爸内部网上查到的更多,只是这些都是浅显的可以告诉小贤的:“她家的信箱收到的明信片不少,说明人缘不错,并且刚好写了她们的名字。给孙淑香的很多是煤炭公司印制的贺年明信片,你知道的,没有信封,只是写着地址和祝福,不少的称呼是孙姐或者孙处长,不过称呼孙处长的署名很亲密,也就是说她现在不在位,但是曾经确实可能是处长,她很吃得开,一个人不在其位还能被大家过年想着,可见原来混的风生水起。关于任思思,我上网搜了她的博客,点击率不错,是个红人,头像被ps的很颓废风格。她写的文章比较的……比较的难以形容。”
“装13?”小贤倒是很紧和时代。
“恩。也许吧。她的特殊好友全部是男的。留言板也都是赞美她的容貌请求加她好友的人,并且是男人。她给别人的回复也是很腻歪的,肉麻。礼物篮里都是男人送的礼物。而且不少。”
“这么牛!?”
“确实。如果一个女人被很多男人都喜欢,你说她骚不骚?”
“可是……”
“知道你想说什么。受欢迎不代表骚,但是她的相册里很多只穿内衣的露腰露沟的浴室自拍照片。”
“啊!?”
“她平时的样子很清纯,我见过的。”那天在KTV大厅里的那个女孩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所以这种就是闷骚。”
网络时代就是这样,人人都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隐私。我小时候那会儿还流行带锁的日记本,还鼓吹日记是隐私,爸妈看都是不道德的,谁知道今天的人恨不得把自己裸照都给陌生人看,而且还期待着陌生人看……这样异形而又奇特的时代。是我们太孤独了还是我们太不孤独了?
“二叔,为什么人和看起来会有差别呢?”
“……因为要保护自己吧。”因为我也有要保护的人,所以并不能完全和小贤坦白。
孙淑香开始擦窗户,趁着她打开窗子的时候,我把窃听器射进去粘到沙发腿上,刚刚好。窃听器外面包裹的是橡皮泥一样的胶状物,整体大小也就是小指一样。这是做样子给小贤看的。
“二叔!好准啊!”他雀跃着。
我笑笑。在军校的时候,我的射击总是很精准的。从小就准。
调开接收器,调整频率和音量,可以听到她在边干活边唱戏,似乎是京剧。我听得京剧不多,样板戏之外没多少,听她有什么辽国、大宋、公主、儿子悔恨之类的,大概是《四郎探母》的一段,她又演生角又唱旦角的一个人忙的不易乐乎。“二叔,好吵啊!关了吧。”
“别小瞧任何一个看似无关的细节。”我带上耳机调低音量。
她接了个电话“思思啊,你和小齐什么时候回来啊?……哦……那成那成,我这就把鸡汤炖上,煲着等你们……成成成。让小齐别太累了……要不你自己先回来?……那好吧。别买太贵的,给小齐省着点……穿暖和儿喽!开车注意安全啊……成成成……哎哎哎……这么着。恩。”
小齐和她去玩了。小齐和这家人有关系。小齐个屁!那个人渣!
窗外已经是夜色朦胧了,灯光朦朦胧胧的。我们没开灯。我们在看别人的时候难保会被别人看到,就像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小贤坐不住了,一直用望远镜盯着那家的房子,时不时兴奋的搓手,不住的问我“二叔,什么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