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 作者:善尔【完结】(10)

2019-04-27  作者|标签:善尔 灵异神怪 生子 欢喜冤家

说罢他脸上现出厌恶来:“那r_ou_都酸腐了,摆在面前我也看不上,我虽是吃人,也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

岑关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放在俞涯腕上的手。

邻村的梅郎中很好打问,这相邻的三四个村子,就这一个郎中。

听闻岑关是要去请梅郎中看病,路边的人都露出了有点复杂的神情。

“梅七这人怪得很,每月只有七天会上门问诊,全看他高兴,若是他不愿意,黄金刀剑也让他走不出家门一步去。且不由人说任何坏处,听不得半声建议,若是多问两句话,都要被他轰出门去……”

俞涯舔了舔唇,看得出对梅七的兴趣比兰儿爷爷要大得多。

岑关心下也稳了几分,这梅七听起来倒像是个有真本事的。这世上的能人大多x_ing情乖戾,行事异于世俗,虽是傲物也确有才可恃。

见到梅七的时候,俞涯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看起来只不过一个三四十岁的普通中年人,眉目间透着一股愚钝又故作聪明的油腻,俞涯对这食物的兴致顿降。

梅七端坐在院内梅树青葱的绿叶下,端起茶细细地啜了一口,傲然道:“今日不出诊。”

岑关道:“那老伯身染重疾,不敢轻易移动,还望梅郎中医者仁心,前去一诊。”

梅七瞪眼:“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了不出诊便是不出诊,你纵是给我黄金我也不去!”

他话音将将落地,下一瞬茶杯便被击得粉碎,梅七跳起来,这就要骂,只见一俊美的男子正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手上抛着一黄澄澄的东西,一歪头朝梅七扔了过来。

那东西落到桌上流淌的茶水里,却不曾令人觉得染了一丝脏污。黄金纵然被埋进粪土里也是美的,何况只是沾了些茶水呢?

“这些够不够?”俞涯随意道,“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梅七眼前一闪,也没见他从哪里拿出来的,只见几个闪着耀目金色的东西又接连砸在面前。梅七初始的倨傲散了个一干二净,动作敏捷地将金子塞进怀里。

俞涯偏头问他:“现在可以走了吗?”

下一瞬,梅七已经背好了药箱。

俞涯轻飘飘地看了岑关一眼,笑得有些嘲讽。

一路上迎接了不少村里人惊讶的围观,梅七的傲气又往上翻涌,将鼻孔朝了天,嫌走累了非要半路歇歇。

梅七道:“在下虽是不才,却也有自己的规矩在,就算是刀架我脖……”

他这回话没说完,只因脖颈间横了一点寒光,剑柄上缠着的黑色布带在风中轻微摇晃,岑关的声音像冬日的冰河,让梅七在夏日阳光下打了个寒颤:“不知剑又如何?”

梅七哆嗦着两条腿站了起来,自此再也没敢抱怨一句。

俞涯百无聊赖地手背在脑后,走得晃悠悠的,看起来脚步懒散,却始终跟在岑关一丈内,没落下步子去。

兰儿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站在床边看梅七诊治,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摆,眼泪不断地流下来。

老人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却仍是努力地吊着一口气,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傻丫头,哭什么,为了你,爷爷……也得再多活几年……”

兰儿扑到床前,抓住那只干瘪苍老的手,痛哭道:“爷爷,你别离开兰儿……”

兰儿的哭声、老人的咳声、梅七不满的呵斥声,混乱地交杂在一起,是人世间最常见的悲欢故事。

岑关走出屋,俞涯正坐在门槛上,将阿黄按在地上玩闹。

阿黄被他折腾得生不如死,却是丝毫不敢反抗,委曲求全地顺应着俞涯大爷的恶趣味,在地上滚来滚去,细短的毛上沾了一层泥。

俞涯听到身后的动静,松了手下动作,阿黄踉跄地迅速钻到了柴火垛里,试图将自己埋起来。

“你看梅七如何?”俞涯突然开口问道。

“虽不至于称为庸医,也不过普通医者罢了。”

这世上的很多人,没学得大师的水平,先学得了大师的怪癖,说是不向黄金屈服,只是未有人予过他黄金,说是刀剑不改其傲骨,只是未曾真被刀剑横于脖上,实则天才是虚的,傲骨是脆的。

俞涯从鼻间发出一点模糊的笑声:“世间如此之人多不胜数,前几日我说妖物吃人也算替天行道,道长颇有异议,现下,我倒是觉得吃掉这些人,对我等妖物而言也是件恶心的事。”

他抬着头仰视着岑关,从岑关的角度,能看到他尖尖的下颌和细瘦的脖颈曲线。

俞涯轻声道:“有件事我倒有些想不通,为何道长和天道皆认为这些人都该好好地活着,我这样的妖物却不该有条活路。”

他的眸子清清亮亮,没有一丝杂质,让人想不出他浑身血腥的模样。

房内传来老人的□□声,兰儿一声声的“爷爷”喊得凄凉又深切,搅在闷热的空气中。

岑关看向门外白亮的天:“这世上的恶不少,罪以致死的大j-ian大恶却也不多,无论如何,他们的x_ing命都不该被别人轻易夺了去。”

“俞涯,你要知道,即便是人残害同类,按照人间律法,也是要还命的,公平得很。”

俞涯的手不老实地抠着岑关剑鞘上清透的碧石,半晌,突然笑了:“也是,鸟可啄虫,虎可食兔,我可吃人,这之后,若虫要杀鸟,兔要杀虎,你要杀我,都是该的。”

“只是,天生妖物由不得我,人杀妖可以,却也别打着替天行道的大义旗号。”俞涯道,“毕竟是天道将我等吃人的妖物生出来的,道法自然,我等也不过顺应天道而已。”

岑关静静地看着他,挺直的肩背竟然松了一瞬,眼中透出了一丝悲悯来:“俞涯,没有妖生来便是害人的,修善道还是恶道皆是自我的选择。”

俞涯猛地抬起眼来:“你说什么?”

岑关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俞涯的震惊渐渐化为疑惑,又归于平静。

良久,他垂下眼,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原来我该质问的,是为何偏偏只让我生成这般模样……”

第11章 第十一章

梅七看岑关的眼神有些闪躲,尤其是触及他手中的剑时,身上一阵哆嗦,战战兢兢道:“这波熬过去,好生将养着,还能再活两年。”

岑关应了一声,梅七得了赦令般就要往外溜,又被岑关喊住。

“之后……”

他话未说完,梅七便点头如啄米,连声应道:“我一定来一定来。”

“诊费……”

“不收不收!”

岑关这才摆摆手,让梅七麻溜滚蛋了。

兰儿正在喂老人吃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热烫的苦意。岑关将身上的银两拿出了大半,悄悄放在了药包下面,和俞涯向她辞了别。

不过是一天时间,这个豆蔻之年的小女孩好似已经长大了很多。她没有再流泪,却也扯不出之前那天真的笑容,抿着唇向岑关道了谢。

走出那破旧的木门,阿黄的吠叫透过墙头传出两声,渐渐地隐去,再也听不见了。

俞涯一直都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地走在岑关身边,倒是有些不像他了。

岑关道:“日落前赶到临镇,去买两身衣物如何?”

俞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青镇是个大镇,街市上繁华得很,小贩往来吆喝,店铺林立,各种食物的香气交相混杂,满是人间烟火气息。

岑关正向人打问成衣铺,只听身边突起喧哗,俞涯身法迅捷地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喀嚓一拧,头已经向那人的脖颈处凑了过去。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被人制住,再也动弹不得,下一瞬,岑关已经将他拉到了身后。

地上狼狈卧着的是个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一只手抱着被俞涯拧断的另一只胳膊,浑身瑟瑟发抖,是疼得,也是被俞涯给吓得。

他的身边掉落着一只荷包,翠绿的底色上绣着精致粉嫩的荷花,是岑关刚刚给俞涯买的。

岑关身子刚一动,那小贼立马爬起来跪下了,哭着求岑关饶他一命。

岑关没说话,只是继续之前的动作,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荷包,打净了上面的土。

荷包里放着几粒金珠子,还有几颗明珠,看起来便价值不菲,不知道是俞涯前些日子横行无忌时从何处搜刮来的。

地上痛哭求饶的小贼寻空噌一下爬起来,踉跄地推开人群跑了,俞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甩开岑关要给他往腰带上系荷包的手,兀自往前走了。

岑关跟在他后面:“怎么了?之前买的时候不还挺喜欢的么?”

俞涯道:“现在不喜欢了!”

他一张脸气得发红,岑关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先将那荷包收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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